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的月牙已然滑下,烈日悄悄的爬了上来,时值晌午,强烈的日光照在冰雕上,身在冰甲里的任九感到分外刺眼,索性闭上了眼睛,一夜过后任九反而有些坦然,想看看这冰甲究竟能困住自己多久,只不过体内不断游走的寒气,愈发冰冷……
白天就这样分秒过去,任九身旁偶有小兽路过,居然吓的屎尿失禁软瘫在地,再后来连天上的飞禽也栽了下来,堪称奇哉,非但如此,任烈日如何暴晒,任九身上的冰甲并未消融半分,甚至给人一种连阳光都被冰冻的错觉,可想而知身处冰雕之内的任九要承受多大的痛楚。
夜幕再次来袭,然而一切如旧……
就这样交替了七天七夜,当第八个夜晚来临之时,任九身上的冰甲居然开始龟裂,到了午夜时分,冰雕突然“嘭”的一声炸开,任九从里面倒了出来,此时他浑身透着诡异的青色,丝丝寒气从体内冒出犹若实质,仿佛被冰冻了无尽岁月。
天幸任九还尚存一口气,此刻他单臂撑地,艰难的撑起身体,颤抖着腾出另一只手抓过旁边的酒坛,被冻的青紫的嘴唇微微张开,咬掉了酒坛的封泥,费力的灌着坛中烈酒。
不一会功夫,被他视若珍宝的那坛子酒被喝了个精光,而体内竟然也由于酒劲上窜稍稍暖和了一些。
“果然厉害。”
任九双目恢复了明亮,若此时夜空中的星辰一般,眼底冰冷的一丝意味稍纵即逝。
看着身边碎裂的冰块,任九喃喃自语道。
“困住我的就是这些东西?怎么看也不像冰啊。”
原来地上散落的所谓冰块,早已变成了灰黄之色,有些甚至乌黑一片,跟常人眼里纯净的冰块大为不同,其实冰甲一开始的确是洁白纯净,只是这七日以来,一天比一天颜色深重,而武道知识尚浅的任九,并不知道这些冰甲提炼了他体内很大一部分杂质,甚至还在纳闷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是何名堂。
胸中的酒劲继续升腾,任九的体寒片刻便消失殆尽。
“郝掌柜的手艺越来越精湛了啊,这酒……”
任九还在回味那坛老酒的余香,暗赞郝掌柜的手艺,但是情况却开始不对劲,胸中腾起的这股燥热之感愈发浓烈,任九暗呼不妙,然而由不得他再仔细琢磨,热流迅速布满全身,眨眼功夫,好似骨头都在被烈火煅烧,甚至头发都开始发出焦臭味道。
可怜的任九,刚刚从先前的痛苦中解脱出来,眼下又被另外一出莫名其妙的变故继续折磨。
夜幕散去,日上三竿,此时的任九宛如一个火人盘坐在那里,周遭的碎冰早就被炙烤的消融干净,坐下那块青草地更是燃烧殆尽,只剩一些残灰留存,就连地表土壤都是一副被地狱岩浆浇过的可怖景象。
如果说前日因为冰甲覆盖,促使任九动弹不得的话,那么此刻可以说是任九浑身的骨头都快被烧化了,没有半分力气,行动对于他来说真是无从谈起。
如前番一样,任九还未失去知觉,强烈的煅烧感依旧洗礼着他,数次快要不省人事的时候,任九凭借惊人的毅力挺了过来,努力让自己保持清明,他可不想活过了这一劫,却被烧成傻子。
依旧是七天,七天之后的半夜,炙热的气息渐渐退散,浑身皮肤火红的任九终于不支,瘫倒在了地上,昏了过去。
……
昏迷中似乎做了一个冗长的梦,梦中的人物影像十分模糊,更为可怖的是天地间到处一副惨烈景象,尸骸遍野,血流成河,尸山血海四周,一个个人影凌空而立,同时俯视着下方一位踏着无数骸骨的男子。
男子的样貌同样模糊不清,难以分辨,不过依稀可见男子浑身浴血,衣衫也破碎凌乱,但是男子周身却散发一股俾睨天下的霸气,半空的众人居高临下,气势反倒不如此人。
此时霸气男子环顾四周,继而仰天大笑,笑声响彻九霄。
凌空的人群开始有些骚动,片刻之后缓步踏出一个人影,这个模糊人影气质虽然波澜不惊,但是那一副上位者的气息却十分凌厉,隐隐让人有种甘于臣服麾下的冲动。
“君临天下,当真名不虚传,可惜你竟然敢与天斗,不是自寻死路么?”
上位者平静的对着下方男子说道,声音中没有丝毫感情色彩,仿佛在说一件稀疏平常的事情,而他的左手甚至还在把玩右手食指的紫玉扳指,虽然身处几乎要被鲜血染红的天地,可一点也不为所动。
“咯咯咯”上位者话音刚落,一阵怪笑传来,四周又走出另外一个人,同样凌空而立,此人全身笼罩在一件巨大的黑色斗篷里,全然没有先前那人身上的气质,不过身上散发出的气息却一样的可怖。
“多说无益,交出九龙丹,给你一个痛快的死法,想必你也不想让君临天下的一世威名不得善终吧。而且……”
黑袍人的声音沙哑刺耳,让人听了以后心惊肉跳,浑身的寒毛都不由倒立,然而黑袍人话未说完便被一声豪气干云的大笑声打断。
“哈哈哈,笑话,若非我遭人暗算,若非尔等以我全族人的性命相挟,否则,就凭你们这帮乌合之众?“
霸气男子似乎意犹未尽,话说一半继续放声大笑,仿佛笑尽天下所有可笑之事,片刻之后,男子注视着遥远的虚空,一字一句道。
“有朝一日龙得水,且看天下水倒流。”
冷冷的字句响彻天地,久久未能平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