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空无极冷笑一声:“黑云压城城欲摧么?就是少了几分气势!”陡然黑气弥漫,将二人裹挟其中,既不扩散也不聚拢,犹如一团棉花糖,兀自旋转。云翳城感到邪气欲冲入体内,寒冰刺骨,全身真气扰动,急忙屏气凝神,招式一时受阻,忽觉杀气压身,犹如万斤巨石,急忙后让,几个翻身站稳,将身上劲力卸去,化作一阵狂风,身后的桌凳杯盘被摧得粉碎。“年轻人如何?”云翳城笑道:“阁下得这诡异法宝相助,当然技高一筹了!”司空无极冷哼一声:“好!本尊让你输得心服口服!”司空无极袖子一摆,远处飞来一道绿光,众人一惊,大呼小心,云翳城顺手接下,正是春水,这剑全身碧绿,消瘦秀巧,此时八卦玄光亮起,化作一首剑语,云:
采采流水,蓬蓬远春。
窈窕深谷,时见美人。
碧桃满树,风日水滨。
柳阴路曲,流莺比邻。
乘之愈往,识之愈真。
如将不尽,与古为新。
云翳城端量片刻,喜道:“好诗!好剑!那就助我一臂之力吧!”黑绿两影纠缠一起,激荡起巨风,飞出的光芒犀利无比,将偌大的石柱斩断,万河殿一时石粉俱下。众人吃惊,王翀带着兵士退出大殿,扭头劝道:“二人法力高强,我等在此只会惹云兄弟担心,明道长你有伤在身,还是避避为好,”见明灿为师弟焦虑,“云兄弟武功了得,道长不必多虑。”明灿犹豫片刻,喊道:“小师弟切要小心!”殿内打作一团,刀光剑影,交鸣声巨,哪里听得到。明灿正要离开,忽想起那老妇人,上前欲带她离开,但老妇人已伏剑而自尽,料是难以独自残生,死了一了百了,明灿哀叹一声,出了大殿。万河殿前下了石阶是一巨大广场,尸体横斜,硝烟滚滚,明灿幽然叹息。王翀闻声问道:“道长何来如此感叹?”明灿摇头不语。
此时忽地一声呼啸,剑光飞出大殿,远处山林阵阵颤抖,大殿被齐腰斩断,轰隆隆,崩塌声响彻云霄,如天雷滚滚,地动山摇,顷刻间成为一堆废墟。司空无极与云翳城两人空中战斗正酣,难分胜负,每一碰撞都火光四溅,声如野马,四野奔腾。忽地剑光耀眼,明灿喊道:“快闪开!”一干人等急忙后退,剑光黑中带绿,如巨大刀锋,将石砌的广场劈出一道尺宽裂缝,深不见底,整个黑石山都在颤抖,众人脚下不稳,东倒西歪。
此时夕阳薄暮,晚霞如磷,西天一道金线勾勒出天地边界,不久夕阳落入金线下方消失无踪,山间树林变得幽冥昏暗,此时皓月当空,光华皎洁,大地如披银装。云翳城心中大喜,手舞足蹈,长剑缠绕,步伐循环,如月缺月圆,忽地挑起,轻轻落下,如月生月落,舞姿飘逸空灵,终了剑指九天明月。只见明月飞出一道光芒,犹如流星一般划过苍穹,斜落幽暗大地,直飞入春水之上,陡然明光暴涨,幻化出一轮巨大圆月,将云翳城罩在当中,天地二月交相辉映,此景精妙绝伦!下方众将士无不瞠目结舌,王翀惊叹:“这是什么法术,竟这般了得!”明灿面有异色,道:“此术名曰‘幻月’,引天月之力为己所用,乃我派之上层道法。”心想小师弟武功竟然精进如斯!
老子开创道教,其道法精髓是以日月阴阳为两极,相生相克,幻化无穷。四大真人与邪神一战后精力俱损,无力将道法亲授弟子,死前留下武功秘籍,弟子为夺秘籍同门相残,后又卷入整个江湖,陷入一场场杀戮,长达数百年之久。秘籍经多人之手散佚大半,后人根据手中断卷残篇推演出各种法术,于是派生出多个流派。天月剑宗摒弃阳刚之力,将道法中月阴之力练至极致,成为武林三大门派之一。天月道法可在夜月当空之时,以自身内里因势利导,借月光之力为己所用,法力大增。
天空忽然明亮,幻月中飞出万千剑气,犹如流星雨一般,速度极快。司空无极挥剑如影,将剑气斩落,但这剑气多则千万,无穷无尽,终究难以抵挡,剑气穿过身体,留出一个透明窟窿,成了马蜂窝,血肉模糊,司空无极惨叫连连。明灿欣喜道:“小师弟胜出了!”王翀笑道:“云兄弟果然不负众望啊!”回头命令道:“传我命令,不杀俘虏,清理尸体!”“是!”此次围剿取得胜利,众将士群情激昂。
司空无极一声戾啸,狂风大作,周身黑气弥漫,形成球形云团,随风旋转,将飞来的剑气吞没,发出一闪闪亮光,犹如乌云中生出闪电,嘶嘶作响,黑气旋转愈快,体积愈大,似将千山宫的天空吞没。众人无不大骇,云翳城更是惊讶,他曾听师傅说这幻月法力极其高强,相抵者非死即伤,此人明显已是如此,此时又是哪般?云翳城心生顾虑,剑法有所呆滞,幻月蕴含的剑气不断减少,变得黯淡下来,云翳城大喝一声,幻月灌入春水剑中,变成百丈长的光剑,手起刀落,将黑球劈开,光剑所触山石林木无不化为粉末,轰隆隆响个不停,而那黑球分开即合,丝毫无损。黑气受此一击,停止转动,不再膨胀,如同心脏一般跳动,忽大忽小,忽地上方裂开一个口子,巨大的光柱喷上天空,呼啸不止,震耳欲聋,天地明如白昼。剑气排入上天,化作雷鸣闪电,原本月朗星稀的夜空,此时生出厚厚乌云,变幻莫测。云翳城精疲力竭,春水剑暗暗生出一股邪气侵入身体,云翳城急忙抵制。那黑球似乎有所感应,猛然睁开巨大双眼,布满血丝,却无瞳仁,恐怖至极,犹如恶魔之眼。
云翳城顿感在这双巨眼中被看透,如水一般透明,人性中的弱电暴露无遗,尤其是那记忆深处的伤口,这伤口被一把无形的刀一点点割开,深藏的记忆随着血液细细流出。忽然眼前明亮,一个男孩子讽道:“阿城,你要睡到啥时候,这大好的时光都被你睡没了!”云翳城心道这不是阿南吗?揉揉眼一看,眼前正是自己的铁哥们风自南,风自南站起来,催促道:“快点!快点!”云翳城放眼望去,暮春三月,风和日丽,天空几多白云飘动,湖波清明荡漾,云州城繁花似锦,美不胜收。此处是城西的一个山丘,绿草如席,树木如茵,是二人经常来的地方,躺在树下的草地上闭目养神,阳光如星辰般落入眼睑,清风拂面,翠鸟啼鸣,无比惬意。云翳城诡笑一声,跑下山坡,风自南紧追不舍,大喊道:“好啊你!又耍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