累感不爱也要爱
网络真是个神奇的地方,可以创造出许多让人一听,就真的是那么一回事儿的词语然后就那么根深蒂固地用起来,用的一个比一个顺手贴切。
比如绿茶婊,比如红茶渣,比如肥猪流洗剪吹,比如累感不爱,人艰不拆。
我老把累感不爱挂在嘴边。下不了班累感不爱,挤不上去地铁累感不爱,一顿饭吃多了累感不爱,便秘了几天累感不爱……
当然你可以说,这实在都算不了什么,按照这个节奏,人人都可以每天累感不爱98次,被爱击败108次。不过生活中的某些片刻,真的会有一种发自内心的“不会再爱了”的感觉……可能你我他都避免不了。
很多年前,我认识一个很放荡不羁的W小姐。W小姐看起来很酷,是个很有故事的女同学。
当初她为了和初恋在同一个城市读书,选择了一个低于她录取线很多分的学校。她的爹妈当然不爽,扬言她如果不好好读书考个好学校的研究生或者干脆出国甩掉那个男的,就断她生活费。W小姐才不惧,白天上课,晚上去夜店卖酒。这本是为了她的爱情坚持,却被初恋男友嫌弃“兼职不正经”。两人关系陷入了危机,开始各种别扭吵闹。半年后,W小姐拿着打工攒下的钱一个人去了丽江,回学校后,她和男朋友平静的分手。W小姐和我说,“我和他吃了一顿散伙饭,然后他送我回学校,我说不,还是就此分手吧。然后我看着他的背影,眼泪就刷刷地下来了,就跟洪水一样。
不过我没哭出声来。当时我心里一个声音说:糟了,我可能再也不会爱上别人了。”
斗转星移,春秋交替。不多久,W小姐在一次逃课参加音乐节志愿者的时候,认识了主唱先生。主唱先生放荡不羁爱自由,看破红尘酷冷范儿。
W小姐被迷得神魂颠倒,用她自己的话说,就感觉像走进了堆满宝物的山洞,惊喜得简直不知如何是好,每往里走一步,惊喜程度就增加一个草原那么大。他们探讨音乐,欣赏戏剧,在W小姐面前,仿佛开了另外一个世界的大门,里面的东西琳琅满目等她去一一鉴赏。于是W小姐奋不顾身,为了迎合主唱先生,奋力地改变自己。学做饭,学打扮,学做小女人,学发嗲。
她跟着主唱先生跑每一个演出现场,疯狂地给主唱先生拍每一个角度的照片,免费兼职粉丝队长、乐队后勤、个人助理等职务。可主唱先生给W小姐最大的惊喜是,他无数混乱的“个人助理”等着W小姐去攻擂。
W小姐放弃了。在一个阳光灿烂的中午,她很严肃地告诉我:“你记住,如果有一天我结婚了,我绝对不是因为爱那个人,我只是为了证明给我妈看我嫁得出去。”当时她的眼泪再一次像洪水决堤。
故事发展到后来其实没有什么悬念,W小姐毕业了,工作了,恋爱了,又失恋了,每一次,她都说自己不会爱了,然后奋不顾身的重新爱上。
好在故事有个美好的结局,最终的男主人公既不是初恋那样的孩子气也不是主唱先生那样的江湖气。W小姐的相公是个温文尔雅的“阳光宅男”,W小姐在跟我们秀幸福的时候说,“原来锅碗瓢盆吃饱打嗝压马路才是爱情。”
我说:“你至少说过三次你不会再爱上别人了,你这个女人靠谱么?”
她说:“我已切身经验告诉你,所谓的不会再爱,不过是说话的时候没有遇到值得爱的人罢了。人的情感应该是条坚强的弹簧,只要钢丝不坏,就总能弹回来再爱上。而且被压的越惨,弹回来爱的就越激烈,也越正确。”
我觉得她说得很对,人总有脆弱的像薯片的时候,但可不能真的和薯片一样碎成了渣被吃干抹净,还是做弹簧比较好,能屈能伸,只要不断,一切皆有可能。
我陪过不止一波的朋友去酒吧点上最烈的酒,再抽上最呛人的烟,凸出一个“玩什么别玩感情”的姿态,然而这些朋友,最终都找到了归宿,幸福得不亦乐乎。
我也不止让一个人赔我吃薯片看电影到天亮,唧唧歪歪地说,“妈的,再也不谈恋爱了,一个人挺好。”我却毫无悬念的刚到晚婚年龄就领了大红的结婚证,享受着两人一狗的幸福生活。想起当时信誓旦旦的“绝对不爱”,不禁觉得可笑又怀念。
暂时不会爱,也许根本就不是什么大事儿。失恋,全世界的人类大部分都经历过。跟感冒发生的人次差不多。有什么严重有什么可怕的?
感到不会爱不想爱了,就慢慢等一下。不用慌张不用绝望。时间会带走一切,这句话虽然说的太多能把耳朵磨出老茧,却绝对是人类智慧的结晶——时间最终会平等地对待每一个生命,无情地将大家都带走;时间也会平等地抚平所有创伤,时间也一定会给你带来下一段美好的感情——前提是,你没有真的关上你的心。
日子就这样行云流水地过,生活就这样狗血淋漓地演。谁也不特立独行,谁也逃不出生活的规则。该对影独酌就对影独酌,该花前月下就花前月下。有时候顺其自然,没什么不好。有时候刻意强求,反倒“累感不爱”。
如果某天,在某个90°的转角,撞到某个你看得上眼,碰巧他也喜欢你骨头的人,就算他对你说“我愿意等你一辈子”这样庸俗矫情无营养的话,也千万不要假装矜持,上吧!
你神经病啊!
今天办公室里来了一位忧心忡忡的妈妈,来意当然是为了孩子,因为她的孩子太好学太刻苦了,从来不出去活动,因为家里逼着他报了游泳班,他向学校提出住校的申请。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熊孩子的家长大概做梦都想有这样的“乖孩子”,孩子真变“乖”了,又开始担心他的健康,担心他的未来,乃至于担心他什么都不懂以后会找不到好老婆。
班主任和年级主任一起安慰她说孩子有孩子的想法,这孩子待人接物也挺正常的,他不喜欢活动你不能硬逼着他,循序渐进慢慢来云云。那母亲却开始啜泣,这孩子小时候那么听话,我们说什么就是什么,长大了怎么会变这样……说着说着忽然声音凄厉,你们一定要帮帮我!他们家几代单传,我30多岁才有这个孩子,他不能变成这样啊不能就这么神经了啊!
两个男人同时往后退了一退,这个,XX妈妈啊,你也不要这样说,他他他他这怎么能是神经了……
那妈妈满面泪痕地哭诉,家长的话都不听了,这不是神经了是什么!
我们饮水机刚刚才修好,大家上午都没工夫喝水,这会儿大概一屋子人都被雷得松脆无比。千哄万哄送走哭泣的妈妈后,整个办公室集体发出一句怒吼:神经病啊!
你神经病啊!这句神一样的台词不仅概括了电影和演技,还喊出了所有人的心声。
据说人们本来没有神经病,自从成了家长,就有了神经病,即使是可怜天下父母心的前提。有了神经病的家长,孩子迟早会被弄出神经病来,严重程度成正比。
神经病是个十分常见的话题,但人们好像习惯于把它当做一句骂人的话,忽略了它本来的含义。
比如课堂上提起美学,提起意识流、后现代的时候,常常就会提起和神经病有关的许多东西,比如我说某个艺术家或者文学家疑似精神有问题,无法正常生活,明明语气很沉痛,学生们却都是一副憋不住笑的样子。因此我怀疑我无论说了什么,学生们听来都是感叹词而不是诚恳的陈述句。
一直以来我们都标榜教育要真善美,但若是求真,就必然做不到完全的善和美。不要以为学生都还小,有些事情他们已经足够能力承受,如果刻意避而不谈,反而会造成不可预料的后果。
其实谁不是神经病呢,只要是活着的人,总会有一两样异于常人的怪癖。
同事的老公每天回家后只要看到家里布置有变化就要从头到尾再收拾一遍,鞋盒子从上到下按体积大小排列整齐,每个角都要对准。
大学时候室友挂衣服时要把所有衣架之间的空隙留得一模一样,衣服放在储物箱里的时候皮带或裤子的腰线必须要对准箱盖子上面的横杠图案。
心理学家说过,患病者内心都有那么一个超然、完满、权威的“我”,它用苛刻的“必须”来控制自己……使主体对自己产生一种神经质的压抑与否定。
所以通常而言,那些聪明的敏感的有些神经质以及受过高等教育的人容易陷入这样的困境,而这类人恰好是具有创造力的人。
张爱玲曾说:“在没有人与人交接的场合,我充满了生命的欢悦。
可是我一天不能克服这种咬啮性的小烦恼,生命是一袭华美的饱,爬满了虱子。”在文学上才华惊人的她,生活当中也是个不折不扣的白痴,在房子里住了几十年,找不到电灯开关在哪里,可以说几乎没有自理能力。
这些大概是课本里绝对不会透露的,但我却由衷热爱探讨这些。事实上,很多在哲学、艺术、文学、科学上成就显著的天才人物都不喜欢普通社交活动的人。
“古之立大事者,不惟有超世之才,亦必有坚韧不拔之志”。所谓的超世之才,也要从坚韧不拔里来,从“神经”里来。因此,古往今来各领域里的佼佼者,因为精神世界太过充实或者太过抑郁,所以在各个精神层面都不同程度地存在着变态的特征。
似乎那些天纵英才的人中翘楚,生活中都多多少少算得上神经病,反过来说,就像蒲松龄的观点:“性痴则其志凝,故书痴者文必工,艺痴者技必良;世之落拓而无成者,皆自谓不痴者也”——似乎只有那些一事无成的人,才会随处标榜自己不是神经病。
阮籍穷途之哭是不是神经病?刘伶醉酒自言随处可埋身是不是神经病?孔融认为父母和孩子之间没什么了不起的关系,更是神经得不可救药。国外的不用说,除了梵高、卡夫卡、海明威这些身名远扬的神经病之外,好像拿破仑的自恋,恺撒的自负,甚至莫扎特对粪便的兴趣,都不是什么秘闻。
有个人好胜心极强,凡事必争第一,就连游戏也不例外。他认为自己是命中注定的赢家,如果游戏的局面不利于他,他会毫不犹豫地出老千或者强行篡改游戏规则,以便自己顺利获胜。这个神经病就是戴高乐。
两个作家在一起说话,其中一个抱怨出版社拖欠稿费,另一个则说了几句好话,于是抱怨的人大为光火,两人当场闹翻。说好话的人于是在日记里愤然写下,此人已成“神经病”!这两个作家当然家喻户晓,说好话的是林语堂,“神经病”则是鲁迅。
记得有一期《Playboy》说调查显示诱惑力和智商成正比。天才们,尤其是国外的天才们,行为上都十分放得开。智商和诱惑力是不是成正比我不太了解,但智商和神经病的程度必然是成正比的,只不过情商的不同,各人表现的外露程度不同而已。
一点点神经质并不全是坏事情,有时候有的事你必须足够神经才能做得好。比如保洁就不能接受灰尘污渍,质检就不能接受残次品,从事文学艺术则必须要专注。如果人类追求的只是乐观豁达健康阳光,没有了上面的那些“神经病”,世界早已停滞不前。
每个人的资质不同,后天发展更是迥异,完美的人格只是一种假象,更不用说还要加上惊人的智慧。所以教育要做的事情,是因势利导,因材施教:朽木和钻石不可能具有相同的品质,但它们各有各的用处和价值;
红花绿叶也没有地位高低的区别,人人都是英雄,谁来为英雄鼓掌?人人都只愿意鼓鼓掌,谁又去做舍生忘死的英雄?
真正可怕的是傻逼病患者,他们有病而不自知,认为除了自己之外都是神经病患者,他们产生错觉的原因恰是对自己的误解。傻逼病使得他们丧失或者被迫丧失了原本可能拥有的创造力,最后只剩下一个纯粹的傻逼。
前面提到的那个学习过于勤奋的孩子,我没见过他,也不知道他究竟是怎样的人,但我十分为他担心,担心他被一个傻逼病患者逼成了真的神经病。
“当童年的狂想逐渐褪色的时候,我发现我除了天才的梦之外一无所有——所有的只是天才的怪缺点。世人原谅瓦格涅的疏狂,可是他们不会原谅我。”
——张爱玲《天才梦》
如鲠在喉
几天前N小姐过生日,一群久违了的小伙伴们愉快地聚在一起饕餮了一顿,又吃又八卦,直到最终昏头昏脑捧着肚子各自散去。然而乐极生悲,第二天早晨起来刷牙的时候我才发觉,一根鱼刺卡在了嗓子里。
起初我根本没在意,过了一天后,我惊奇地发现,它居然还在!
我张大嘴巴对着镜子左照右照,口水都淌下来了,终于发现了它的踪迹,挺大的一根刺啊!好像有点严重,怪不得这么疼。
上中学的时候看《童话大王》,里面有一个故事,说皮皮鲁的爸爸吃饭时候把鱼刺卡在了喉咙里,是一根很大的鱼刺,结果那一截声带撑得产生变异,皮爸爸变成了一个牛叉无比的歌唱家,音域宽得不行,世界三大男高音全部歇菜。
不得不佩服郑渊洁,他那么能写,胡扯的故事也说得天花乱坠,导致我现在还对皮爸爸那根鱼刺记忆犹新。时至今日我当然不会天真地以为自己有机会变成什么世界第一女高音之类的,但这要命的刺,它到底在留恋什么,待了一整夜也不肯走!
对于我的焦虑,X先生的反应十分奇葩,他说,你考虑过鱼刺的感受么?你以为它想留在你嗓子里啊?吃的时候你管过它么,看见了还不是就甩一边。现在你吃也吃了拉也拉了,小伙伴都走了只有它一个孤零零的刺,你还嫌弃它……
男人文艺起来杀伤力真大,我觉得我像一个忘恩负义吃干抹净提裤子就走的负心渣男,而且真的在思考是不是我活该。
鱼刺在的第一天,难受。
鱼刺在的第二天,难受,难受。
鱼刺在的第三天,难受,难受,难受……
这些天,鱼刺大人静静地横亘在我喉咙里,一说话就倍儿疼,不想还好,一想更疼。
嗓子里有刺和鞋里有沙子好像是差不多要命的事,听起来根本不叫事,也不会影响你正常生活,但它时不时的就给你疼一下子,足够让你浑身不自在,乃至茶饭不思精神崩溃。
若是往常我一定要去跟学生装一下可怜,顺便偷个懒什么的。但不久前我才一脚踏空地从楼梯上滚下来,这一学期犯二的指标已经用完了,总不能再跟学生解释说吃得太多太快导致有根鱼刺卡了我好几天了吧。再怎么豁得出去,这点微弱的羞耻心还是有的。咬牙忍着好了。
接下来的时间忽然就很忙,各种莫名的事情纷至沓来,整天人仰马翻,回家倒头就睡,饭都顾不上吃一口。等到消停下来有工夫想起鱼刺大人的时候,已经是第二个星期。
它当然已经消失了,什么时候走的,鬼才知道。
这才觉得我妈的话是真理,弄不出来算了,卡一辈子又怎么样!什么破事,大惊小怪!
好像打嗝也是这样,要么就来个人狠狠吓你一跳,要么平心静气长呼吸几次,但大部分情况都是别理它,随它打,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这让我瞬间想到小四那句啰嗦又文艺的话,那些曾经以为念念不忘的事情,就在我们念念不忘的过程里,被我们遗忘了。
这鱼刺困扰我数天之久,寝食难安,最后却是我太忙了实在没工夫搭理它,它才消失不见。
所以,有时候你觉得痛苦挥之不去,不是受伤过度,而是你太闲。
你看,这道理这么简单,我却用了这么多废话,只是因为这感触虽浅显,却非亲身体验不能获得。
啊!多么痛的领悟。
有人失怙,有人失恋,有人失业,身边的人一定会安慰——一切都会过去的。
一切当然都会过去,只是过程如何,只有自己知道。而那伤痛最后是消失了还是留疤了还是永藏心底,也只有自己知道。
但我觉得,一切的确会过去,可它并不是完全消失了。伤痛也许会消失,但阴影却不会。它那么实实在在地存在过,没有理由走得挥挥衣袖潇洒自在,它一定会留给你一点什么,否则它的存在就没有价值了。
我的胳膊腿上到处是或深或浅的疤痕,有的已经看不大出来,但我还是清楚记得哪里曾经被玻璃割破过一道大口子,哪里是从高台摔下弄得血肉模糊。我的喉咙里说不定也有星星点点鱼刺留下的痕迹,虽然看不见,但它到底不是最初完好无损的状态。
大学时候有一次被开水烫伤了脚,恰好在大脚趾关节的外侧,我被迫穿着人字拖度过了整个夏天。
那烫伤的地方隆起的水疱居然是一个完好无缺的心型,还是肉嘟嘟的粉红色,晶莹剔透十分饱满,美图秀秀都做不了那么恰到好处,看起来又可爱又恶心,每天参观者络绎不绝。
我却没有这种雅兴。
怎么可能有,刚被烫的时候我一整天都跷着腿在寝室里没出门,脚踝肿得像大萝卜,怕感染了又不敢一针挑破,只有每天如履薄冰步履维艰,直到痊愈才如释重负。
脚上那水疱,它就是美成仙,我也只会盼着它快点消失。因为它是疼痛,是脆弱的伤口,我绝对没有热爱它的理由,何况它的出现只是因为我的蠢,不是什么战斗的痕迹血染的风采,不值得拿出来炫耀。
铁汉如海明威,应该会乐于展示自己身上的伤疤,那是他人生经历的证明,别人看了只会肃然起敬。这样的人当然不会怕疼怕受伤,但他应该不会为了疼为了受伤专门去找地方冒险。
伤痛不会雁过无痕,它既然存在过,就必然会对你有所影响,你一定会记住些什么,防止以后重蹈愚蠢的覆辙。
于我而言,则是知道珍爱生命远离危险,知道了如何避免伤害,如何把伤害的发生率降低。也知道了受到伤害之后该如何化解。这才是真正的血泪换来的教训。
上课的时候你把一个知识点重复十遍,学生能记得,就已经算是在用心学习了,何况是比学习更复杂的东西?
人的一生那么短,能读多少书又能行多少路?别指望能瞬间顿悟,立地成佛。
现在我应该能告诉你,眼前这个男人举止轻浮还是稳重,眼神坚定还是漂浮,格调低下还是尚好,素质不佳还是优良;还有他酒品如何牌品如何眼界如何。但我怎么可能是天生慧眼,我怎么会告诉你我见识过多少渣男,以及渣男中的战斗渣,才换来今天这一点小小的领悟。
如果当初我知道我爱上的人,到后来会让我唯恐避之不及,我还会爱吗?真不好说。假如时光倒流一切重来,我真的不能保证我不会把以前的错误少犯一点。
我仍记得那年冬天,那人喝多了酒,站在楼下疯狂打电话,死活让我下去见他一面。我只有通知给他的一帮朋友,让他们随便来几个清醒的把他弄走,然后关灯睡觉。我躺在床上,想到刚才的语气那么冷淡不耐烦,自己都觉得惊讶。
如果时间倒退一点,不用多,只要一年,他说你来见我,我想我还是会奋不顾身就去了。
这感情什么时候消失的呢,我不知道,但我知道这其间已经过了太久。
七八年的时间,全身的细胞都换了一遍,我都不是原来的那个我了,这才真正可以放开过去。
但过去真的过去了吗,我想没有,它永远都不会过去。有的伤痛可以被淡忘,有的恨意可以消解,但有的就不行。我至今听到某个人某些事仍然心生厌恶,如同那是人生的污点。
我想这不是偏执。只是这段路我走得实在艰难,就像全程抓了满把的荆棘,有时登上高处,还时时自暴自弃,觉得自己撑不下去。
人人都会经历挫折,虽然常说挫折会使人成长,但不代表这些挫折都是应该发生的,如果可以选择,谁不希望顺利平安无忧无虑地长大。
现在之所以愿意再次回首过去,更多原因是我问心无愧,我没有对不起任何人,没做违背良知的事。如果我有错,只不过是看走了眼,只不过是被骗而已。这没什么大不了,但我不会就这样轻松地忘记,就算是被鱼刺卡了,被小刀划了,你也不会忘记,下次吃鱼的时候用刀的时候必定小心翼翼,何况是其他更重要的事?
忘记过去虽然不一定意味着背叛这么严重,但如果真的好了疮疤忘了疼,岂不是对不起自己渡过难关的坚持和勇气?
世界那么大,哪有那么多的有用
子路宿于石门。晨门曰:“奚自?”子路曰:“自孔氏。”曰:“是知其不可而为之者与?”
——《论语·宪问》
每次讲《论语》的文章,必然跳不过的就是这一篇。在我看来,“吾道一以贯之”“有教无类”“举一反三”,这些是在学习上生活上有直接指导意义的道理,但“知其不可而为之”,则体现了一种不同的境界。
有很多事,你朝着目标努力,成功的可能性很大;但也有很多时候,情况是相反的。所谓“知其不可”,不是不能去做的事,而是基本没有实现的可能,很多人认为“费力不讨好”的事。
就像西西弗斯知道他永远也不能把石头推上山顶,孔子也知道他“克己复礼”的目标十分渺茫,自己和弟子周游列国,“累累若丧家之犬”。
有的理想注定是不能实现的,那要怎么办,就这样放弃追逐么?
有人说,给学生讲这个,他们听得懂么,还不是白费劲。
我得承认,大部分人都听不懂,只有几个孩子呈现出略懂的状态,但似乎还是一知半解。我也知道考试会考到这个的可能性很小,但我还是认为,我要告诉他们,即便他们听不懂。
学生常常会问,我们学这个有什么用?
我以前当然也想过这样的问题,但现在来看,最起码我学过的东西,对我是有用的,它至少让我有一份工作和固定收入,不至于一事无成。
可他们不同,他们将来注定不会继承我的衣钵,不会从事什么“太阳底下最光辉的职业”,所以我常常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他们——我是指,如何以他们能够理解的方式回答他们。
我们确实有很多时候都在质疑,我在做什么,这有什么用?
那么,什么是“有用”?对学生而言,也许就是,这个考试要考,会了就可以得高分,考个好学校;对成年人来说,这个可以评职称,可以算业绩,可以涨工资,可以赚钱。如果从这方面来看的话,“有用”的东西,实在太少了。
韩愈为什么要谏迎佛骨,他不知道皇帝一怒之下会要他的命吗?海瑞为什么要罢官,他不知道自己的行为对黑暗的官场毫无影响吗?史可法为什么要抗清,他不知道自己注定失败吗?谭嗣同为什么要变法,他不知道自己必死无疑吗?
难道因为“没用”,因为“吃力不讨好”,就泯灭良知拒绝光明,向愚蠢和恶毒俯首称臣?
所有的事情,无论成功的几率如何,都要先做,才有可能成功。如果只是认为结果不好而拒绝,就连看到结果的机会都没有,又有什么资格来评判成功和失败?
刚上班的时候,学校里有新人的公开课比赛,我抽到的课题是《在马克思墓前的讲话》。这手气让我无语凝噎,但也只有硬着头皮准备。
为了备课,我翻看了从前没有关注过的许多资料,甚至查找了社科院的论文。第一次认真揣摩唯物史观的意义,发现自己从前原来误读了那么多东西。
作为参赛者,我没把握好进度。原想巴赫的一段曲子来结束全课,但那教室的音响居然出了故障,没能放出来。那是一段十分悲壮的旋律,我竟然为评委没能听到而觉得可惜。
大势已去,索性也就横下心来,把自己想说的说完。无论如何,这确实是迄今人类最美好的社会构想。它的全部意义就在此。所以,落败的遗憾,还比较淡。
因为在从准备到结束的这段时间里,我的兴奋点已经转移,我觉得自己在这过程中受到了洗礼:把有限的精力放到理想上,不惜代价走向目标,不是为自己,也不是为了少数的几个人。
当然感受得到自己可笑,但仿佛又真的明白了“伟大”二字。
想起一位前辈老师,她跟我说过,刚上班的时候,她也上过一节公开课,把古诗19首里的《迢迢牵牛星》,杜牧的《秋夕》还有秦观的《鹊桥仙》放在一起,天上地下,几世几生,非常浪漫。
她备受欢迎,和她竞争的另一位老师几乎觉得自己必败无疑,只照着教案匆匆读了几行,潦草结束。
可最终结果公布,却是那位全程读教案的老师胜出了,代表学校参加全市比赛。原因据说是评审团里一位领导认为前辈老师的教案不够完整,没有标明教学目标,没有告知教学重难点,提问次数也太少,不符合新课标的要求。
我听过很多次那位老师的课《春江花月夜》《梦游天姥吟留别》,看过一万遍的课文,我竟然还是听得热血沸腾心潮澎湃。很多外校的老师也深受感动,他们说,课真好,我们也想像这样上,可是……
作为老师,属于自己的空间真的十分有限。老师真正的价值其实不在于职称的高低,不在于工资的多少,甚至不在于你的学生最终是否在考试里取得了好成绩。老师对学生的影响非常深远且微妙,你教给学生的,绝不应该仅仅是应付考试的知识和技巧。
《听说桐岛要退部》的片尾,电影爱好者前田举着摄像机对着校园名人弘树拍了又拍,羡慕不已地感叹,果然帅啊!但弘树听了他的话,忽然痛哭流涕。他觉得自己虽然有女生的追捧和篮球的技艺,理想却是一片空白。校园里不起眼的小人物前田明知自己的未来和电影无关,谈起拍电影却还是满脸放光,在这样的光芒下,弘树好像忽然之间就感受到了心里的那一大块空缺,悲从中来。
这电影如果在国内上映,票房估计会悲剧,因为里面说的都是些成年人眼中小孩子过家家的那点屁事,没有大场面大明星,也没有什么跌宕起伏的剧情,情节的牵扯不痛不痒。可是日本有的电影的好处恰在这里,不标榜励志,不回避阴暗,细腻严谨,一气呵成。有的青春小品里面甚至谈不上有什么“情节”,但它的叙述那么精准,但凡上过学的人都能捕捉到一些属于自己的往昔碎片。
茫然的生活里,能不能找到属于自己的位置,理想究竟是什么,未来到底会怎样,不都是今后各自人生里的重要内容吗?
去年冬天的一个上午,我把教室里听文言文昏昏欲睡的学生放到了操场上去玩雪。看着他们在雪里滚了一节课,小动物一样狼奔豕突的群像,我忽然想起了《蓝色大门》里那句著名的台词:留下了些什么,我们就成为怎样的大人。
头脑发热的老师不止我一个,我们后来都被校长叫去不轻不重地教育了几句,但大家脸上的表情都并不沉重。我知道校长不反对我们出去玩雪,只是怕出了危险不好交代,怕有人提了意见而引起麻烦。
我不是只懂勇往直前的愣头青,校长的顾虑远比我多,我也不愿意让他为难,但我还是会选择在允许的范围内,最大限度地自由发挥。
比起优秀的成绩和耀眼的分数,我更希望学生们都可以成为热爱生活的、心里充满阳光的人。尽管这个愿望和孔子恢复周礼的目标同样渺茫。
小时候看《侏罗纪公园》,觉得简直无可超越,长大以后看到对它的大吐槽,觉得是一把利刃戳破了梦幻的泡泡。不过那又如何,想做的梦还是会有,该做梦的人还是会做。
给一个刚小学的萝莉讲过小美人鱼的故事,她听完后沉默很久,问我,为什么小人鱼最后会那样?我想我很难对她解释爱情,就说了高尚。她又沉默了一会儿,再次问我,什么是高尚。她还太小,没能掌握那么多词汇,但显然已经被这个故事打动。
孩子到底是孩子,他们还愿意相信这些早已被大人鄙夷丢弃的事情。
所以,趁着他们还是孩子,我愿意跟他们多说一些这样“没用的东西”,在他们长大以后的日子里,如果能回想起学生时代的零星碎片,如果还记得我说过的一两句废话,那就是我作为老师最大的成功。
或许我还是个内心幼稚的人吧。作为老师,我远算不上博学,但是愿意永存赤子之心。
真心的话,偏偏不能说
这是挺久以前的事了,那时候我刚工作,带着一个孩子去参加市里的演讲比赛,结果很不错,一等奖有两个,他就是其中一个。我本以为这件事就这样不咸不淡地结束了,没想到它还有后续。
那个学生托人给我带了一封信,大意是说,因为没有得到第一名,他心里很难过,尤其觉得对不起我,还觉得对不起推荐他的老师云云。
我看得一头雾水,以为是哪个精益求精的老师找他吹毛求疵了一番,旁敲侧击打听了一圈,当然是谁也没做过这么无聊的事。本来嘛!这种演讲比赛本身就是极次要极次要的存在,它不是什么数理化竞赛,得奖了可以加分保送什么的。所以,别说是一等奖第二名,就算是一等奖第一名,省一等奖国家一等奖,最多只是测评上的一抹亮,起不了多大的作用。
但学生始终是学生,他当然不明真相,我又不能就这样把真相告诉他。
他这么重视,又是真的难过,全篇都在自责,我不禁也跟着低落了起来。
他说觉得对不起我,是因为我给他辅导了很多次,费劲心力;而且我之前跟他说过,我们学校去参加这种比赛的,历年来都是第一名,但他却没做到。
天,我当时不过是顺口一说,而且我的用意是在安慰他不要太紧张,我们只要稳定发挥都没有问题,早知道他会想这么多,干脆我什么都不要讲就好了。
信上还写着,回来的路上,我什么都话都没有讲,一定是对他很失望吧,他做得不好,我应该对他失望。
我简直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我能告诉他我这样不说话其实是在发呆吗?还有我不跟他说话是因为根本也不太熟没什么好聊的吗?我能告诉他我一点都不失望,因为我本来也没什么所谓的“希望”,我根本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吗?
其他老师知道了也摇头,他们这些实验班的孩子,得第一名都习惯了,一下子没得到就要崩溃,心理素质太差了。
太可怕了,得不到第一名就会崩溃,这是怎样一种心情!我再次庆幸我从来不是这样受到瞩目的学生,也从来没有想过把第一名追求到底。
可是这些,一个学生,好学生,他哪里会懂!他年纪那么小,眼睛里闪烁的都还是求知的光芒,对于人生里的其他,他知道的太少。可能他从小受到的教育就是要得第一,做最好,如果不是,那就是他做错了,需要反省。
可怜的孩子。
收到信之后没多久,那孩子的爸爸又打电话给我,我哭笑不得,只好跟他说实话,在我看来,第二名并不是什么失误,反正都还是一等奖啊,证书上都一样的,于我们而言真的没什么影响。
那父亲明显顿了一下,好像我说了什么十分不负责任的话,又絮絮聒聒,再三说明了他的孩子之前是多么优秀,在各种比赛里也都是稳夺桂冠的,这次不知道为什么就失误了,是不是第一名有什么猫腻在……
我听得不耐烦,不得不打断他:您想得太多了,您的孩子的确很优秀,但是人外有人,难道就不可能有比他更好的出现?这不是田径比赛,谁高谁远谁快,一目了然,人工判分总会有这样那样的差距,根本没办法避免,何况这次第一第二的差距只是小数点后好几位……
再说,这种比赛,别说没有什么猫腻,它根本也不需要什么猫腻。
还有一些话我没好意思说出来:您是个成年人,听说也是老师,这方面的事应该知道得比我多,为什么还要这样教育自己的孩子?人就这么一辈子,上学时候的事儿回头看看根本不叫事儿,失恋失业甚至失婚,都只是个过程而已,人生里失败占了大多数,不是只有成功才能激励人成长。
我给那孩子回了信,具体写了些什么已经忘了,只记得写得挺多,一大锅心灵鸡汤,大意告诉他,我没有对他失望,他做得已经很好,而且他不用太在意。
真的,不用太在意。我当然明白做学生的心里在想什么,大部分都不是为自己,而是为别人——同学怎么想,父母怎么想,老师怎么想……经历过的人都懂的,其实大家并没有什么期待,而且如果说我们对他有什么期待,他也已经做到了。
我当时好像说了不少很励志的话,但现在回想起来,我最想对他说的是,有的事情不是你不用太在意,而是你在意了又能怎样。这听起来好像很残酷,但人生有时不就是这样充满了艰辛和恶意吗?
你所谓的最好,只是自己能达到的最好,而其他的呢?世界这么大,根本没有所谓的“最”,有的只是相对而已。可怕的不是你没有得到第一,而是你竟然觉得你就应该是最好的,那么理所当然,凭什么?
别的不说,单说这次比赛,最后待选的有好几个人,我觉得另一个男孩子音色更好,组长则觉得另一个女孩子谈吐不俗且实战经验丰富,只有一个老师提到了你,但他说,这个孩子看着气质不错,长得还可以。
太难选了,最后是怎么决定的呢?抓阄。
没有人觉得你的实力是最好的,那些落选的孩子,他们也许比你更有资格更有实力赢得比赛。你只是比别人多了一份幸运而已,但如果我把这些告诉你,你能接受吗?
歌德说,决定一个人的一生,以及整个命运的,只是一个瞬间。也许这说法是有道理的,但是,我想说,作出这些瞬间决定的,恰恰不是你本人,这才是命运。
说起来很可笑,第一名的那个孩子讲得并不算最好,但他自己加了一段唱词,唱得也一般,但在形式这一栏的评分上,就多了几分。我不觉得这就算什么“形式新颖”,我觉得这烂透了,但评委们觉得他好,你又有什么办法?如果没有形式分,那你就是第一了,但哪又有那么多“如果”呢?
说到猫腻,我希望你的父亲能正面对待这件事,它也许有,但它不是你抱怨的理由。何况如果真的有,你也无可奈何。
我有一个朋友,公务员考试笔试第一,面试成绩也不俗,本以为胜券在握,但最后结果公布,她被一个笔试第三的人在面试里反超了,也不多,就0.5,但就这0.5,她就前功尽弃。能说她做得不好吗?总有更好的人出现。
那么,能怪有黑幕吗?可能性不大,但就算有,人家都能黑到面试里了,你又能怎么办?
王安石有一句话:“尽吾志也,而不能至者,可以无悔矣,其孰能讥之乎?”你们学过了,也许还背得很熟,但你真正理解了他的意思吗?现实如果不能让我们赢得正大光明,那最少我们也要做到输得无愧于心。
可是你想想,“尽吾志”是多难的事情,做到怎样才算是尽了全力?
很多时候我们并不能确定我们到底有没有尽力投入,于是总觉得自己应该再努力一点,还可以再努力一点。其实很多时候,付出和结果往往是不成比例的。
在这世上我们的绝大多数都是小角色,人微言轻,没有可以拼的爹,只有自己天真的努力和热情,迎接渺茫的希望。很多人六十分就可以通过,甚至更低,而有的人可能做到九十都还不够。
世界绝不是公平的。
N跟学生聊天时说,其实啊,你们不用担心考不上,一本完了还有二本还有三本,实在考不上重来一年,或者家里有点钱的送去国外也可以……
学生嬉皮笑脸地说,老师,我们家里穷,没钱!N板了脸,没钱,知道没钱还不好好上学!
一次看到一个学生在办公室里垂着头站着,据说是因为谈恋爱成绩下降严重,好像恋爱不怎么好了,精神也有点萎靡。他们班主任一点也不客气:“人家女孩子看上你什么?你长得又不好看,个子也不高,体育也不好,性子也没多好,家里又没钱,你想想人家凭什么能看上你?不就是因为你成绩不错,有点追求!现在你成绩也不好了,你还想怎么样啊?”
老师们纷纷表示这说得太残酷,何必对孩子说这种大实话,说好的人艰不拆呢!
那老师猛吸了几口烟:“我才不怕他们谈恋爱,我怕他们失恋了受不了打击!心理素质这么差……”
老师当然希望自己学生全都大大有出息,但这通常只是美好的想象。
但无论如何,都希望要是个真正心里充满阳光的人,能出人头地当然是好事,但做个平凡人也没什么不好。
苏轼说,“惟愿生儿余且鲁,无灾无难到公卿”。这大概是天底下所有父母长辈对孩子的最好的期待吧?
有时候,真正的心里话,偏偏不能跟你们说。
我对世界是充满同情心的
上帝真是不让人类好过,总是设计出这种病那种病,前两天李开复的癌症让我无限唏嘘了很久,顺藤摸瓜发现薛蛮子也是癌症患者……这是不是侧面说明了一个很深奥的问题,因为太深奥了,你们自己发挥想象吧。
在这诸多病里,大部分是值得同情的,就算有人得了个重感冒拖着两条鼻涕风里来雨里去,我都会贱兮兮的递上一包餐巾纸:擦擦吧,别用袖子。
可见,我对世界是充满同情心的。
但是有一种病,犯起病来我只想举起苍蝇拍一通猛打,打完之后把药扔在丫脸上并给个无限2循环的热线号码让她去找心理医生,这种病就是——公主病。
为什么我对公主病有这么深刻的心理阴影,大概源于我还是一只青少年期的幼虫的时候,我那个公主病情结严重的同桌。
她老不带圆珠笔,我借给她她就说我这个笔不好用,没有香味儿;她老不带课本,我和她共用她说我书没有包书皮,不整洁;这样的女生没前途,我写作业给她抄,她说我字丑,看不清。
最后我们调开座位是因为我假装不小心用圆规戳了她大腿,老师说我是故意的,其实我的确是,因为我同桌跟我说,她觉得自己是林黛玉转世,肤白胜雪人又爱咳嗽还会写诗画画,这不是林黛玉还能是咸带鱼么?她自己有这种观点也就算了,还必须强迫我予以认同。于是,圆规就上场了。
时至今日我依旧后悔当时没有趁着未满18岁犯个重罪啥的,也不会被枪毙,替人类消除一个祸害。
后来高考,去了大学,和我在一个城市!上天不公啊!还离得不远!
因为同乡之情,每周都要被约出来和她AA制必胜客,我说咱能不吃Pizza了么?她说我连Pizza都吃不起。
每周都要被约出来逛商场,不愿意消费Only、Eland就会被说没钱连名牌都买不起……
后来每次都借口有事不去,她就说你是不是在打工赚钱啊?你爸妈不给你生活费么?
好在她后来终于找到了男朋友,第一时间找我来吐槽说,人很有前途,就是家里穷,是工人阶级。不过无所谓啦,对我好就行。
……
工人阶级家庭出身的男朋友每周开着家里的大奔驰接她去郊区的“农家院”度假啊!
当然,这两人后来分了。
工人阶级出身的男朋友被她的淫威吓怕了。而她那不是“工人阶级”
的父母,组团来了北京找人家工人阶级要房要车。
当年我不知道用个什么贴切的词语来形容她,只知道捶胸顿足的咆哮讨厌讨厌讨厌!后来公主病一次广泛流传的时候,我有种菊花盛开的畅快感。
坊间有个奇怪的说法:女孩儿要富养。我姑对此有个理解:如果女儿不富养,上大学了,诱惑那么多,就会走上不正当赚钱的道路。我姑的话是不是可以概括成为:自古寒门出Bitch?——这个,其实还是看个人吧,你当然可以举出一堆街头巷尾捏脚按摩的穷人家女孩儿的例子来,却也有许多兢兢业业的穷姑娘,脚踏实地的过生活。以点概面总是有失偏颇的。
就算穷会逼良为娼,那么在Bitch和公主病之间,又如何做一个好的权衡呢?
我想富养闺女大概是没错的,但这个富养更应该是让她精神上富足,知道什么可以为,什么不可以为,怎样面对贫穷,如何驾驭财富,而物质上,不那么差就可以了吧,犯不着卖血去给女儿买个芭比娃娃。那么血卖光了,她还要芭比,就只能自己卖身了。
当然,基因启蒙怨父母,修行还是怪个人。
就比如我的公主同桌,一干人等疏远讨厌她,她的感觉器官是哪里出现了问题浑然不知而依旧自我感觉爆棚呢?依旧目中无人就算处处碰壁也都是别人的问题呢?
可能公主病患者也有轻微精神病。比如凤姐和芙蓉姐姐。她们的团队后期怎么去炒作她们逆袭吃苦的概念,都改变不了她们公主病患者+精神病患者的本质属性。
我想每个女人心里都住着一个公主,万众瞩目,让无数王子跪舔而无憾。而每个女人都试图让自己看上去像公主,或者女王。
梦本身并无对错。做梦绝不会被抓起来枪毙。然而大梦不醒,还试图将真实的伙伴们纳入梦中,就很有可能被蒙上被子揍一顿。
谁都不是生活在真空里,公主啊!就算你是一滴完美的水滴,你试试离开大海自己飘在空气中自我欣赏?半分钟太阳就给你晒成水蒸气了。该下凡的时候,就收起你那公主的翅膀吧。
特别想做公主的时候,给自己买瓶安娜苏,买件维多利亚的秘密,浴缸里放满水撒几片玫瑰尽情YY,其他时候,该是女公务员就是女公务员,该是女服务员还是女服务员,该是女学生就是女学生,该是女特务,就该好好做女特务。
上周出差和一同事到了个鸟不拉屎的地方,秋风一刮饿得要死,无奈开门的小馆子卫生情况均十分欠佳。同事说这个包子她吃不下去,所有的包子她都觉得恶心,那么一大坨肉进不了嗓子眼。我吃了俩,打包了俩。
半夜,窸窸窣窣的声音,一个诡谲的人影晃动在房间里,窸窸窣窣地翻出包子,并试图用热水壶加热……
看来遇上了饥饿,公主也就下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