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我会‘读心术’又怎么样,也许就是这玩意儿正在要我的命。”唐望请说的很淡定,并没对何难的新发现表示出太大的意外,默认了。
“你早就知道自己会读心术?”何难问。
“嗯,以前在海义贸易城里和商家老板们打牌,一般都是随便算算牌,和他们斗智斗勇拼运气,输赢都不大。”
“当你想赢的时候就用读心术读他们手里的牌?”
“嗯,当我钱包见底的时候,就会全神贯注去接收周围人心里发出来的信号,看他们在想什么。”
“周围人?!你还可以同时读几个人的心?”
“可以。”
“你读心的范围有多大?”
“全神贯注冥想得越深,范围就越广,能接收到的半径越长。”
“读心的时间可以达多长?”何难这位电脑天才就是个学究派,好奇心旺盛,喜欢打破沙锅问到底。
“根据当时体力而定,读心越久体力消耗就越大,恢复的时间也会更长。”
“看来,你这次住院和你在叶家祥会所里用读心术打麻将有关啰。”
“这可能是唯一能说得通的原因了,这次的疲惫感和以前打麻将后的疲惫感一样,不同的是,这次的疲惫感就这样疲惫下去了,没有半点恢复的迹象。”唐望向何难这位唯一的朋友说出了自己的秘密,他不想带着秘密离开这个世界。
“也许是你这次用读心术时间太长,冥想太深,突破了体能所能承受的极限,不可逆咯。”
“唉,这五十万要了我的命,赌博害人呀,我不该去打麻将,你以后也别去为钱而博了。”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但唐望的忏悔和劝诫听上去怪怪的。
“不是钱要了你的命,是你的独有技能读心术要你的命。”何难说。突然他又嬉皮笑脸补充道:“说了半天,我还没有证实你是不是真会读心术,要不我们做个测试,看你是不是真会,好不好?”
“嗯?!”
“你再用读心术读下我现在在想什么。”
“嗯?”
“我想个女生的名字,你读下我想的是谁。”何难继续嬉皮笑脸。
“读你妹的心,你想我快点死呀!”唐望白了他一眼。
“我背包里的钱怎么办?”何难问道,他把此话的前半句“你死了后”生生咽下了肚,没说出口。
“拿人钱财替人消灾,我拿了叶家祥的五十万总得替他做点什么事吧。”
“你现在还能做什么事?”何难眼光横向左右打量了唐望一番,目光定在心电监护仪上。
“嘿嘿,叶家祥的这次投资看得太走眼了,他做梦都没想到,我一出‘天上凡间’夜总会就直接躺进医院了。”
“高人用招你我凡人看不懂,说不定他这次设局让你去打牌,就是让你自我毁灭,死在自己最擅长的技能上,自己把自己玩完。”何难想象力很丰富,脑子总是能冒出各种假设。
“我会读心术,我还算凡人?”
“好吧,你也算高人,但算计人的本事没有叶家祥高。”
“之前没有人知道我会读心术。”
“所以才能体现叶家祥是高人呀。”何难在为自己的假设漏洞找狡辩。
“富甲一方的叶老板会一番周折搞我这个小搬运工?”
“哈哈哈,也许有别的原因,说不定就是看你不顺眼。”何难连打哈哈,为自己漏洞百出的假设找个台阶下。
听了这话,唐望沉默了,满脑子都是叶紫的身影飘来飘去。他也明白叶紫和今晚她老爸设的牌局没有半点关系。
唐望又说:“我叫你带背包来,不仅仅是让它装钱。”他知道,病床前的这位电脑天才背包里始终装台笔记本电脑,而且包不离身。
“你想用电脑?”何难故意把“用”字说得特别重,再盯着不能动弹的唐望。
“是你用电脑,我用你的大脑。”
“你还真要对我用读心术?!”
“不,我想让你用你擅长的黑客技术,找出文刀刘的下落。”
已是下半夜,城市褪去她特有的喧嚣,窗外救护车呜啦呜啦鸣笛声偶尔划过。医生护士定时不定时进出病房,例行观察病情发展情况,记录各种生理数据。唐望和何难的谈话也不时被打断。
何难把护士送病房,掩上门,问唐望:“我该怎么做?”
唐望说:“我有个计划,分两步。”
何难不说话,洗耳恭听的样子。
唐望接着说:“首先,你在网上各各公关信息平台上放出消息,说海义贸易城老板叶家祥为挽回贸易城声誉,已开始通过非官方手段追查骗巨款潜逃者文刀刘的下落。”
“你说的‘非官方手段’是什么样的手段?”
“你就照这样放出消息就行了,对于普通百姓来说,这信息对他们没有丝毫损害或者利益,只是茶余饭后多了条谈资罢了,但文刀刘看见这信息,他会明白叶家祥开始动用地下力量在找他。”
“既然是地下力量,那就是很隐蔽的事,见不得光的事,那为何会上公共信息平台大势宣传呢,有点矛盾哦。”
“你不知道用‘具知情人透露’这样的字眼呀,网上的八卦事件不都是这样写的头一句吗?没人去查‘知情人’是谁的。”
“好吧,我就照你说的那样去放消息,不过,这样做对叶家祥不义哦,好像他是某股地下力量的头一样。”
“叶家祥把调查文刀刘下落的事交个我办,也没限制我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只要我把文刀刘的下落查出来,他也不会计较过程。”
“文刀刘看见消息,可能会采取两种方式面对,要么蜷缩某处藏身地不动,要么出逃到更安全的地方。”
“对,如果他不动的话,我现在又躺在医院里,就不可能知道他在哪。所以我就赌后一种可能:他走出房门跑路。”
“你的计划第二步就是查出文刀刘跑路路线,报告给叶家祥?”
“是的,只要我查出文刀刘下落我就完成任务。”唐望看着何难说:“你明白我想要你用什么黑客技术了吧。”
何难笑了:“你想让我黑进‘国家安全面部识别系统’?”
“宾果。”
何难起身背上包准备出门:“这事在医院做不了,只能会家做,家里有现成的软件硬件,也许还得要找黑客圈的朋友帮忙。”
“要多长时间?”
“‘面部识别系统’是国家级的,有各种防火墙和陷阱,黑进去也许需要三十分钟,也许是三个月,三年,也要看运气。”
“你以前黑进去过吗?”
“当然进去过。”何难脸上浮现出技术宅男特有的得意色,“跟踪我心中女神时进去这系统。”
“去吧,把你尾随女生的钻研劲拿出来。”
何难拉开门回头对唐望说:“你躺在床上也别闲着,祈祷文刀刘走上大街吧。”
这个“国家安全面部识别系统”主体就是联网了全国所以的摄像头,如大街小巷、车站码头、宾馆旅社等等公共场所,而在城市里除了私宅、浴场、厕所外,摄像头无处不在。该系统运用的目的也很简单,就是:找人。
何难只需把文刀刘的面部相片放进系统里搜索,文刀刘在某些摄像头前出现过的时间、地点的记录就一览无遗。如果再把文刀刘设定为追缉目标后,他再在某个摄像头视野里出现时,系统就会报警提示,被追缉目标出现的时间、地点一目了然。
这个系统由警方使用,何难要做的就神不知鬼不觉地黑进该系统,当然,不惊动惊动网络警察是第一要素。
新的一天又来临,东方天空泛鱼肚白,太阳照常升起,城市大街两侧路灯逐盏熄灭,车辆行人又熙熙攘攘汇集,各自奔忙。
唐望一夜没睡,俩眼珠骨碌碌滚来滚去,舍不得睡。已入院八小时,病床边挂着点滴,向身体里缓缓输入各种营养液,但他没有一点病情好转的感觉,害怕眼睛一闭,不再睁开,这一辈子就这样过去,睁着眼回味这短暂一生。
让唐望沮丧的是,这短暂一生却没有令他骄傲的事,学习好考试场场第一就像喝开水般稀松平常,朋友就只有何难一个,连场轰轰烈烈的恋爱没没谈过,最对不起的就是老黑,幸苦抚养他十几年。
“老黑,谢谢你。”唐望对床边的老黑说。
老黑正看着窗外云朵发呆,回头对唐望一笑:“啊,谢我什么?”
“呵呵,谢谢你给我饭吃给我衣穿把我养大送我读书呀。”说着说着不由心里发紧鼻头一酸,话语也不由得文艺起来,撒娇道:“谢谢你陪我一起长大。”
“这有啥,我是你爸爸呀,这是我的责任,没有我你也会长大,说不定会长得更高,是吧。”老黑尽量想表现得幽默些,以冲淡悲伤的谈话氛围,但眼泪却欲涌出,连忙转过身,扰扰头掩饰。
“我死了后,你和街对面卖内衣的张姐好好处吧,看得出她对你满真情的。”
“说什么死呀,你现在在医院,医生会把你病治好,很快就出院了。”
老黑说的是医院里最常用最安慰人的谎言。
老黑也知道自己在说谎,半个小时前,在医生办公室里主治医生就找他单独谈过话,简单沟通唐望的病情。经过近八个小时的观察,唐望体内各各器官都在以极快的速度丧失应有功能,步入衰竭。医生为了帮助老黑更好理解病情,说了个比喻:人的身体就好比是块木炭,慢慢燃烧,发光发热,再慢慢熄灭冷却,但唐望的身体却像一撮火药,因为某种原因而瞬间爆炸,紧接着就是熄灭。
医生最后总结道:“唐望的身体正在快速老去。”
当听到“快速老去”时,老黑慢慢坐到椅子上,双肘撑在膝盖上掩面,喃喃道:“该发生的终究发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