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过去了,我等这一刻等了十年。”三先生的眼神渐渐变得锋锐,身旁的细线更多更密,直到蔓延到女子身旁才消散。
女子依旧在笑,这本柔美的笑容中却让人感到了掩饰不住的悲。良久,女子轻叹一声:“当真是要丁点不留了,袁向。你果然只有剑。”
三先生张了张嘴,终究没有说出口,眼神如剑,气势蓦然攀升,他负手而立,身形如出鞘的利剑,锋锐刺人,身周似有剑影闪烁。
而那女子的气势也在一瞬间攀升到极致,在她一旁的苏尤骇然退后,他知道女子很强,但只有此刻才真正明白了通玄的强大。飞退到后方,脸色苍白。
女子是在等三先生,然而苏尤预料不到的是女子等的竟然是一战。
通玄之间的战争。
“我只有剑。”三先生向前迈了一步,气势顷刻前压,这一刻风云突变,晴天响起了一道霹雳雷霆声。
“那我便还你。”女子神色悲伤,在她四周有怒海波涛声响起,气机近乎化为实质,如海涛奔涌迎上了三先生。
如此拼斗,如此方式,苏尤看的目眩神迷,他脑中只有一个声音,这就是通玄!玄之又玄,早已超脱了武人的范畴。
平台上,没有登山的武人们骇然看向第一路,在那不远的半山腰处,天空中有一把剑,有一方海,剑在斩浪飞渡,海在轰鸣不休。
一个身着道袍的青年如鬼魅般带着道道残影冲上了第一路。一个少年,一个孩童面色凝重同样散发出恐怖的威势,冲上了第一路。
一个背着黑布包裹的胖子踩着玄妙的步伐,冲过了人群,登上了第一路阶梯。
所有人都震惊了,不是这几个不要命冲过去的身影,而是因为那如梦似幻的一幕。每个人脑中都想到了一个境界。
通玄大宗师。
身在两大通玄不远处的苏尤是最难过的,他看不见那头顶的海,看不见头顶的剑,却能真切感受到那股迫人的气势,压得他不断后退,压得他口鼻溢血。
“这就是通玄。”
苏尤骇然,他本以为齐粦已经够强了,本以为自己能与一品高手对拼,虽是会输但还有还手余地,有时他会觉得就是遇到了通玄大宗师自己说不定也能过上几招,但直到此刻他才明白,通玄就是通玄,之下的一切品级高手甚至连那散出的气势都抵挡不住,更别说这势还不是压向他。
一连退到了山腰下,几乎都能看到那方平台,苏尤才堪堪止住了脚,压下体内沸腾的气息,抹了一把脸上的血迹,呼出了一口气。仅这么一小会,苏尤体内的真气就少了五成,也是他真气雄厚,若是换个平常武人来,单是气势都能被活活逼死。
苏尤看到了齐粦,此刻这道宗小天子面色也是苍白无血,呼吸急促,体内真气流转,抵消着扑面而来的势。他看了一眼苏尤,眼中闪过一抹异彩便不再注意,而是看向了那远远的两道模糊身影,眼中射出了浓烈无比的战意。
苏尤无语,他看到了齐粦眼中的战意,觉得这家伙脑筋果然有点不正常,这时候了竟然想要上前一战。
果然,在苏尤的注视下,齐粦那个疯子一步步艰难的向上迈去,一步两步,三步,齐粦绑着的黑发散了,十步,他身形剧烈摇晃了起来,十五步,可以看到一抹血红飘飞。
苏尤看呆了,可很快他眼睛就眯了起来,骂骂咧咧了一句,深吸口气,憋着一口真气,竟然也向上迈步了。
齐粦想战那两个通玄,苏尤想战的却是他。
在两大通玄的势下,两人开始了一场另类的比拼。两人艰难向上时,都未注意到一块青石后走出了两个身影。
“嘿嘿嘿,两个傻子。”一个少年,一个孩童,那孩童阴笑连连,浑然没有半点小孩子应有的活泼天真。
少年皱着眉看着两个渐渐远去的身影。
“别不高兴呀,等这两个傻子到了那两个通玄身旁也就半废了,到时候一刀一个可是省了劲了。”孩童舔了下唇角,面上露出一抹残忍凶煞。
与此同时,天边也有红芒升起,少年与孩童都注意到了,孩童笑得更加邪恶:“你阳明教的教主来了。”
“嗯。”少年平静点首,背上的一把残月似得刀微微动了一下,少年眼中射出一抹精芒,随即掩去,对孩童淡淡的道:“我们继续藏着,等那两位通玄大宗师斗完。”
。。
台阶破碎,枯草翻飞,林海波涛一波波摇摇摆摆,三先生距离女子更近了,他的身周剑影也更加的凝实,近乎化为了实质。
女子眼中带着悲意,看着这个自己眼里有点陌生的男子,她想找到一点十年前的影子,然而却什么也没有,就像他说过的,他等了十年,等的是那把剑,而不是她。
“该还来了。”三先生终是走到了女子面前,一贯懒散的影子已不见,余下的只有锋锐无匹的势。
他本早欲到海岛去取回那把剑,可那个总是喝酒总是笑的书生都会拦下他,所以他等着,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等着那把剑自己来。
女子突然笑了,即便她嘴角溢出了鲜血,笑的还是那么美,那么的凄美。
“我没有带剑。”女子眨了眨明眸。
三先生淡淡道:“我知道你带了。”
“我真的没有带。”女子掩口强压下一口鲜血,有些调皮的道。
“它就在你的海里。”三先生看向女子身后,那里有碧蓝的海涛,他伸出了手,女子没有阻拦。
那手入了波涛,入了海,女子脸色更差,她即便在努力的擦拭着容颜上的血迹也擦不净,鲜红的血顺着耳,顺着眼,顺着鼻,顺着嘴角流淌而下。
“散了吧,你的玄象拦不住我。”三先生的动作停顿了一下,似乎不愿看女子的样子,如剑的目光紧紧地盯着后方。
“除非你诞出了一气。”女子咳嗽了两声,声音变得有些微弱。
三先生没有回话,一缕肉眼可见的白色气流自眉心涌出,这缕气灵动非常,打着旋,顺着三先生的臂膀流到了那只大手,在其指尖旋转着。
女子看到了那缕白气,凄惨一笑,她不在抵抗了,天上的海崩了,四周的波涛停了,一截闪亮的断剑被一缕白气缠绕着飞到了她的面前。
女子哭了,泪混杂着血自两颊留下。
这截断剑终究是要离她而去了,即便她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小心翼翼的擦拭呵护,让这截断剑保持着锋锐,保持着原貌。
可终究不是她的,终究留不住。
十年前男的留下了一缕念,十年后已长成为青年的他亲手取走了。
似乎在说,这缕念该断了,这缕念该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