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怨的气息,如似冷宫中被光所遗忘的角落,幽深而阴暗,在那阴暗幽深里的黑更是狰狞的,令人畏惧的,仿若聚集了所有的亡魂与怨灵,他们在撩拨着这世间最为难测的人心,挑起他们心底的欲望和冲动,让人性最为阴暗与丑陋的一面展现在人前。
就像此刻的夏侯昽轩,那曾经如当空皓月的瞳眸,已被血丝所充斥,瞳孔内的幽暗在张狂的嬉笑着,看着即将发生的一幕悲剧。
他把索菲亚从自己的身上推开,静静的悄无声息的从地上站起来,满是血丝与嗜血的凤眼望着月玉容手中的宝宝,缓缓的向他伸出手,白皙的指掌在月光下,如似白骨,森森阴寒的怨气散发着。
宝宝很乖,一直都没哭,虽然这血腥的味道与恐怖的哀嚎声使他害怕,小脸埋在月玉容的怀中,亮晶晶的瞳眸中缕缕惊恐在飘散,小嘴紧紧的抿着,但也微微颤动,小手捏成拳,他在等待着母亲的到来,可在那之前危险却已向他逼近了。
当众人人皆为月光下那对璧人觅得幸福所欣喜之时,也都忽略了近在身旁的危险气息,唯有白玉,在宝宝腰间的白玉,感觉到了异样的气息,悄悄的消失了,难觅踪迹。
一片无际的,洁白朦胧的月光,如似轻纱薄绡,为静静对望着的二人披上了圣洁的光芒,是那样的飘渺、神秘又倍显绮丽温馨。
他们皆不语,也无须多言,那心有灵犀的感应,已能让彼此明了对方。而最为重要的人已在眼前了,言语也是多余的了,看着她,看着他,只希望能这样一辈都看着彼此,再不分离,相扣的十指握得更紧了,心也靠得更近了,情也更浓了。
“轩儿,你做什么?”月玉容的一声惊叫,打破了这份温馨与唯美,也让沉浸在爱河中的二人回到了现实中来。
“你这样会吓着宝宝的。”月玉容惊慌不已的劝谏着。
宁韵寒倏然一震,“宝宝。”
回首只见夏侯昽轩正将宝宝挟持在怀中,三指如利爪锁在宝宝的咽喉,宝宝痛苦的皱着小脸,恐惧满满在眼中,无助的想宁韵寒伸出小手,不甚清晰的喊着,“娘……娘……娘……。”
“宝宝。”宁韵寒失声惊呼,欲上前夺回自己的孩子。
见她欲上前抢夺,夏侯昽轩沉声警告道,“站住,都别过来,不然我让他连自己的父亲都还不知道是谁前,就夭殇了。”
以示警告,夏侯昽轩锁在宝宝喉间的手紧了几分,宝宝已小脸泛青,也已不能呼喊出声了,虽然他很想喊自己的母亲,可却丝毫发不出声音来,挣扎着挥动着小手。
“轩儿,他是你侄儿呀,亲侄儿呀,你怎么能这样,他还那么小,他是无辜的。”月玉容苦口婆心的劝着。
“侄儿?有人连亲弟弟都能下杀手,我又何必在乎这侄儿呢?”夏下昽轩理智尽失,残忍道。
而宁韵寒看着宝宝痛苦的神情,心几乎要被撕扯成两瓣了,看着自己的孩子有危险,那位母亲尚能冷静呢?只恨不能待他受苦,也恨自己的疏忽大意,没有尽到一个做母亲的责任,没能保护自己的孩子。
望着她悲痛伤心的面容,夏侯龙舜更是心疼,紧紧抱着她,但心里也能猜出几分原委来了,冷静却不失温柔的安抚着她,“若芙,没事的,冷静,一切有我呢。”
宁韵寒双眸晶莹在闪动,玉手紧紧的揪着他的衣襟,激动不已道,“龙,宝宝……宝宝……宝宝是我们的孩子……我们的孩子。”
夏侯龙舜一怔,虽心中已能猜测出几分来,但能从她嘴里知道,却又是那样的欣喜,父亲,这会他才有那做父亲的自豪与喜悦,宝宝,是他与她的孩子,他们两人的孩子,也是他们间的纽带,也是他们间爱的证明。
眼眸倏然望向孩子,不禁心头紧揪,再望向夏侯昽轩,瞳眸再现冰冷与阴骘,三年前他没有保护好她,如今不惜一切代价也要保护好他们的孩子,这孩子不管于他,还是于她都比生命还重要。
“你想做什么?”夏侯龙舜的气势倏然外放,冷冽而强势,帝皇的霸气更是逼人。
“我想做什么?”夏侯昽轩冷冷的轻道,“我想做什么你不是看得很清楚了吗?没错,他是你的儿子,不过对于你来说,应该也不是很重要吧,从你十五岁开始,你的儿女多得可比蝼蚁,多他一个不多,少他一个也不会少,不是吗?”
“龙。”宁韵寒的呼唤中,央求几许在其中,她知道,他的子嗣甚多,的确如夏侯昽轩所言,他从没在乎过,也从没关心过,因为那些都不是他所要的,拥有妖色瞳眸的后人,故而他能皆放任之自生自灭。
再望向怀中的她,冰眸瞬时恢复了温柔,拭去她眼角的泪珠,轻托她的下颚,“若芙,他是我们的孩子,就像我当初所向你承诺的,我的皇位只有他能继承。”
“龙,宝宝有赤瞳,他有赤瞳,他是夏侯家未来的继承人。”宁韵寒将宝宝的秘密告诉他。
深深的将她拥入怀中,轻拍她的后背,“就算他没有赤瞳,他也是我夏侯龙舜认定的继承人,因为他是我们的孩子,我们两人的孩子,只有他有资格继承我的一切。”
“龙。”有了他的承诺,心虽少许安稳了,可宝宝依然没脱离危险,心还是为之高悬着。
缓缓的将眼眸改变颜色,黝黑而深邃在隐退,冰眸在月光下绽放着连灵魂都为之震摄的红,在他每一次的眨眼之间都迸出异样的魄力,低声在宁韵寒耳边道,“若芙,试着用妖瞳奴役控制他。”
宁韵寒深吸一口气,点点头,她不能慌,她要和龙一起将宝宝救回来。
“杨轩,我们来做笔交易如何?”夏侯龙舜双眸紧抓住每一次夏侯昽轩望向他的机会,欲用妖魅之术控制他,可他却总是一扫而过后,呆滞的望着宁韵寒出神,如似封闭了心灵,如此一来也不能将操控之语传到他心里。
“你夏侯龙舜会和我做交易?你以往不是都控制得了我,让我往东,我亦不能往西的吗?怎么和我谈起交易来了?哈哈哈……。”夏侯昽轩冷笑悲切而无力,“看来无情鬼魅真的动了情了,可是,”倏然他的脸面扭曲了,狠狠道,“可你是卑鄙下作,厚颜无耻之徒,怎会懂情识爱呢?又怎么会有爱有情呢?也不配得到爱与情的。”
微微闭上血丝通红的凤眼,“我一直都看不起你的所作所为,更是憎恨于你的为人,”悠悠睁眼仰望天空,不平道,“可为何上天却厚待你,不但拥有了万人瞩目的皇权,更是……”语调柔了几分,“更是拥有了她对你的爱。”
夏侯龙舜甚是感慨的收紧抱着她的手臂,也在心中暗暗感谢着上苍,他知道自己不是什么好人,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但,如今他满足了,就算是下一刻,上天将他所拥有的全部收回了,只要她尚在他身边,一切都无所谓了。
宁韵寒明白他的心意,也紧紧的回抱着他,无声的告知着他,她的决心。
“你不是要和我做交易吗?”夏侯昽轩忽道,手指直指宁韵寒,“那我要她。”
夏侯龙舜赤瞳目光似箭,直逼向夏侯昽轩,冰冷的声音,丝毫没有高低起伏,平静得令人毛骨悚然,“别得寸进尺,你就不怕我灭了唐国?”
冷哼一声,“你能与我耗三年,也不过是我有意为之,我本打算要让战争与杀戮将所有的人都消耗殆尽,”低头深情的望着她,“我要让天下人都为若芙陪葬。”
在蓦然抬头望向夏侯昽轩,冷冽再现,“如今,灭你犹如举手。”
闻言,夏侯昽轩反而狂笑不已,“你以为我在乎吗?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她。当年,就在她信誓旦旦的与我定下五年之约时,我便知道我找到了今生的牵绊,为了她,我甘愿放弃与师父归隐山林,只为了能在她身旁守护她长大,也为了有一天她能懂我的心……。”末了,悲伤泛起,幽幽弥漫。
“我就这么静静的守候着,等待着,哪怕她总是冰冷的无视,我依然坚持着,可我等来的来却是你所制造的谎言,血缘的伦常横亘在我与她之间,令我望而却步,只能似傻瓜一般的守着她来世相守的诺言,”他悲伤难禁,仰面朝天,月光的苍凉尚在他脸庞,更显凄婉。
“在一度以为她逝去之时,我更是回到了我所厌恶的权势中间,学着去掌握它,控制它,只为了能为她报仇,有朝一日能手刃于你。”目光忿恨的望着夏侯龙舜。
“可是如今……如今一切都真相大白了,我就像是那跳梁小丑。”自嘲的笑的染上,“没有了她,还有什么是重要的?唐国吗?皇权吗?这些于我,只是为了能更好的保护她,可她不需要,她从来都不曾需要过我,这一切留着又有何用呢?”
“于你……,”宁韵寒微微侧身向他,轻轻道,“我更多的是歉意,如若不是我当年的一意孤行,强行将你留下,改变了你的人生轨迹,也许你是幸福的,幸福的过着你所想要的自由随心的日子。”
叹息如烟,“若说到****,我一直都不懂,也一直都活得很迷茫,不知什么才是我想要的,所以我一直都伤害了我身边所有爱过我的人,你、濮阳尉祯还有龙。”望向夏侯龙舜眼眸歉意满是,可他却回以她最为深情的微笑。
“可正是龙教会了我爱,他义无反顾,不惧世俗的眼光与伦常,无悔的爱着我,哪怕我伤他至深,给予他再多的冷漠,但他依然如故。他这份超脱世俗的爱需要多大的勇气去承认,也需多大的力量方能承受压力?而且在我尚未懂爱前,他就孤独的爱着我,世俗的压力虽重,而最为让他难以承受的是我的不认同,我一次一次的伤害他,他又是多么的痛苦,可他依然没有放弃。”
双手捧起夏侯龙舜的俊彦,“就是他的这份义无反顾,与无悔的爱,让我觉醒,让我感悟了,也让我们携手一同面对即将到来的风雨,哪怕是人世间的唾弃。”
夏侯昽轩惊呆了,“你们……你们在未知道真相之时就……就……。”
“是的,纵然有千错万错,都是我与龙的错,我的孩子是无辜的,放了我的孩子吧。”宁韵寒恳求他道。
“如若我在那时,似他一般,你……你会爱我吗?”他期待着她的回答。
轻叹气道,“没发生过的事,谁又会知道。”
“准备。”夏侯龙舜轻轻在她耳边道。
宁韵寒微微一怔,只见在阴暗的角落中一闪而过的白玉,她心又再次揪了起来,她也知道机会只有一次了,感觉道身后的他在运气,他已准备就绪了。
两人再次紧握双手,给彼此勇气,最后再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倏然间,她高声唤道,“白玉。”
银白色的影子如疾驰的箭,飞驰向夏侯昽轩,只见银鳞片片闪动着异光,缠向他的颈喉,下意识的他用手去抓白玉,宝宝从他怀中摔落,夏侯龙舜是与白玉一同而动,也正好将宝宝在半空中接住。
宝宝安全了,他被牢牢的抱在夏侯龙舜的怀中,众人皆松了口气,就当众人都以为一切的结束了之时,悬吊的心几乎要放下了,只待将宝宝与抱在怀里,他们一家人就能团聚了,此时连夏侯龙舜的都放松了警惕,但这只是个开始,。
只闻夏侯昽轩对着天空吼道,“你还不出来,要等到何时。”
他话音未落,一道犹如宝石般灿烂的蓝色身影,倏然出现在夏侯龙舜的身后,宁韵寒只觉心跳忽然没了,一切都变得异常的安静了,眼前的一切都似在播放着慢镜头。
那宝蓝色的身影手持一柄寒光闪耀的匕首,在慢慢的一点一点移向龙心脏的位置,她好想告诉龙,可怎么都发不出声音来,提气冲去,但她的动作也好慢,飞身在半空中,眼睁睁的看着那刺痛心扉的一幕在发生。
夏侯龙舜也已发现了异样,但他却最先将宝宝抛给了她,才回身防守自己,可迟了,那匕首瞬时没入了他的身体。
宁韵寒只觉剧痛在心头,她能感觉到他的痛,那冰冷的匕首埋入身体的感觉,她都能感觉到。
“不要啊……。”宁韵寒凄烈的呼喊着。
夏侯龙舜双掌齐拍向身后的人,一股猩红也同时喷向半空,她看到了在月光下血雾的飞舞飘散,点点洒在她的脸上,灼痛了她的脸,也撕裂了她的心,更将她埋藏在骨髓中嗜血残忍的无情因子给唤醒了。
接住半空中的宝宝,望着他缓缓的倒下,她什么都做不了,银眸倏然凝聚杀气,也倏然空洞了,月光于她身旁已成烟雾,萦绕着她,瞬时化身为罗刹。
只见她一手翻腾,屈指成爪,尖尖十指,可见尖锐与锋利,直逼向那宝蓝色的身影。
而那道身影在望向她之时,并没有准备招架或者还手之意,如似在等待着她来结束他的生命,但那如秋月般皎洁的脸庞,却有着对她无尽的眷恋。
眼看他就要命丧在宁韵寒的手中,却忽然闪出一道身影,将她的手格挡了下来,“若芙丫头,你听我说。”来人的声音苍老却不失和蔼温柔。
可宁韵寒已理智尽失了,对她所言充耳不闻,脑中只有夏侯龙舜倒下那一瞬间的记忆,手上的掌力愈发的凌厉,每掌都能拼尽了全力。
“若芙丫头,这是舜儿的劫,他戾气太重,杀虐太重了,应有此劫的。”月绫边不住的接下她所有的攻势,边与她解释道。
但依然枉然,宁韵寒一意只为了那嗜血的念头,不见血誓不罢休。
“若芙丫头。”月绫也感觉到了她的异样,欲唤回她的理智,可效果甚微。
而在她怀中的宝宝也被她异样给惊吓到,一声呼唤,“娘。”
倏然宁韵寒顿了下,空洞的银眸,在慢慢的恢复着神采。
“娘。”宝宝再次唤道。
见她已恢复,月绫又再去助月隆熙解围,将夏侯龙舜的部下一一点穴制住了。
宁韵寒飘然落下,理智在重回脑中,低头望着怀中的宝宝,他惊恐满是的小脸上,也沾染着夏侯龙舜的血,猛然想起,“龙。”奔向倒在地上欲向她挣扎而来的夏侯龙舜。
将他抱在怀中,一手捂住他如泉涌的伤口,“龙,没事的,你会没事的……。”
夏侯龙舜对她笑得依然温柔,修长的指掌拭去她脸上的血迹点点,“别怕,宝贝,我……不会……有事的……。”
宁韵寒点点头,“嗯,我不怕,因为你答应过我不会丢下我一人的,而且……而且……,”她的声音哽咽了,“你还……还没……没娶我呢,还有宝宝……等着你……来给他取名呢……。”
“嗯,咳咳咳……。”剧烈的咳嗽让猩红再次溢出他的薄唇,再难看见他粉淡的唇色了,而他那双始终温柔望着她的赤色瞳眸,带着对她的柔情在慢慢的闭上了。
“龙,龙,龙……。”任由着她百般的呼唤,他依然紧闭,如似永远都不会再睁开了。
月绫到来快速将夏侯龙舜几大穴道封闭,再把一药丸喂入他口中,“若芙丫头,莫急,这一切我早看到了,舜儿杀戮过重,应遭此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