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牧是个恋床的人,有记忆以来每晚陪他入睡的,最重要的就是床,当然,如果真的有他喜欢的美女愿意陪他入睡的话,沈牧宁可睡到星光下的草坪上。但是,我们的沈牧从来没有在草坪上过过夜。
沈牧在迷迷糊糊,在半梦半醒中脑海里想到床和草坪,伤口的麻药也过劲了,沈牧闭着眼睛咧了一下嘴,可能是伤口疼的,也有可能是自嘲。
沈牧嘀咕了一声:“小地方的小医院,病床也小啊,硌死哥了”。
沈牧睁开眼,侧身想拿点水喝,看见靠着病房窗户的临床上,被子没盖住的一瀑秀发,皎洁的月光透过窗户照到那瀑秀发上,秀丽而又神秘。沈牧一瞬间有些失神,眼前的画面仿佛是夜间神秘的草丛上飞舞着萤火虫,让沈牧忍不住的想一探究竟。
沈牧的心开始怦怦的跳了,那秀发无疑是一个躺在对面床上的年轻女子的,虽然只是在病房这种环境下,但是这是沈牧第一次和比床更重要的“东西”一起共眠。在月光下,沈牧被这种突然的“第一次”刺激的有些痴迷,一时不知道竟是不是身在梦中。
正在这时,画风突然一变,年轻女子突然转过脸来,睁开眼睛看着沈牧。好吧,如果是白天,沈牧肯定会被这年轻女子的惊鸿一瞥惊艳的双眼冒红心,大吸一口气的。
可是,在这个神秘的夜晚,沈牧醒来一睁眼突然见到神秘的秀发,正心潮澎湃不能自已,幻想着秀发主人是何等的惊为天人。
这时一头秀发的女子突然转身,让沈牧先是有了偷窥他人被撞破的惊吓。
紧接着,看到一张倾国倾城、颠倒众生的脸被秀发半遮盖着,恰似“去年今日此门中,人面桃花相映红”的半面之缘的惊艳。
紧接着,遮住半边脸的秀发随着那年轻女子的转身划过脸颊,另外一半脸也露了出来,脸颊上有一片乌青,在这一瞬,皎洁的月光仿佛也瞬间变得清冷异常,照在这片乌青上,此时此景可想而知,这半张脸被这个寂静的夜夸张的直越了无数个层级,就像《仙剑奇侠传》里李逍遥看见了金蟾鬼母的另外半张脸,这就是极度惊恐了。
此时此景,毁童年不说,也毁了沈牧同学在小学三年级春心萌动之后就幻想的第一次邂逅。
沈牧在经过了痴迷、惊吓、惊艳、极度惊恐,也是大大的,深深的到吸了一口气后,两眼圆瞪,一股寒意由胸口直冲脑门,一股尿意由两肋直冲下腹,让沈牧几乎有些控制不住了。沈牧是个“不怕风,不怕雨,更不怕打雷的东东”,但此时此景让把沈牧觉得比枪顶脑门还要吓人。
于是,沈牧只说了个字:“你……”就要抡胳膊说出“……大爷的”这剩下的三个字,幸亏沈牧这时候侧身在上面的胳膊受伤还用不上力。不然这夜晚的“第一次邂逅”就彻底毁了。
沈牧胳膊一脱力,才把今天晚上发生的事彻底想起来,于是瞬间说出“……没事吧?”这三个字儿,这一瞬,沈牧在顺脑门淌冷汗的同时也开始深深的佩服起自己的急智来,太他妈险了,差点拳头就抡过去了,太他妈有才了,这都把话圆回来。
躺在靠窗户病床上的正是那个她,张月仙女,张月进病房后见沈牧睡着了,在沈牧点完滴后就把病房的灯关了,躺在相邻的床上,又这样静静的看了沈牧的侧脸很久,直到心里逐渐没了后怕,看着沈牧感觉自己心里有了越来越强烈的安全感和一丝丝平安喜乐之后,也就有些困了。张月迷迷糊糊中听到沈牧翻身的声音,于是便又转过脸来,和沈牧同时说出了一个“你……”字儿,只见沈牧双目圆瞪,嘴角抽搐,也是吓了一跳,之后也是一顿,和沈牧一样,又同时说出另外三个字:“……还疼么?”
两人的默契,又把画风拉了回来。冷清异常的月光再次变得皎洁起来,但是再皎洁的月光也没让两人看到对方红红的脸。
“没事儿了”。
“不疼了”。
“呵呵”。
“呵呵”。
“……”
“……”
接连的同时开口,同时沉默,这种默契和轻轻的话语,让沈牧和张月都感觉心里有些异样,就像心里被风吹进了对方的一根头发。
终于,短暂的沉默后,黑暗中沈牧道:“张小姐,你怎么一个人从香江到奎城市?”
张月轻轻的说:“别叫我张小姐了,叫我小月吧。焦春说你比我大一岁……”
“好吧……”
“我本来想到这边投……有些工作的。没想到遇到这样的事儿,幸亏有沈哥你在,我也没受伤,就是有点吓着了”。
沈牧道:“怎么没受伤,那傻……孙子,呃,嫌疑人把你脸伤成这样,我看你羊绒衫上也有血迹,没受什么别的伤吧,我也是揍他们揍轻了,怎么下的去手,好好的脸都弄成金蟾……哈哈哈,幸亏你这么勇敢,晃动车子,这才金蝉那个脱壳的,啊哈哈哈”。
张月抿嘴轻笑道:“沈哥,你这金蝉脱壳用这儿不应景”。
沈牧:“呵呵,那个,语文不好”。
张月顿了一下,在黑暗中也是目光向下,手拧被角说道:“我的脸不是歹徒伤的,衣服上的血点儿也不是我的……”
沈牧一愣,道:“怎么回事?还有什么隐情么?”
张月感觉自己耳朵有些发热,道:“我的脸是你砸的,衣服上的血点儿也应该是你的血……”
沈牧也是一阵恍惚,道:“我砸的?”
张月摸了摸自己的嘴唇,小声道:“你打开拉杆箱,然后就晕了,你的头砸到了我的脸上……”
沈牧呆住了,整个房间静了下来,几秒后,沈牧先是噗的一声后,小声的笑,紧接着忍不住越笑声越大。
张月本不想说,因为沈牧昏倒到她身上之后做了一件更加让张月尴尬的事情。不过听沈牧左一句那傻……孙子,右一句嫌疑人,实在是好笑,也不忍心让沈牧一直自己骂自己。
本以为说出自己的脸是被沈牧砸的两人会尴尬,没想到沈牧只是呆了一呆就大笑起来,于是张月也是轻声的笑了,被沈牧传染后,二人是越想越觉得今晚的事情虽然惊险,但是其中带着莫名的幽默,一时二人竟笑的上气不接下气的,在这寂静的医院的夜晚,也不知道吓坏了多少隔壁的小朋友。
本来今晚初次邂逅,带着地域文化差异,还有些陌生的二人,在这一阵大笑声中感觉仿佛很早以前就认识了对方,就像多年的老友一般。
沈牧笑道:“哈、哈哈,我说我的头怎么这么晕呢,原来不单单是血流得多了啊!”
张月也是笑道:“嘿嘿,是啊,我衣服上沾的血点也是你流的血蹭上的,哈哈哈,牧哥儿你把我的脸都砸青了,你头能不晕么”。
沈牧转移话题道:“我晕倒之后是大春把你从箱子里救出来的么?当时那两俩人没醒吧?”
张月道:“是啊,也幸亏焦春及时到了,又叫你们所里的同志来增援,要不就我自己当时真的不知道怎么办好了”。
张月接着轻声唤道:“牧哥儿……”
“嗯?”
张月轻声道:“牧哥儿,我在拉杆箱里,手脚挤得不能动,嘴也被布堵住了,真是害怕极了。我知道我再被车拉走就会被拉到更没有人烟的地方,那是我最后一次机会,我只能拼命的挣扎晃动,希望天可怜见,能有人看到。”
张月有些哽咽:“这时我隐隐听到你的声音,冥冥中感觉你是上天派来拯救我的,于是就更加不管不顾拼命的晃动,接着就听到你们打起来了,紧跟着就是枪响,当时我真怕声音的主人因为我被害了性命,那样最后即使我得救,我今生之后也不会再快活了……”
沈牧被张月的善良感动的也是有些戚戚然,道:“小月,别想那么多了,都过去了”。
张月的眼泪划过嘴角,道:“当拉杆箱被打开时,我特别害怕见到的还是那两个歹徒,幸亏见到的是牧哥儿你,当时你一头一身都是血,你那时的样子我今生的忘不了”。
沈牧道:“哈哈,我当时打开箱子时光线太暗了,就看到你的一双大眼睛闪着亮,接着就把你的脸给砸了”。
张月噗哧一下,也是破涕为笑,道:“喂!我差点忘了,什么叫做‘好大一只小狗啊’!
沈牧愣道:“什么小狗……呃……”
张月嗔道:“你才是小狗,还会……”
张月手指轻轻的划过嘴角,心里道,还会舔小舌头,当时自己的唇边,应该也是像现在这样有眼泪的吧。这算不算初吻呢,嗯,算!必须算!这账得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