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
花园里的人还不多,稀稀落落的,有些人的治疗还没有完,有些可能嫌热吧。花园的一半裸晒在太阳下,享受着火一样的炙烤,空气发白发烫,花草树叶承受不住太阳过分的热情,显得有些羞涩、含蓄,不那么生机盎然了,人比这些植物拥有更多的自主权,干脆远远的躲起来,好像怕见生人的孩子。
另一半则掩在住院大楼巨大的阴影里,享受着另一种舒适和惬意,阴影下的座椅上已坐了不少病人和陪人,目光茫然地看向各自的目标,或者只在虚空里游荡?阴影的一边延伸到医院外面的马路上,不时有一丝微弱的风从马路的那一头溜过来,给这边的人带来些许的凉意,使这半个花园成为这个时候难得的一个纳凉的好去处。
一个楼房围起来的大致圆形的花园居然会在一个特定的时间段里有了两种截然不同的情形,那么,人呢?生活在同一个世界上的人,在同一个时间段里会有多少种不同的人生?
从病房走到这里,琪琪就有些累了,她明显的消瘦了许多,脸色也不好,精神也不好,自从住院到现在再也没有化过妆,虽然仍不失风韵,但打眼一看就是个病人了,“病西施”,到这个时候我仍不由从心底里赞叹她的清丽容颜,虽然较之从前的明艳动人是黯淡了许多。
坐在花园的阴影里,看着从眼前走过的人,或行色匆匆,或悠闲度步,不由又要感叹人生了,我说:“年轻真好。”
琪琪说:“健康真好。”
我俩相视一笑。是啊,对于将要离开人世的人来讲,只要活着比什么都强,什么样的代价都愿意付出,对于被病痛折磨的人来说,只要健康就好,无论贫富,无论美丑,能吃能喝,能跑能跳才是最幸福的,其他都不重要。可从没进过医院的人又如何能够体会到疾病缠身的感受呢。
“活着真好!”琪琪大方地发自内心地感慨着。
我知道她表现出来的刚强有一半是装出来的,我清楚她的苦楚。住院这么长时间了仍然没有一个人来看望过她,她唯一的好姐妹小丽身陷囹圄,张扬为小丽的事奔忙,无力他顾。琪琪老打老没有人接听的那个电话照样没有人接听,不过,琪琪打那个电话的频率明显减少了,除了睡觉,就是看新闻,浏览网页,当然还是格外关注反腐方面的内容。
自从知道自己的生命已进入倒计时,经历了短暂的震惊和痛苦之后,她似乎已经接受了这种恶作剧式的命运安排,也愿意向我敞开心扉了。
昨晚临睡前,琪琪突然说了一句:
“估计我死前见不到第二个人了。”这么突兀的一句话让我吃了一惊,我看着她没及想好怎么说时,她又说:
“这辈子除了家里人外,我最牵挂的一个人也失去联系了,他是背叛了我,还是纯粹抛弃了我,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现在只有你了。”
我听着心酸,劝她别瞎想,该来的都会来的,也许他们正忙着呢,忙完了自然会来。多么虚假无力的说辞啊,我连忙又补充了一句:
“再说了,还有我呢,我会一直陪着你的。”听到我的话琪琪由衷地笑了笑。
此刻坐在花园凉爽的阴影里,琪琪又想起昨晚说的话了,她说:“我昨晚给你说过我最牵挂的那个人,”琪琪看着我,用眼神询问我还记不记得?
我点点头,“那个人……”我第一次开口询问关于那个早就存在我的意识中却一直没有具体化的人。
琪琪看着远处,也许是前面的高楼,也许是高楼后面的远处起伏的山峦,她说:
“那个人叫汪伯夫,是个大官,大权在握,他很爱我,我也爱他,我把自己这一辈子托付给了他,以为会这样一直到老,没想到现在居然联系不上了,也许,”琪琪顿了顿,“也许他也遇到了麻烦。”
我想到了十八大后声势浩大的让贪官们纷纷落马的反腐行动,他既然是高官,肯定就在劫难逃,因为□□没有不贪的官,无论官位高低,权力大小,通通腐败。我是这么想的,但我不能这么说,她会不高兴的,尽管她似乎已经看淡了,放下了,也有心理准备了。
“他要是一时来不了的话,那就给你家里人打个电话吧。”我第二次提起这个话头。
她刚住院的时候,我觉得应该给她家里通知一声,毕竟这是生死攸关的大事,当时她摇了摇头,没有吱声,我不理解癌症晚期这么大的事怎么能不通知家里人呢,想到她可能有难处,便不再提起,免得她伤心。
我说:“让你哥哥来看看你吧,你哥有几个孩子了?”我顺口问了一句。
她还是摇摇头,说:“我哥不会来的,他不认我了。”说着眼里溢出眼泪。
我诧异:“你哥不是最疼你的吗,怎么……”我不知道曾经发生过什么事情,能让一对挚爱浓情的兄妹反目,琪琪抬手抹去脸颊上的泪水,又一次开始了她的叙述。
那年假期结束后,我带着难以言说的复杂心情回到学校,开始一晚一晚的睡不着觉,我非常难过,内心极度不安。哥哥从小就心疼我,不愿我受一点委屈,当初若不是哥哥舍弃婚约坚持让我上学的话,高中毕业我就直接成为新一代的农民了,我何以有幸坐在宽敞明亮的教室里学习,成为小姐妹们艳羡的对象,而现在,为了我能坚持学业,哥哥又一次错失良缘,我这个做妹妹的真就成了哥哥的累赘了,成了哥哥幸福人生的绊脚石了。
我心有不甘,我从心里不愿再拖累哥哥,我也心疼哥哥呀,可我能怎么办呢?我能去哪儿弄学费呢?我苦思冥想不得其法。
是旁边的两个室友嘀嘀咕咕的谈话给了我方向,从她们的谈话里我知道有同学在找家教的工作,还有人在校图书馆兼职,我为什么就没有想到呢?我真恨自己,有吃有喝脑子里就不担事了,从来不记得主动为家里,为哥哥着想,被逼急了才想起动脑子,我已经长大了,我要自食其力,不但要养活自己,我还要养活爸妈,还要帮助哥哥,我要担负起自己的责任。有了人生规划,觉得自己真的就长大了,就要成为一个有担当的人了,我为自己高兴呀。
这晚,我做了一个梦,梦见自己有钱了,是个名副其实的城里人了,我把爸妈都接到城里,给他们买好吃的,买好衣服,我还给了哥哥那么厚一摞钱,让哥哥买现代化的养鸡设备,扩大了养鸡场的规模,哥哥在我的帮助下一天比一天成功和富有,终于成了有名的企业家,到县里开会,在主席台上讲话,我坐在下边听哥哥讲演,哥哥讲的真好,太有才了,我兴奋的直拍巴掌,直拍的巴掌生疼,醒来才发现是个梦。这个梦让我激动了好几天,我觉得这不仅仅是个梦,它也是我的人生目标,现在我就要朝着这个目标大踏步的前进了,勇往直前的前进了。
我拜托同寝室的同学林诗然给我介绍个兼职,她家就在城里,她爸爸是市财政局的局长,私下里还做着生意,这是她偷偷告诉我的,她家关系多,路子广,一定能帮我找份工资高的兼职,我满怀信心地期盼着林诗然能给我带来好消息。
没过几天,林诗然的爸爸来学校给她送治拉肚子的药,我们刚下课回到宿舍,六个女孩子叽叽喳喳了一会她们就都走了,我当然没走,诗然给她爸爸介绍了我,我赶忙殷情地说了句:“叔叔好!”
她爸爸很亲切地点点头,说:
“一起出去吃饭吧。”
我不好意思去,就说:“谢谢叔叔,我不去了,你们去吧。”
诗然也很热情地邀请我,想到我要拜托她爸爸找兼职,我就和他们一起去了。
这一天对我来讲是一个难忘的日子,虽然这一天并没有发生什么特殊的事情。吃饭的时候诗然爸爸很慈爱地给我俩夹菜,倒饮料,诗然说了我要找兼职的事,诗然爸爸一口就应允了。诗然的爸爸风度翩翩,又有钱,又有权,又这么关心人,我从心底里羡慕诗然命好,有这么一个完美的爸爸。
吃饭的时候诗然爸爸还兴致很高地说了几个笑话,逗得我俩哈哈大笑,那天我很放松,一点都不紧张。
吃完饭诗然爸爸开车送我俩回学校,并热情地邀请我去家里玩。我满心感激诗然的爸爸,却不知道这个我心目中最完美的爸爸会是一个猪狗不如的烂污货。
下一个周一上课前,诗然很神秘地给了我一个东西,要我回宿舍再看,我等不及,乘着老师不注意的时候,悄悄把纸盒撑开一条缝,看到里面好像是手机,我不明白是什么意思,又合上纸盒。下课后,我急切地问诗然,诗然说,她爸爸说我一看就是个乖巧的好女孩,家里正好有一部旧手机没人用,让我先用着。
我一阵欣喜,宿舍里只有我和另一个同学没手机,其他人都有了,我心里羡慕,但从来没有想过买手机的事,一方面没有什么用处,另一方面也不愿给哥哥增加负担。
看着手机我喜形于色,可是,我又犹豫了,我怎么能……诗然说,可是什么,放在家里也没人用,我爸爸说了,万一找到了兼职没有手机怎么联系呢?
也是啊,“谢谢你,诗然,代我谢谢叔叔,你们家人真好啊。”我很高兴地向诗然道了谢。
八、
三天后,下午下课刚回到宿舍,手机就响了,这是我拿到手机以后第一次来电话。有了手机本想给哥哥打个电话说一声,有事了好联系,又担心哥哥会埋怨我随便拿人家的东西,就打消了这个念头。我想等我找到了兼职,挣到了钱再给哥哥打电话,告诉他以后别再给我寄生活费了,我已经能够自食其力了。
会是谁打的呢?看看手机号码也不知道是谁的,想想会不会是谁打错了,怕费电话费就挂断了,那时候还不懂手机已经单向收费了。
正低头整理书桌,手机又响了,还是那个号码,猛然想到会不会是找兼职的事,赶忙接起电话:
“喂,你好!”我柔声问到。
“是子琪吗?”一个陌生男人的声音。
我迟疑了一下问道:
“是啊,你哪位?”
“子琪,我是诗然的爸爸啊。”
“啊,是叔叔,你好,叔叔,不好意思我刚没听出来。”我赶忙道歉。
“哈哈,小子琪还真健忘啊。”诗然爸爸总是那么随和,那么亲切,让人感觉像一家人一样,一点都不像当官的。
“叔叔,诗然感冒好了没有?”诗然今天没来上课说是昨晚受凉了。
“好多了,子琪你能出来一下吗?我的车就在你们学校外边的路上呢。”诗然爸爸话没说完我就想到,肯定是找到兼职了。
“我马上出来。”说完我像鸟一样飞出宿舍,落到停在校门外公路上的诗然爸爸的汽车旁。
诗然的爸爸打开车门示意我上车,我迟疑了一下,以为就是三、两句话的事,诗然爸爸慈爱地看着我摆摆头,我没再犹豫上了车。
我下意识地看看车后座,问诗然爸爸:
“诗然感冒厉害吗?”
“不厉害,休息两天就好了。”说着话车就开了出去,我不知道要去哪里,又不好意思问。
走了一会,一丝不安爬上脑门,便问:
“叔叔,我们要去哪儿?”
“去吃饭。”他侧脸看看我说:“吃完饭说说诗然的事。”
诗然的事?我马上明白叔叔要跟我说什么事了,诗然刚进校不久就跟一个学长谈起了恋爱,听说那个高我们两级的富二代对诗然痴迷的很,穷追猛打,每天花样翻新地讨诗然欢心。也是啊,诗然长的清纯可爱,身材颀长,五官精致,声音甜美,家里条件又好,理所当然地一进校就成为男生们追逐的目标。
女孩子们对幸运女神林诗然羡慕的要死,就差嫉妒的要命了,可也有人说,富二代靠不住,官二代也靠不住,星二代更靠不住。
骄傲的林诗然不以为意:
“谁说有钱就靠不住了。”
女孩子们赶紧噤声,林诗然本就是有钱人啊。
“难道只有农二代才靠得住?”有人声援林诗然,全然不顾农二代的感受。
是不是林叔叔知道了这件事,那可怎么办啊?诗然不想让家里人知道她谈恋爱的事,我不想出卖朋友,又不愿意撒谎,林叔叔问起我该怎么回答呢?还没想好怎么应对诗然爸爸,就到了酒店里。
这么豪华的酒店我还是第一次来,跟在林叔叔身后穿过幽静的大堂和伺立的服务生,来到一个优雅的小包间,刚坐下服务生就开始上菜了,我看了一眼林叔叔,林叔叔笑着对我说:
“这个包间是提前订的,菜也是提前点的,来,看看喜不喜欢。”
转眼六道菜就上来了,都是看一眼就令人胃口大开的精美菜肴,我高兴地说:
“谢谢叔叔。”
“不用谢,喜欢就好。”叔叔总是那么和蔼可亲。
其实,这些菜我都没有吃过,哪里能知道好不好吃,只是这些菜无论是色还是形看起来都是那么的诱人,让人还没吃就觉得非常的好吃。
林叔叔频频给我夹菜,还教我喝酒,我说我从来没喝过酒,林叔叔说:
“没事,葡萄酒不醉人,还养人呢,女孩子喝了会越来越漂亮的。”
我勉为其难地喝了一小口,说不上好不好喝,只是喝不惯。其实酒于我并不陌生,在家的时候爸爸和哥哥偶尔也喝呢,只是单独跟一个男人一起喝酒我还是第一次,心里多少有些不安。
我环顾一下装帧精美的包间,听着服务生开关门时楼道里传来的优雅的音乐,我第一次有了城里人的感觉,只是,出了这个门我依然是一个农村人,一个乡下妹。
“来,再喝一杯。”林叔叔又劝酒。
我赶忙推辞说:
“我不敢喝了。”
“没事,你喝醉了有叔叔呢,”一丝异样的感觉闪过脑海,来不及细想,叔叔又给我夹菜,我忙用小碟子接着,“怎么样,今天的饭好不好吃?”林叔叔问我。
“好吃。”我老实回答。
“好吃以后叔叔常带你吃。”林叔叔笑容可掬地说。
“哪好意思呢。”我说的是真心话。
“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林叔叔的眼睛盯着我,闪着亮亮的光。我有点搞不懂,林叔叔有时候像父亲一样可亲,有时候又感觉怪怪的,我真有些搞不懂。
“子琪啊,”林叔叔好像要谈正题了,我吓了一跳,林叔叔问起诗然的事我该怎么说呢?我心里忐忑,看着林叔叔,林叔叔却不说话,只看着我笑,我心里有些发毛。
这时林叔叔起身扭了一下包间的锁,回来直接坐在我身边,我一时紧张,他握住了我的手,我有些不知所措,不知林叔叔要干什么。
林叔叔离我很近,嘴里的热气喷到我的脸上,痒痒的。“子琪啊,叔叔真喜欢你呀。”
啊?
“以后你跟着叔叔,叔叔包你吃香喝辣穿名牌,要什么有什么。”
“叔叔?”
“别怕。”叔叔一手搂着我的腰,另一只手摸我的脸,我吓坏了,我要站起来,却被他紧紧抱住。
他的嘴在我头发上摩挲,紧接着喷着酒饭味的嘴来吻我的嘴,此时的我才彻底明白了林叔叔要干什么。
我挣扎着推他,嘴里不停地喊着:
“叔叔别,叔叔别。”
我越挣扎叔叔抱的我越紧:
“子琪,叔叔喜欢你,叔叔真喜欢你啊,叔叔喜欢死你了。”林叔叔一叠声地说。
“别,别。”我用力挣扎,可是我的力气远没有他大,我终于被他抱起摁倒在铺了地毯的地上,他一边满脸口水地乱吻我,一边撕扯我的衣服。
那时候是春天,穿的衣服不多,他的手伸进衣服里攥住我的乳房,另一只手伸向我的腿间,我急得大声呼救,他停下手盯着我的眼睛说:
“别喊了,外边听不到,听见了也不会有人来的,他们不敢,知道叔叔的能量了吧?你只要听叔叔的话,叔叔绝对亏不了你。”
这时我反倒平静了许多,我自知不敌这个道貌岸然的禽兽,我停止了挣扎,他也停止了动作,以为我愿意了。
我说:“叔叔我今天不舒服,不方便,改天吧,改天我一定听你话。”
“真的?”
“真的。”
他淫邪地笑着,说:“让我看看。”便要动手解我的裤子。
我双手用力抓着裤子,脸涨的通红:
“不行,真的不行。”
也许他看到了我的决绝,就放开了扯我裤子的手,说:
“说话一定要算数啊。”
我连忙坐起点点头,他又一把把我搂进怀里,亲着我的脸说:“子琪你知道吗,我的魂都快被你勾走了,从我那天看见你的第一眼起就喜欢你了,喜欢的不得了。”
此时我才明白他那“慈父”般的眼神了,我强忍着厌恶和惧怕,心想,只要不被……随他吧,我也只能随他了,凭力气我是绝对斗不过他的。
他对我亲了又亲,摸了又摸,始终不肯放手。
“叔叔,我不上晚自习老师要批评的。”他听了又狠狠亲了几下才放开我,说:
“子琪你说话要算数啊。”
“算。”我迫不及待地说,唯恐他反悔,我怕极了。
他站起身的同时拉我起来,又恢复了慈父般的神情,边帮我整理衣服,边问我:
“你知道叔叔是做什么的吗?”
“知道,你是财政局局长。”
“知道就好,听叔叔的话,叔叔权力大着呢,跟着叔叔叔叔保证你一步登天,享尽荣华富贵,让你们村里人像看娘娘一样仰视你,相信吗?”
“相信。”
“那什么时候跟叔叔出来?”
“过几天吧。”
“好,过两天我先给你租个房子,别住宿舍了,你有了自己的住处叔叔随时都会来看你,你的所有消费叔叔都包了,还用你兼职吗?嗯?”
“嗯。”我连忙点头。
走出包间的时候,林叔叔又恢复了他原来的形象,看起来很像电视上讲话的那些大领导,又和善又慈祥,与刚才的丑陋下作简直判若两人。
九、
回到宿舍我蒙着被子痛哭了一夜,若不是想找份兼职养活自己,我不会跟诗然和她爸爸出去吃饭的,更不可能不假思索地跟那个禽兽叔叔出去,也许就不会有今天的事了,我怎么也想不到诗然有这么个爸爸,一个当局长的爸爸居然会这么龌龊,城里人怎么这么坏呀,怎么这么下流啊。
我委屈极了,想了一夜哭了一夜。
第二天一早,女孩子们起了床,宿舍里就乱了营,嘴忙手乱的。我懒懒地躺着,不想动,我昨晚几乎一眼未合,眼睛酸胀,头也痛。
“子琪,快点,要迟了。”颖子叫我。
“颖子,你帮我请个假。”我弱弱地说。
“病了?”颖子手里忙着嘴里问我。
“我头痛。”我翻个身侧向里边,我不想让人看到我丑恶的样子。
“噢。”颖子应着和其他几个人先后风一样刮出去了。
午饭时间,几个女孩子端着从学生食堂打来的饭菜回到宿舍。
“哎呀,子琪,你怎么还睡着呢?你没事吧?”平时要好的颖子放下饭盒过来摸我的头。
“不烫啊,哟,你怎么了,眼睛跟桃似的?”颖子说着话诗然提了饭也回来了。
“子琪,你怎么了,颖子说你病了,我去外边买了份酸辣米粉,快起来吃。”听到诗然的声音,我的眼泪又下来了,止都止不住。
见我没有说话,诗然放下饭过来说:
“快来喝点酸辣汤,马上就好了。”
她走到床边刚要伸手,我一把拉起被子把自己蒙起来,不由自主地痛哭起来,我听不到她们说什么,只听到一片嗡嗡声。
我哭累了,宿舍里也安静下来了,我揭开被子,诗然和颖子站在我床前,正看着我不知所以,我闭上眼睛,眼泪无声地流着。
“怎么了?”她俩几乎同时发出惊疑的声音,我反倒冷静了,经过一夜的思考,我已经知道了我该怎么做了。
我坐起身,开始穿衣服,她俩定定地看着我,等我开口。
我穿好衣服下了床。
“没事。”我拍拍颖子的肩膀,没有看诗然,拿了脸盆准备去洗脸刷牙,又犹豫了,我两眼红肿,一脸憔悴,样子肯定丑陋极了,怎么出去呢?
颖子过来拿过我的脸盆和牙缸,去洗漱间打水,女孩子总是最懂女孩子的。
诗然关切地问我:
“你到底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怎么一天没见就这样了?”
“什么事也没有。”我淡淡地说,仍然没有看诗然,是不敢看还是不想看?
“你到底怎么了?”诗然好像很着急,我心里想,问你那个畜生爸爸去。
颖子端了脸盆进来,我拿了毛巾放进水里,把毛巾捂在脸上,眼泪再次流出来。
昨晚我一夜未眠,心里除了屈辱就是愤恨,农村人思想保守,视线狭窄,见识少,心眼也少,没有那么多的花花肠子,往往廉耻心重于利益心,家门家风甚为严谨,伤风败俗的行为是要被全村人,乃至世人所不齿的。
从小耳濡目染的是循规蹈矩的做人、做事,什么时候见识过这种肮脏龌龊的事情,又如何忍受如此的奇耻大辱?我不能就这么罢了,太便宜他了,我一定要报复他,一定要出了这口恶气,那个猪狗不如的东西。
可是,我一个农村出来的弱女子,身单力薄,怎么报复他呢,怎么才能出了这口气呢?思来想去,想到了诗然,他能这样污辱我,我就不能污辱他的女儿?他是一个堂堂的财政局局长,我拿他没有办法,就不能拿他的女儿开刀?让他的独生女儿也被人……让他痛不欲生,让他生不如死,让他……可是,想到这我有些底气不足,诗然是个多么好的女孩子啊,我怎么能伤害她?他能伤害我,我为什么就不能伤害她,是他伤害她,又不是我伤害她,不行,我不能让诗然为那个禽兽顶罪,我该怎么办呢?我矛盾着,犹豫着。
可怜我一个刚刚走出农村,刚刚离开父母来到城市的女孩子,纵然有满腔的怒火,天大的委屈却无从发泄,我想不出该如何惩治他,这事又不能找人商量,想了一夜才决定,让他给我找份工作,他有这个能力,不能让他白白污辱了我。
也许是想尽快赚钱养活自己的急切心理占了上风,我做出了这样的决定,没成想却让自己出了狼窝又进了虎口。
过了两天,下午下课后,我正准备给他打电话,他的电话倒先来了。
“子琪,宝贝,出来,我在你们学校斜对面那家酒店的院子里呢,我带你去个好地方。哎,别让诗然知道啊。”他临挂电话的时候还不忘强调要避着诗然。
我心里冷笑了一下,说:
“好,你等着。”
挂了电话我四处找诗然,这两天我都没怎么理诗然,我知道她是无辜的,可就是不想跟她说话。
我要诗然跟我出去一趟,“去哪?”诗然问着已经准备跟我走了。
“不远,对面的那家酒店。”
“去酒店干什么?”
“我们村里来人了,我妈给我捎了东西,要我去取。”
“噢,好啊。”诗然欣然答应,我俩手拉手去了那家酒店。
进了酒店的后大门,我就四下里搜寻他的车,他的车号我记下了,看到他的车了,我领着诗然朝他的车走去。
“哎,子,”他打开车窗刚喊出声看到了他的女儿,就哑了声。
“爸,你怎么在这儿?”诗然在这里看到爸爸很意外。
“嗯,爸刚停好车,正准备过去找你呢。”他有些结巴地说,诗然的出现对他来说太意外了,他的表情告诉我,他怎么也想不到我会这么做。
“找我干嘛?”诗然娇嗔地问。
他眼神复杂地看了我一眼:
“吃饭啊。”
他爱怜地拍拍诗然的脑袋,眼神里充满慈祥。
我面无表情,若没有那天发生的事,我又要被他的慈父形象迷惑了。
“那你们去吧,我去拿东西。”我冷冷地说,没有立即就走,我要看他如何表演。
“一起去啊。”这次是诗然邀请我,他没吱声,只看着我,脸上有一丝不解或者是恼怒吧。
我在自修室里心不在焉地翻着书,眼睛不时瞟瞟自修室的门,看看墙上的挂钟,又低了头翻看一本刚刚从图书馆借来的《汉语言文学研究集萃》,挂钟的时间还没走到八点,诗然走进自修室,用笑脸跟我打个招呼,找了个座位坐下来。
自修室里向来都很安静,只有唰唰的翻书声,偶尔有谁忍不住了咳嗽一声,也是压抑着很短促的那种,学校的学习风气很好,也都很有素养的样子。
我站起身回头向诗然摆摆头,示意我回宿舍了,诗然点点头,我便走了出去。
来到校园一个很僻静的角落,我拨通了诗然爸爸的电话。
“喂,是我。”
“你在哪儿?”
“在学校。”
“没跟诗然在一起吧?”
“暂时没有。”我故意停顿了一下,我就是要让他着急、气愤。
“你怎么了?”
“你说呢?”
“你到底怎么了?”
“不怎么。”
“你要怎么样,说吧。”他顿了顿说。
“我要你给我找份工作,当然要工资高的。”
“小丫头,求人办事还这么硬气?”
“我不是求你。”
“那是我应该的了?我为什么要帮你?”他一副流氓嘴脸。
“你是该我的,你污辱了我,脏了我,就该赔偿我。”
那边不吱声了,过了一会他说:“行,就算我污辱了你,脏了你,那我就再脏你一回?”
“你放屁,你再敢污言秽语,我就要你好看。”
“呵,我倒想看看你能给我什么好看,这样,你出来,咱们见了面再说。”
“你休想,我这辈子都不想再见到你。”
“那你要怎么样?”
“你给我找份工资高的兼职,这事就一笔勾销,我知道,你是大局长,有这个本事。”
“如果不呢?”他耍起了无赖。
“那你就要搭上诗然了,你的心肝宝贝。”
“诗然?你,你要怎么样?”他紧张了,随即又说:
“你能怎么样?”他不相信我能把诗然怎么样。
我的确不会把诗然怎么样,我也是个女孩子,怎么会去加害另一个女孩子呢?何况诗然并不知道她爸爸的丑恶嘴脸,你看他在诗然面前装得多好啊,诗然是无辜的,我当然不会害诗然,但是我可以拿诗然要挟他。
“你要不答应,我就把那天你的所作所为一五一十全告诉诗然,让诗然知道她有一个多么好的爸爸,多么的道貌岸然,多么的禽兽不如,多么的丑陋不堪,多么的卑鄙无耻,让诗然看清楚你慈父面具下的真实嘴脸,让她恶心,让她难过,让她自卑,让她发狂,让她在同学面前抬不起头,让她无颜苟活人世,让你失去唯一的女儿,让你妻离子散家破人亡,你信吗?”我一口气说了这么多,其实之前我没想这么多,就想用诗然要挟他一下,其他的都是临时发挥的。
“你是不是疯了,你傻呀,她是相信你还是相信我?”他停了好一会才气急败坏地向我吼道。
“那就试试。”我斩钉截铁地说,一点都不放松:
“我不但会告诉她那天的事,我还会给她介绍个男朋友,非常非常优秀的男朋友,那种让你女儿很快就变成女人,变成大众情人的男朋友,我要让她身败名裂,我要让她一败涂地,我要让她行尸走肉一样的活着,你信不信?”
我越说越激动,不觉提高了声音,有点豁出去的感觉。
在他听来我真是不管不顾了,他沉默了,半天不出声,我知道我踩中了他的软肋,击中了他的要害,我耐心地等待着,别看他大权在握,身价百万,他也有忌惮的。
他终于说话了:
“好吧,我尽快给你找份工作,但你要保证决不打诗然的主意,不然你会死的很难看。”他恨恨地说。
十、
一周后,诗然的爸爸打来电话说,给我找了份家教的工作,我一听就说,家教的工作我也会找,还用得着你吗?他说那你要找什么样的工作,你别忘了你是找兼职,家教是最合适的,再说了这是一个大款,人家说了只要你教的好,工资可以给你双倍,你考虑吧,别说我没给你找。
我略一思忖便应了下来,只要工资高就行。
第二天,我按照他给我的地址找了过去,那时已快九点了,对方说太早了他家里没人,如果我过去他们会提前回去的,我只能晚些时候去。
听到敲门声,一个男人拉开了门,一个很帅气的男人,他看到我先是一愣,我赶忙说:“你好,我是陶子琪,是林局长介绍来的。”
他马上客气地请我进来。让我换了拖鞋,边示意我去客厅,边朝一间房喊道:“豆豆,跟你妈妈出来一下。”
我站在沙发前看看他的家,很宽敞,装修很精美,就是有些凌乱,一看就是有钱人家。
一个漂亮的女人领着一个孩子从书房出来,男人向女人介绍:“这是林局长介绍的那个家教,你叫?”
“我叫陶子琪。”我向女主人问了好。
“豆豆,这是你的老师,今后要听老师的话啊。”男人转向孩子说。
豆豆睁着圆圆的大眼睛看着我没有说话,豆豆的妈妈一个很时髦的女人对我说:
“坐吧,喝点水。”
说着从饮水机里接了杯水,放在我面前。
这是一个小康之家,男主人何沐阳,和我缠绵过一年多,风流倜傥的建筑材料经销商;女主人唐丽娟,让我恨之入骨时尚超前的个体户老板;豆豆,刚上小学,聪明伶俐跟我很要好的孩子,当然这些都是后话。这家人看起来很和谐很幸福的样子。
然而,现实却不是我看起来的样子。我顺利地成为豆豆的家庭老师,也成了何沐阳家的常客,每天下午在豆豆放学前赶到学校门口,接了他一起回家,然后辅导豆豆做作业,这就是我要做的工作。
何沐阳经营建筑装潢材料不可能按时回家,丽娟倒是按部就班在百货大楼上班,可是,下班时间晚,商场晚上九点打样,她有自己的柜台,经营儿童用品,虽然商场配有营业员,但自己的生意自己总要上心些,回到家一般都在十点以后。以往都是丽娟接了豆豆在商场里玩,下了班等何沐阳顺道来接了一家人一起回家,饭基本在外边吃,早吃腻了,豆豆宁可饿着也不愿意凑合,一家人只好回到家再做点简单的饭打发了事,吃完饭就该上床了。
紧紧张张的日子里,两口子常常为了接豆豆的事吵架,为了晚饭后洗碗吵架,有时一个星期互不搭理,都说是为了豆豆,又都不愿做出牺牲。这些都是后来听何沐阳说的。
跟豆豆一起往家里走去,我讨好似的问豆豆,回去想吃什么饭,豆豆说随便,爸爸说你们想吃啥做啥。本来家教是不带做饭的,丽娟说外边的饭不卫生,豆豆也早都吃厌了,要不你辛苦一下回来做着吃,你也一起吃,好吗?我很爽快地答应了。
其实我也不想在外边吃,主要是太贵,在她家吃一个月能省几百块钱呢,做饭怕什么,在家的时候我经常帮妈妈做饭,没问题。别人家家教都是一星期三天,或一、三、五,或二、四、六,因为豆豆没人接,所以我天天都要去,也就天天辅导他做作业,好在路不太远,全当晚上出来消食吧,找份合适的工作不容易。
刚上学的豆豆很好动,贪玩,以前跟妈妈在商场里,趴在凳子上写作业,边写边翻弄柜子里的货,写完作业这个柜台窜一下,那个柜台窜一下,妈妈要忙着招呼顾客也只好由他性子玩,现在我必须纠正他的不良习惯。
我跟他商量,写作业的时候一定要专心,安静,写完了作业再放开了去玩,好不好?他听了点点头。
豆豆很懂事,也很听话,很快我俩就成了好朋友。辅导他做完作业,吃完饭,陪他玩会儿,有时看看动画片,等他爸妈回来,只要回来一个人我就可以走了。
他们几乎没有一起回来过,有时会回来很晚,他们都有自己的应酬,有我陪着豆豆,他们就更放心了。
一天晚上九点多,何沐阳回来了,好像喝了酒,“你妈还没回来?”何沐阳问豆豆。
“没有。”豆豆眼睛盯着动画片,头也没有回地说。
“还看呢,该睡了。”何沐阳说。
“你们就知道忙你们的,谁也不管我。”豆豆还想看电视,见爸爸要他睡就找茬抱怨地说。
“谁说不管你了,小陶阿姨不是陪着你吗?”何沐阳辩解道,豆豆又转过头看他的动画片。
我问何沐阳你吃不吃饭,他说不吃了,随即斜躺在沙发上。
我看看表对豆豆说:
“该睡了,走,阿姨给你洗洗。”
以往他们回来了,我就走了,今天我见何沐阳好像喝多了,很累的样子,就想给豆豆洗了等他睡了再走。从卫生间出来,我推着豆豆,豆豆故意往后倒着,我俩经常这样走路的,进了豆豆的卧室,安顿豆豆睡下,我轻轻带上卧室的门出来,去拿我的双肩包,准备出门。
何沐阳在沙发上睡着了,担心他着凉了,我就拿了他的外套轻轻给他盖上,正欲转身,何沐阳一把拽住了我的手,我猛不防吓了一跳,何沐阳睁开眼睛坐了起来说:
“小陶,再坐会。”
“我,不了,不早了,我该回学校了。”我客气地说。
“坐会。”他看着我说:
“再坐会,一会我送你回去。”
诗然爸爸丑陋的影子还留在我脑子里,我没有犹豫说:
“不用了,你早点休息吧,我走了。”
“小陶。”他站起身伸手抱住了我,喘着粗气。
我心里一惊,挣了一下,没挣脱,浑身像有电流通过,麻酥酥的。
他朝豆豆的卧室看了一眼,手指竖在嘴边,“嘘,”我不知所措,他双手放在我肩膀上看着我的脸说:
“小陶,你真美。”
我脸红了一下,说心里话我不排斥这个英俊的男人。
“我该回去了。”我说。
他想了想说:“我送你。”
“不用了。”我赶忙拒绝,他已拿了车钥匙,朝我摆了摆头,我只好朝门口走去。
何沐阳身材高大,长相英俊,举止潇洒,是很吸引女孩子的那种成熟男人。坐在副驾上,因了他刚才的举止,我有些不自在,低头不语,他一手握着方向盘,一手伸过来握住了我的手,我下意识地缩了一下,他暗暗用劲,我便没再动,他边开车边扭头朝我笑了笑,那个笑很温暖,很撩人,总之我没有再动,只低了头,任由他握着,他的手暖暖的。
快到学校门口时,他用力握了握我的手,我的心便跟着动了动,他再朝我很有深意地笑笑,摆摆手,我不知所以地点点头转身跑回了学校。
接下来的日子是温暖撩人的,他俩依然一前一后回来,避过丽娟的视线,何沐阳会很热切地看我一眼,丽娟没回来豆豆睡了的时候,何沐阳会很热烈地抱抱我,这时我心里会有一丝异样的悸动,酥酥的,软软的,当然也有一些矛盾。
明知何沐阳心存不轨,我却没有抽身离去,也许是他撩人的眼神,也许是他诱人的气息,也许是那份不菲的工资,如果不自欺欺人的话,我明白我没有转身离去跟他的人和他的钱都有关系。
我终是没有逃离本可避免的伤害,之前丽娟给我付了工资后,何沐阳又悄悄给了我一份工资,我不要,他握着我的手说,这是你的辛苦费,应该的,说完吻吻我的额头,我的腿有些发软。
原以为双份工资只是说说而已,没想到我真的就挣到了双份工资,其他做家教的同学如果知道了会羡慕死的。
我拿了何沐阳的钱,我无法拒绝,因了我的无法拒绝,便使得自己有意无意地越陷越深,无力自拔。
心情好了,日子也过的快了,自从有了这份家教工作,自己的生活也充实了,白天我会利用所有的时间学习,再不和其他同学闲溜达、上网浪费时间,下了课便赶去接豆豆,晚上回来也就不早了,洗洗刷刷也就该睡了。
很快就要放假了,原本打算回家的,一个学期没有见爸妈了,很想他们,爸妈肯定也想我了,到时候哥哥会到汽车站接我,这是说好的。
我一边上课,一边做家教,一边还做着回家的准备。
豆豆也要放假了,那天何沐阳和丽娟都回来的早些,说起放假,豆豆说:
“阿姨回家了,谁来陪我呀?”
是我告诉豆豆过几天我就要放假回家的话,他俩一齐看向我,我笑了笑说:
“我们也快放假了。”
丽娟说:“你要回家?”
“是啊。”我说。
何沐阳看着我没有说话。
“那豆豆怎么办?”丽娟问何沐阳。
何沐阳问豆豆:“放假了你怎么办?”
豆豆有些茫然地看看大家没有说话。
“你一个人在家行不行?”何沐阳问豆豆。
“不行。”豆豆很大声地说,我们都笑了。
他俩互相看着对方都不说话,我知道他们很为难,可我又很想回家,我也有些为难。
“要不还是你带着吧?”何沐阳对丽娟说。
“那怎么行,他越来越闹了,再说还有家庭作业呢。”丽娟当即反驳何沐阳的建议。
丽娟转头面向我说:
“子琪,你可不可以不回家?大学里不是经常有学生放假也不回家在城里打工的吗?”
我既想回家又不想得罪他们,一时不知该怎么办。
自从我到了他们家,他俩就自由了,出去回来根本没有时间限制,常常和朋友一起聚餐、唱歌、打麻将,偶尔两人还互相埋怨对方呢。我倒是希望他们越忙越好,他们忙得顾不了豆豆,我就有工作可做,何况每月还有暗里的一份工钱呢。
四个人一时都不说话了,正看电视的豆豆说:
“阿姨你别回去了,好吗?”
他俩不约而同看向我,我不知应该如何回答。
何沐阳看着我说:
“子琪,不回去可以吗?”
我的心砰砰乱跳,我不敢看何沐阳,昨天,豆豆还没睡呢,他在卫生间就搂住了我,很用劲的,我怕让豆豆看到,赶忙挣脱他出来。很奇怪的,我又怕他无礼,又渴望看到他,晚上睡在床上,想到他的眼神,心里就暖暖的,想到他的搂抱,马上就闻到了他的气味,常常是想着他入睡的。
此时看着何沐阳,心里虚虚的,心想如果我回去了是不是要一个月见不到他?我顿了顿说:
“好吧,我明天跟家里说一声。”
“谢谢。”他俩同时如释重负地说道。
我给哥哥打了电话,告诉他我放假不回去了,哥哥知道我在做家教很生气,说谁让你做家教的,不好好学习,做什么兼职,家里又不是供不起你。
我说,哥我已经长大了,不能老靠着你们,我做家教又不受罪,还能顾了我自己,你跟爸妈说一声,我好着呢,我会抽时间回来看你们的。
将在外不由帅,我执意留在学校做家教,哥哥也没办法,只好一再叮嘱我要照顾好自己。
学校放假后,我干脆住到他家了,何沐阳说,同学们都回家了,你一个女孩子住在宿舍里也不安全,还是到家里来住吧,我们也不用担心回来晚了豆豆一个人在家没人管。
丽娟也说,就是,来家住吧,我看豆豆也离不开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