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差一点,我差一点就成功了,没想到……,”男人狠狠的咬牙道,“竟然半路杀出个濮阳尉祯,一切都被他破坏了,让我损兵折将,还有你。”
男人狠狠的望着低垂着脑袋的夏侯若蓉,“如若不是你私自逃脱,没有按我的计划扰乱夏侯龙舜的视线,令我没有足够的时间在军中安插更多的人,今日这点损失也就算不得什么了,可现下一场战役,几乎让我所有的人都死光了,就这一下,就那么一下子,我十五年来的心血毁于一旦了。”
猛然俯下身去揪住夏侯若蓉的头发,强行仰起她的头,“贱人,我跟你说过,别指望着能逃走,也别指望着能逃出我的指掌,”一抹残忍的笑横在男人那张几欲进入癫狂的俊彦上,“既然你那么爱逃,那我就让你逃。”
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一颗黑色的药丸塞进夏侯若蓉的嘴里,一阵剧烈的咳嗽让她很是不适,虽不知他给她吃了什么,但可以肯定的是绝对不会是什么好东西。
夏侯若蓉惊惶不已的望着眼前的男人,声音已战栗得难以成调,“你……你……给我……吃……吃了……什么?”
“玉香噬心丸,能让你的心,慢慢的如被虫蚂撕咬般的,一点一点的被腐蚀掉。”适才的癫狂已褪去,现下的男人已经已恢复了往常带着几分儒雅的气质,声音也柔若丝绒,可那双银眸中的恨意与残忍更甚了。
“你……要……毒死我?”虽知道他的疯狂,可不管如何她都是他的亲生女儿,难以置信他真的会对她下毒手。
“不然,你以为我在给你补身子吗?哈哈哈……。”男人的笑声尖刻而刺耳。
“为什么……为……什么?我……是你……女儿呀?你怎么……能这样对我?”夏侯若蓉此刻已忘了一切,唯一留在她眼底的只有绝望和惊恐。
“女儿?霓虹那下贱的女人,没资格与我生儿育女,你姐姐既然拥有一双银瞳,那她还尚有些许存在的价值,而你……就是一废物,留你何用?”轻柔的声音带着他残忍的气息,扑向她的脸面。
“不……父亲……不要,我……不会再……逃了……求求……你放了我……吧,我……再也……不敢了……我……不想……死……。”夏侯若蓉卑微祈求着男人。
“哼,贱人,不见棺材不落泪。”男人狠狠的将她甩向一旁。
而她咬着牙将自己的尊严踩在脚下,如狗一般的又爬回到男人的脚边,苦苦的哀求着他的饶恕。
男人随手将一红色的小药丸掷在地上,银眸半眯,厌恶满是,“吃下去,能暂且保你一个月内毒不会发作,可一旦过了一个月后……。”
夏侯若蓉用颤抖不已的手,捡起那颗早已沾染了泥土与污浊之物的药丸,几欲放进嘴里,却难忍不住涌上咽喉的呕吐感。
“怎么嫌弃脏?你可以不吃。”说完,男人欲离去。
她只能赶紧再次拉住他的衣袍,“不……不……我……我……吃。”
闭上双眼,就着满是泥土与污浊之物,将那药丸咽下,也将那屈辱与仇恨咽下,永远留在体内,扎根发芽,长成满是荆棘丛生的幽暗糜腐之地。
将所有都咽下后,她反而平静了,声音也不再战栗,平静得几乎难觅生气,“你想要我干什么?”
男人唇边挑起一抹冷冽的笑,“很好,终于学聪明了点,这样才对嘛。”
两指抚摸着她那红肿的脸颊,知道一定会弄疼她的,但看着她咬牙强忍着,却令他有畅快的感觉,“明日,你就启程前往敏城,你到了那,我自会告知你该怎么做的。”
“是……。”夏侯若蓉声如此时无力的夜风般,应道。
夜色浓重而深沉,大风带来厚厚的云层,令夜空难存任何的光亮,唯有敏城城楼之上灯火通明,不时看到手持火把的官兵在巡逻,但城楼上的那点光亮,与庞大幽深的黑暗比起来是那样的微不足道,以敏城外的密林尤为更甚。
虽说每夜敏城城楼之上都会有巡逻的,可今夜却大有区别,巡逻的人数增加了,且城中散发着一股异于平常的紧张气氛。
“大小姐,城内似乎也不平静,军队已开始集结了。”暗卫队长报告道。
淡淡的望着城楼上的动静,几日几夜不曾休息过的她,略显疲惫,绝美的容颜染上了浅浅的倦意,白色飘逸的白衣也已不再整洁鲜亮,可那双犹如雪水一汪的冷眸,依然澄清透亮,寒气氤氲,微微沙哑的声音幽幽道,“我大军现在何处?”
“探子来报时,我大军正与澜桂城交战中,这会应该快结束战斗了。”
轻闭上眼眸,兰气溢出,心中暗暗的呼唤着,龙,龙,快来吧,我快坚持不住了,龙,龙,快来吧,我需要你……
在澜桂城中屠城的夏侯龙舜,心跳莫名的温柔悸动着,挥动手中的如墨,将眼前一干人等全数封喉,仰头望向宁韵寒所在的方向,自从她离开后,就不曾松开的浓眉深深锁着,双眸中残暴的冷光隐去,如水般脉脉柔和,但担忧却更甚了。
指掌按在心口处的那缕结发,默默道,若芙等着我,我就快到你身边了,一定要等着我……
如似感觉到了他的回应,宁韵寒只觉那独属于他的清冷萦绕在她身旁,给了她勇气和力量,她知道他会来的,他不会让她孤独害怕的,他正在全力以赴的赶往她这来,所以她也不能气馁,她要安然无恙的回到他身边。
倏然睁开眼帘,冷眸中的信念更为坚定了,“看来澜桂城快失守了,他们要狗急跳墙,准备火烧这片树林,冲出敏城了。”
“请大小姐先行速速离去,属下等人为你断后。”暗卫队全员请求道。
双手紧握成拳,“不,我不能走,现下他还在苦战澜桂城,我不能放濮阳尉祯去支援澜桂城。”轻咬下唇,思索片刻后,“今天吹的是什么风?”
“西北风。”
深深的做一番吐纳,“传令下去,全军都给我去砍树,砍那种几乎与敏城城墙一般高的树,且要将砍下的树干全数都竖着依靠在敏城的西北城墙边上,用树干连起树林与敏城,如若他们敢火烧这片树林,就能将火也引至敏城,我要让他们顾此失彼,但切记西北方向的树林不能砍,行动要快,一切都准备好后,全军到西北方向的上风处集合。”
“得令。”
在敏城中的旻兵人头攒动,均在准备着箭头可燃烧的箭,望着那些忙碌的人影,濮阳尉祯的心中甚是矛盾,他还在犹豫着。
强迫着自己不要再想她了,也已和她斩断情分了,可那颗早已不属于自己的心,总情不自禁的飘向她所在的方向,他知道城外的密林,环境极为恶劣,这些日子来,她一定吃了不少的苦,虽说他认为这她自找的,可还是忍不住担忧,而寝食难安。
傍晚之时得到消息,澜桂城要失陷了,当初就考虑到了澜桂城的重要性,故而安排了不少的人驻守在城中,如若不然怕是早就沦陷了,而他也不能再如此的优柔寡断了,是该做选择的时候了。今夜就得前往澜桂城去,否则一切都晚了,为了这个他热爱与忠于的国家,他必须要与她做正面的交锋了,纵然他会伤了她。
敏城密林的内侧,手持火把的旻国军队,成扇形面向澜桂城的方向,整齐而行动有序,都在静静的等待着他们大帅的命令,只要一声令下,他们将齐拉弓射出手中的火箭,把眼前这片让他们闻风丧胆的密林付之一炬。
可眼看着时间在一点一点的过去,仍不见命令,再不行动天就要亮了,为何瑜王爷还不下令呢?
“王爷,时辰已不早了,下令吧。”陆岑在濮阳尉祯身旁提醒道。
而濮阳尉祯如梦初醒,“啊?哦。”
“王爷,下令吧,都准备就绪了。”又一副将提醒道。
望着那幽暗丛林的深处,深沉的黑将一切目光吞没,他多希望能望向深处,望见她所藏身之处,告诉她快快离去。
“王爷,下令吧。”众人似乎也感觉到了他的犹豫不决,齐声道。
呼吸沉重了,心跳加快了,几欲冲出胸膛去找寻那抹倩影,可如今一切的都迫在眉睫了,已没有后路可退了,以往深沉威严磁性十足的声音不复,无奈而沉重下令道,“放……箭。”
话音刚落,千点火光在夜空中画出犹如流星雨般的弧线,飞向密林的深处,黑如似也被火焰所焚烧着,不再深沉浓重,只留下了灼烧的热与刺鼻的浓烟。
火箭雨依然在继续着,片刻间密林已被火海所包围说吞噬着,那熊熊的火光犹如一堆大篝火,将天都染亮了。鸟兽惊恐万分的四处逃窜,密林成为了灼热的地狱,在其中的一切皆接受着无情火焰的吞噬。
濮阳尉祯仔细的看着每一处动静,望能看到她逃出密林的身影,可依然不见那抹倩影。火势愈发的猛烈的,连能高飞的鸟儿都再难飞越之了,她再不逃出来,就要葬身火海了,还是她已经……
焦急万分的等待着人儿的出现,只要她活着,他不会追究她的错,他会让她走的,可就是难觅她的踪迹,心随着那大火的熊熊,愈发的痛了,如似在灼烧着心一般。
“不好了王爷,城中也起火了。”忽然有人禀报道。
“什么?”濮阳尉祯大吃一惊,“不是早说过,今夜是西北风大,不许往西北方向放火吗?”
“回王爷,的确没有往西北处放火,可不知怎么的火就往那边蔓延了。火势在大风的助长下,一时难以控制。”
“快去救火,一旦火势蔓延过城墙,就一发不可收拾了,陆岑你领一万人前去敏王府保护陛下,其他人等迅速回城救火。”濮阳尉祯坚决果断的下令道。
“得令。”
欲回城中的濮阳尉祯再次深深的望向那片密林,凤眼矛盾而复杂,可最后他还是选择了回城去保护他的君,他的主。
在很远的地方就看到了天边的通红与浓烟冲天,那是敏城的方向,夏侯龙舜的心跳都快停止了,不好预感涌上心头,他从不相信神明,也从不向任何的神明祈求过些什么,如今他却只能向神明祈求,祈求着她的平安,祈求着她能安然无恙。
可越是靠近敏城,空气中灼烧过后的焦味与烟熏味,更为浓烈的了,刺激着众人的呼吸道,令人不禁咳嗽不止。
天慢慢的亮了,随着地势的豁然开朗,呈现在日夜兼程赶来人们眼前的,却是满目焦黑废墟,与仍在燃烧着的星星点点火苗。
焦黑的树干横倒在地,不存一丝翠绿在其中,林中的不少鸟兽类的尸体被灼烧得焦黑而面目全非,焦枯的味道弥漫在林间,再难觅得其他的滋味。
不,不会的,夏侯龙舜拒绝接受的这样的结果,他日夜兼程,不眠不休血腥的攻城略地,为的就赶来此与她相会,可当他来到此处时,迎接他的不是那熟悉的倩影,而是代表着死亡与绝望的焦黑废墟。
朝阳的光芒划破沉寂的天空,那光拂向了沾染了点点猩红的银色铠甲上,黯然了。几缕凌乱的发丝滑出头盔,无力的垂在他冷峻的容颜上,妖冶而深邃的冰眸,疲惫与血丝充斥其中,可他却难以顾及,焦急的四处找寻着她。
他不会就这么就放弃的,他一定要找到她,让她不再孤独的承受着所有,哪怕她已是那焦黑难辨面目的尸首;他一定要找到她,让她回到他身边,哪怕是她已是幽魂一缕……
他也不知道该从何处找起,只是不住的四处找寻,犹如失魂的躯壳,将一切声响都隔绝在他所有的感官之外,只留下她的音容笑貌,一心一意只想找回她。
随着时间的流逝,心中那点希望之火也在慢慢的熄灭,唯有身体在进行着机械式,麻木的找寻动作。
“大帅,”一将领来到夏侯龙舜的身旁,沉重的禀报道,“我等在那边……找到了不少……尸首。”
倏然间,夏侯龙舜身体僵硬了,平时英挺高挑的身躯,在他几乎是艰难的伸直腰杆动作中,已难显挺拔了,呼吸急促而凌乱,嘶哑不清的声音小心翼翼道,“是谁的?”
“都已焦黑,难辨面目……。”众人皆知他最为疼爱夏侯若芙,如今痛失爱女的心情,他们都能明白,且他们与小姑娘相处的时间也不短了,早已折服在她的聪明睿智之中,故而也都为她的逝去而难过。
稍显虚浮的步伐急速的迈向已被团团围住的地方,几次深沉的呼吸后,拨开人群,人群尽头一深坑中焦黑的尸首成堆。
薄唇颤抖着,闭上满是绝望的冰眸,再难压抑心碎的痛楚,撕声裂肺的仰天大吼,“若芙……。”
那伤心欲绝的呼唤声不住的回荡在山间,一声更比一声的凄楚,连风都为他柔柔的和着悲伤的音调……
龙……
一声回应,如似群山为他的悲伤所感动,随之回应着他,是那么的不真实,那样的飘渺。
可与她灵犀相通的夏侯龙舜,已感觉到了她,她就在附近,她还活着,疯狂的拨开人群,用心去感觉她的存在,一路狂奔向她的方向。
一片尚存的丛林中,一抹白色的身影飞快的穿梭在其中,她知道他来了,他离他并不遥远了,她要回到他怀中,她需要他不甚温暖的怀抱,需要他温柔的呵护,一刻也不能再等待了。
在狼藉废墟与丛林的交界处,分离的恋人终于相见了,二人都停下了脚步,深深的望着彼此,唯恐眼前的人只是自己思念过度的幻觉。
“若芙。”夏侯龙舜轻轻的唤着她,手掌缓缓的伸向她。
“龙。”久违眼眶的晶莹,湿润了冷眸,也模糊了她的视线,当她迈开那奔向他的脚步时,泪珠滑落,那蕴藏了多年的泪水,带着她对他的情深不悔,滑落进嘴中,有着别样苦后的甘甜。
他就在眼前了,只要伸手就那那个触摸到,但地上的凌乱却将她绊倒了,一如那日,在她即将倒地之时,他来了,将她拥入怀中,伴着泪花的晶莹,她笑了,深情对望着二人,默默的,深深的,紧紧的拥抱着彼此。
她依然温柔的道,“你来了。”
他也依然轻柔的回道,“我来了。”
小手抚上他满是如重获至宝,惊喜不已的玉面,“我知道你一定会来的,你不会丢下我一人的。”
“是的,不会的,永远都不会了,我们不会再分开,那种撕裂心扉的感觉我不要再尝试了。”他的声音沙哑,却倍显他的情深,用唇吮去她脸上不住滑落的泪水。
“再也不分开了……。”
红唇迎上他的薄唇,用他们间最为亲密的温存感受着彼此的存在……
当众人赶到时,只见一俊美妖冶的男人,满是深情的抱着早已酣然入梦的绝色佳人,神情极为温柔而满足,如似拥有了全世界一般,那样的心满意足,仿若世间流传的,关于他的残暴与无情皆为虚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