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孙科长正在家里看电视,印刷厂的老马来了,老马一脸谄笑,笑得孙科长很不舒服。老马把手里提着的一大兜东西放在地上,孙科长看一眼那些东西,料想不是什么值钱货,便虎着脸说:“这是干什么!这是干什么!带走!带走!”老马说:“一点小意思,一点小意思。”
这样的东西也拿得出手,简直不是办事的人!孙科长执意不收,显出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说:“有话明天去办公室说,把东西带走!”老马很是没趣,只得提着东西走了。
几天过去了,老马没再来,大概已经死了心,重新印制那批合格证了。其实,就那么一点小事儿,如果换了孙科长的小姨子,就不算什么,早就顺利过关。千不该,万不该,最不该的是老马,他不该把这个活儿抢了去!
经理打电话找他。他去了经理办公室。经理的脸色很难看。还没等他问什么事,经理就冲他破口大骂。他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只得乖乖地聆听着。经理骂了半天,才说出事情的原委。原来,质检局的人来食品公司检查,查出严重质量问题,要求立即整改,把现有食品全部销毁,不准出售!“妈的,这一下,我们亏大了!”经理最后骂道。
孙科长心想,经理是不是疯了?这样的事怎么骂我?我又不是生产车间主任,产品质量不合格与我有什么关系?
“笨蛋!这事就出在那批合格证上!”经理用力拍着桌子。
“合格证怎么了?”孙科长小声问。
经理的眼睛使劲瞪着孙科长,把孙科长瞪得就像中午太阳地里晒蔫了的黄瓜秧。
原来,印刷厂老马的舅子是质检局的副科长,因为食品公司没把印刷厂印制的合格证验收合格,就带着人故意找茬来了!
“还愣着干什么?赶快去印刷厂找老马,给人家赔礼道歉,把那批合格证弄回来!”经理命令道。
孙科长不敢怠慢,马上去找老马。老马稳稳地坐在沙发里,也不给孙科长让座。孙科长谄笑着,给老马递烟,老马不接。孙科长哈着腰,低声下气地说,要把那批合格证带回去。
老马冷淡地问:“那些合格证不是不合格吗?”
孙科长马上说:“合格!合格!非常合格!”
老马还是慢吞吞地说:“合格证的‘证’字可不是带口字的!”
孙科长满脸涨红:“没关系,没关系,我们不要带口字的!”
老马嘴一撇:“这可关系到质量问题,不是闹着玩的!”
孙科长的脸更红了,就像当场挨了一巴掌,他简直无地自容,强打精神说:“没事没事!”
“那就好!先交钱,交上钱,去仓库里提货!”
第三只手
刘永飞
时值“七一”,恰逢A局一预备党员即将转正。局领导对此高度重视,决定把表决会与原计划的年中总结会合在一起举行。地点选在海南。
参加此次会议的有局长、常务副局长、局党委书记、局党委副书记、副局长、行政处长、财务处长和局长秘书,共八人。
会议开得庄严而又隆重。会上,局长做了长篇报告,他从国外讲到国内,从十一届三中全会、三讲、三个代表、党的先进性教育,再讲到八荣八耻。大会掌声热烈。与会成员展开讨论时,大家一致认为这样的年中总结活动很有必要,应该继续坚持。
接下来,书记让预备党员宣读转正报告,这才发现由于级别原因,该同志未能随队前来。局长说:“日后支部生活时再补吧。”紧接着的举手表决,该同志全票通过。慎重起见,表决时专门拍了照片。
最后,经会议研究,决定把今年贫困职工的慰问金从去年的5 0 0元,涨到今年的5 1 0元。掌声再次热烈响起。大家都认为这样的惠民举措,有利于和谐社会的创建。
一星期后,秘书把冲洗好的照片让局长过目,局长突然皱起眉头。“这只手谁的?”局长指着一只高高举起的手问。小张探过身来,发现大家举手表决的照片上果真多出一只手来,就在局长和书记中间。
“这……是谁的呢?”秘书开始搔头,他确实不知这只手是谁的。他记得,局长旁边坐的是书记,他们之间根本没坐过其他人,再说这也是惯例了。那么,这莫名其妙的“第三只手”是谁的呢?
“我,我记得拍照时你们中间确实没其他人呀!”
“没其他人?这只手做何解释?”局长食指戳着那只横空出世的肥手掌动了气。秘书出去后,局长目不转睛盯着那只凭空多出的手,表情由疑惑,心慌,再到惊恐。
当天下午,“第三只手”的问题,就摆在诸位领导面前。通过大家集体回忆,反复讨论、论证,一致认为会议现场除了秘书拍照和七位班子成员举手,确实再无他人了。至于局长和书记座位中间的第三只手,没人能做出合理解释。
后来,他们将这“第三只手”与每个人相比对,是不是有谁不小心举了双手?可结果让人失望,这只手的确与大家的有神似之处,可是细看不同之处也相当明显,原来,这只手不但白嫩肥厚,而且指尖并拢成9 0度弯曲,形状犹如铁耙,似乎这东西是天生为搂东西而生的。
难道是机器出了故障?这时,秘书进来,他刚才请专业人员鉴定过,已排除了相机故障的可能。也就是说,那第三只手确实是存在的。具体是谁的手,说不清楚。但可以肯定,就拿这只手的细腻白嫩而言,肯定不是劳动人民的手。
于是,第三只手是谁的这个问题再度陷入困境。
整整一个下午,讨论没有结果。现场气氛从先前的疑惑,到现在的凝重。最终,大家得出这样的结论:一、第三只手肯定是只人手;二、这只手肯定不属于他们其中一个人的;要命的是第三,因为他们都肯定会议现场除了他们7人举手外,再没其他人举了。
第三只手的问题,弄得大家脑袋疼,却又不敢轻易说放弃,他们都很忧虑。他们甚至认为,倘若现场真有“第三个人”存在,那他们的麻烦就大了。
接下来的几天,与会成员都到了食无味、觉难寐的程度。
那天,财务处长拿着报销凭证请局长签字,单子是海南之行的4 0万元会务费。当局长手握钢笔签完字时,眼前一个恍惚。
“手、手。”他吃惊地叫起来。
原来,那只消失多天的“第三只手”竟然清晰地再现了。
手 艺
岳治国
猜瓜子,是种带着赌博性质的游戏。在街头或集市上时而会看到有这么一群人,一个人往地上的小盆子里抛上几粒瓜子,然后飞快地用纸板盖上,让围着的一群人猜盆中瓜子的数目,猜对了,会赢得所下赌注相同的金额,猜错了,那所下赌注自然就到了抛瓜子人兜中。
当然,那围着的一群人里,有几个不是真正猜瓜子的,而是托儿,没有托儿是不好钓到鱼的。
刘小小就是个抛瓜子的行家,二十来岁的他在盖纸板的一瞬间会使盆中的瓜子不为人察觉地多出或少出一粒。刘小小做这事从未失手,有时听到有人低声议论那纸板中一定藏有块磁铁,而那瓜子中一定也有一粒是铁做的假瓜子,他就在心中暗笑:同行中或许有人是这样搞的,但自己的不是,自己绝对是货真价实的手艺。
这天,刘小小又在一个行人颇多的街头玩起了这种游戏,并且很快就将一百多元钱收入了囊中。当那几个贪图发些意外小财的人沮丧地离去后,他看到摊位前还有一个穿着风衣的中年男子在静静地打量他抛瓜子的盆子,就撺掇:“怎么,玩一把?”
中年男子犹豫了下,然后摇了摇头。
旁边的几个托儿适时地围住中年男子:“只要眼光好,看得准,就一准能赢钱!”说着,将手中的一沓钞票抖了下:“瞧瞧,我们都赢这么多了!”
刘小小抓着几粒瓜子,做出意欲一抛的架势:“看准咯,下(赌注)多得多,下少得少了!”
中年男子笑了下:“那好,我就玩一把。”
待几粒瓜子在盆中“乒乒乓乓”地跳了几下,被盖上纸板后,中年男子从钱夹中抽出张五十元的钞票,放到盆边地上说:“我猜一粒也没有!”
刘小小在心里冷笑了下:我抛进的是两粒瓜子,盖纸板的时候又悄悄加入一粒,再怎么着也不会一粒也没有,看来这人不是有钱撑的就是个傻帽。尽管这样想,刘小小依然不动声色地喊了声:“好,开咯—”说着,就抬手要去掀掉盆上的纸板,但他的手还未触到盆沿,却听中年男子说:“慢着,这纸盖我来揭!”
刘小小望了眼中年男子,微微地笑了下,做了个请的手势,示意对方揭盖。
手脚是盖纸板的时候就做过了,难不成你以为是揭纸板时才做?刘小小在心里想。
中年男子轻轻地将纸板揭开了,盆内空空如也。
刘小小愣了下,怔怔地打量起中年男子:对方的表情如一汪静静的湖水。刘小小意识到遇到高手了。旁边的几个托儿也停止了叫嚷,木木地望着空荡荡的盆子,其中一个止不住喊了一句:“瓜子一定在他手中!”
中年男子将双手摊开,一如盆中一样空荡荡的。
眼瞅着围观的人愈来愈多,刘小小只得掏出五十元钱赔给中年男子。
中年男子却不接刘小小递过来的钱,只是将手摆了摆说:“这样吧,我坐庄来玩一次,你猜对的话,我那钱还照样输给你!”
不待刘小小答话,中年男子已捏起一粒瓜子抛入盆中,在盖纸板的时候,手缩了下,风衣袖口扫了下盆沿。中年男子按住纸板说:“这次由你来掀盖子,猜吧—几粒?”
“那明显是一粒嘛!”围观的有人嚷了出来。
刘小小摇了摇头,清楚无论说几粒,结果都可能是错的,就敷衍了句:“就随他们说的吧。”
中年男子示意刘小小掀盖子,刘小小犹豫了下,小心翼翼地将纸板掀了开来:盆中竟然是一只摇头晃脑的活鸽子,除了鸽子不见半粒瓜子。
中年男子抬起手,鸽子便从盆中飞出,落到了中年男子手上。望着瞠目结舌的刘小小,中年男子将鸽子的嘴掰开,抠出了一粒瓜子。随后,中年男子站起身,望着刘小小说:“手艺不错,就是没选好路子!”
中年男子转身欲走,刘小小猛然喊了声:“等下!”随着这声喊,几个托儿立马堵住了中年男子的去路。
中年男子扭回头,不以为然地笑了笑:“怎么,这就不放行了?”
刘小小红着脸,弯腰捡起地上的那张五十元钱,双手捧起来向着中年男子深深鞠了一躬。
数年后,国内某个颇有名气的魔术师一次在舞台上表演完预定节目后,加演了一场猜瓜子的魔术,并向观众讲了这个故事,最后不无感慨地说:“是我的第一任恩师将我引上了正路,不然,终老我可能也只是个游荡在街头靠猜瓜子混日子的人。”
忽 悠
马新亭
他是一个虚荣心极强的人,却是小姐身子丫环命。
他没有丰厚的遗产可继承,没有有权有势的亲戚可巴结,也没娶上一位家缠万贯的太太,更没有办法让一位达官贵人赏识,还没有一份体面的工作……
他看着别人西装革履一身名牌,而自己衣着寒酸,心里有说不出的酸楚。
他看着别人喝着好酒,自己连孬酒都喝不上,心如刀绞。
他看着别人叼着名牌香烟,而自己抽劣质烟草,便一个劲感叹命运太不公平。
他虽然一无所有,偏偏喜欢的是这些,他天天做着美梦,渴望天上掉馅饼,有朝一日自己也打扮得风流倜傥,潇洒走一回。
一天,他去银行取他那每月几百块钱的工资。刚进门,迎上来一位漂亮的小姐对他说:“先生,给你办张贷记卡吧。”他问:“卡有什么用?”小姐说:“用处可多啦!可以透支,去商店、酒店消费可以划卡,还能免息。”他眼睛一亮:“噢,能免多少天利息?”小姐说:“2 0天到5 0天。”他说:“还有这么好的事?”小姐说:“是啊!”他又问:“办这种卡要钱吗?”小姐说:“不要。”
一天,他去一个商场溜达,从一楼溜达到八楼,又从八楼往一楼溜达。这已是他多年的爱好—盯着那些琳琅满目的商品过过眼瘾。一段时间不来看看,他就觉得难受。突然,衣架上挂着的一件藏青色西服攫住他的眼睛。他走过去,看了又看,服务员说:“穿上试试吧。”他说:“好,试试就试试。”他换上西服往试衣镜前一站,再也不愿脱下来。俗话说的没错,人靠衣裳马靠鞍,这套西服又合身又神气。他战战兢兢地问:“多少钱?”服务员说:“5 0 0 0元。”他一听差点没吓倒。服务员又说:“包换包退。”他问:“多长时间包退?”服务员说:“只要保管好小票,别弄脏弄坏,1 5天内包退。”
一天,他去参加一位同学的婚宴。婚宴在天上人间大酒店的三楼大厅举行,足足有3 0桌酒席。桌桌好酒好菜好烟好茶。他算算自己凑的那几十元钱的份子,全部吃回去还不够。虽然人很多,大概上千人,他认识的却没有几个。互相谁也不认识谁。他一边喝着酒一边想,随便一个人坐下吃喝也没人认出他赶他走啊。
突然一天,他变得让人认不出来。头发梳得一丝不乱光可鉴人,一身名牌高级西服,皮鞋锃光瓦亮,胳膊下夹着一个崭新的黑皮夹。经常喝得脸上泛着红光嘴里喷着酒气打着饱嗝。
他变成一个派头十足,一副领导、大款模样的人!
一个漆黑的深夜,他步行回家。当拐进一条深巷时,突然窜出两个蒙面人,一前一后堵住去路,把他挟持到一个黑暗僻静的角落,威胁他说:“把身上的钱全部掏出来,不然就杀死你!”
他吓得体似筛糠,“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说:“我没钱,没钱,我是个穷光蛋!”
一个蒙面人冷笑着说:“你忽悠谁呢?我们早就盯上你。穷光蛋能经常换高档西服?”
他一个劲作揖说:“我不是忽悠你们。我真的身无分文,我身上的高档西服,从来没有花一分钱,我都是穿半月就去商场退货,到另一个商场穿一身,过半月找各种借口再退货,这样我就天天穿免费的新衣……”
“那你也得先付款啊,没钱商场能先给你?”
“我用贷记卡付款,贷记卡免几十天的利息。退出钱来存上,再去透支。”
“你还是在忽悠,没钱你能经常出入高级酒店?”
“我那是去陌生人的婚宴会议宴混吃混喝,反正谁也不认识谁,也没花一分钱。”
“你绝对是忽悠我们,没钱你能经常换情人?”
“那些女人见我俨然一副领导、大款的模样,以为我很有钱很有权,主动向我投怀送抱,我就逢场作戏、将计就计。”
另一个蒙面人嘿嘿两声说:“少啰嗦,你这么能忽悠,还能不忽悠我们?拿钱,再不拿钱就要你的命!”
他吓得哭着说:“别别别,我真没忽悠你们。我真—”
“你这小子真是要钱不要命,都这时候还忽悠,那就只好给你放放血。”
说完,一个蒙面人捂住他的嘴,另一个蒙面人把锋利的刀子捅进他的身体……
和上帝签约
赖长明
我是一只孤魂野鬼,我决心投胎人间。于是向上帝打了投胎报告。上帝面无表情地问,你想好了吗?真想投胎人类?
我斩钉截铁地说,想好了!
上帝说,现在地球上的情况很复杂,灾难、疾病、战争、污染……差不多不适合人类生存了。
我认真地说,我想去看看。
上帝试图说服我,话中有话地说,现在地球上的人太多了,而且人口素质很糟糕……
我打断了上帝的话,说,尊敬的上帝,我明白您的意思。请您放心,我会好好做人,做一个遵纪守法、爱护环境的高素质的新新人类。
上帝不露声色地问,你能做到?
我坚定地说,一定做到!
上帝趁热打铁,说,空口无凭,要投胎,你要和我签订协议。
我想都没想,说,没问题!
上帝丢过一份协议,说,你先看看,看完了再决定。
这是一份四方协议,分别是:甲方,投胎者;乙方,上帝;丙方,天堂堂主;丁方,地狱狱长。
我心生疑惑,这里面有天堂堂主和地狱狱长什么事?但我没说什么,继续往下看。
第一条:甲方自愿投胎人类,投胎后所产生的一切后果自负。
我想,那是自然的,不管投胎后的结果是好是坏,我都认了。
第二条:甲方做人后,必须孝敬父母,尊敬长辈。
我说,你们管这个?
上帝说,不管行吗?现在的人还像话吗?没几个孝敬父母的。
我哑口无言。
……
第六条,做人后不得背叛自己的爱人,不得有第三者,更不能包二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