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日,下午。
岳麓书院位于城东的岳麓山腰,乃闻名各地的学府之一。一辆精致马车停在书院大门外,小厮跳下马车将檀香木所制的名贵板凳放在车边。
“世子,岳麓书院到了。”
话落,一只白皙如玉的大手掀开车帘,紧接着一只脚踩在凳上下车。
但见那人一袭白衣胜雪,身形修长如玉树临风而立。他肤色白皙,那份白透着点点易碎的脆弱,如天边的皎月般明亮清澈,却带着薄薄的清寂,他五官处处精致完美,鼻高而挺,厚薄均匀的唇线条极美,一双墨眸如崖山底下渗出的清泉,透着暖玉般温凉的触感。
君潋华正欲踏步,却听到旁边一声少女的低叹,“似乎来早了,尧儿还未下学呢。”她音色如泉水轻吟,听之令人有种心旷神怡之感,使得君潋华不禁移目望去。
却见少女二八年华,衣着朴素,甚至可说是差,但那少女肤白如玉般晶莹剔透,她的五官不算绝美,虽不能给人以惊艳但极其耐看,尤其是那双墨玉般的瞳眸,明媚如月华,透着风一般的飘渺,又掩着浅浅的忧愁。
君潋华一向平静淡然的心微微一窒,紧接着又如被投入了一颗小石子,荡起了一圈圈的涟漪,有些人,即使日日见之亦不能给心留下半点痕迹,而有些人,只需在一个对的时间内惊鸿一撇,足以让人心随意动。
“公子看着我干嘛?”来人正是云慕初,她刚从皇宫出来不久,换了身平常穿的衣服便赶来了岳麓书院接弟弟云尧下学。
“抱歉,失礼了。”
君潋华尴尬的收回视线,耳根悄然红透,像这样不顾形象的盯着一个女子看还是有始以来第一次。只是看着目前的空气,心中却不免生出几分怅然若失,眼角余光又不禁撇向她,但她却早已收回了视线,漫不经心的站在那棵桃花树下,三朵娇艳的桃花自枝头旋转飞落,缓缓立于她的肩头,倾刻间似有万道霞辉铺设而来,极美!
君潋华又看呆了。只觉得立于桃花树下的女子,该是桃花仙子转世,不对,这少女应是林中一抹清风,拂面之际让人心旷神怡,岂是娇艳的桃花可比?她应该是日光下一株紫罗兰,静静的绽放着她的飘逸绝尘之美。
云慕初又察觉到他的视线,微带怒气的双眸盯着他。
“对,对不起……我,我不是故意的。”一向泰山崩于顶而面不改色的君潋华在此刻竟如毛头小子般不知所措。慌乱之外又不免有些失落,她见到自己没有像其他女子那样露出惊艳的神色,平静的不能再平静,她对自己就一点感觉都没有吗?
这时,书院院门打开,原来是小厮趁君潋华失神的时刻前去敲门了,一个六旬老汉走出来,见到君潋华只觉惊为天人,连门快步走近。
“公子,请。”虽不知此人身份,但拥有这般超凡气质的人岂是寻常百姓,一切还以恭敬为先。
君潋华终于恢复以往的淡定,向老汉浅笑点头,又望向云慕初道:“姑娘是否也是接亲人下学,眼下离学子下学还有一段时间,不如姑娘跟在下一同入书院,喝杯茶一起等候。”
这岳麓书院只接待贵族之人,而她步行而来,衣着又平凡,老汉也是连看都没看她一眼,若是自己不说,恐怕她得在此站到学子下学为止。
云慕初闻言觉得很有道理,要在这院外等上一个时辰也是一件不容易的事,若是偶尔碰上过路人,指不定还要用异样的目光盯着自己,而且,尧儿在这岳麓书院上学一年之久,她还没有游览过书院呢。
见状,君潋华由衷一笑,随着她这一点头而神采风扬。“姑娘请。”
两人并肩而去,相隔一臂之宽,行走时两人的衣摆时不时搅在一起,颇有地老天荒之感。
君潋华缓步走着,似皓月当空而行,散发着洁净清雅的淡淡光芒,俊美得不似凡人,这人,该是远离尘世之外的山间精灵,超尘脱俗,只是那不断游移的眼神和红透的耳根生生给他染上了几分尘世气息。
“姑娘是来接谁的?”
“是我弟弟。”
“真巧,我也是来接我弟弟的。”许是想起了自己那调皮不己的弟弟,君潋华无奈而宠溺。
……
书院正直一年一度的学子大赛,今日举行的乃是十至十五岁之间学子的比试。此时比赛临近结束,但无疑正是高潮之时。偌大的广场站了数千学子,小至三岁孩童,大至弱冠少年。
广场高台之上,一个十来岁的少年手执狼毫,身着火红长袍,衣领、袖口、下摆均绣着墨兰花,尚未长开却已风华初显的稚嫩脸庞,樱红如朱的嘴角勾着一抹张扬邪肆的笑容。
狼毫飞舞,片刻后原本洁白如雪的渲纸上便显露出一副波澜壮阔的山河图,右上角一首磅薄大气的诗句跃然纸上。
“滚滚长江东逝水,浪花淘尽英雄。是非成败转头空,青山依旧在,几度夕阳红。白发渔樵江渚上,惯看秋月春风。一壶浊酒喜相逢,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谈中。”
“云尧,云尧。”
一个七八岁的孩子自人群后面飞奔而来,嘴里一遍遍高呼着“云尧”两字,他两只胖胖的小手不停的拨开身旁挡道的人,有些有准备的学子尚能主动避开,而躲避不及的人就被他推得不停踉跄,奈何此子乃玄王府集万千宠爱于一身小公子,他们这些人虽说也是名门之后,但怎能与连皇子见了都得敬之重之的玄王府相提并论,是以众人可是敢怒不敢言。
君少逸一路飞奔至高台下,气喘吁吁亦不忘崇拜的望向高台上的人,那眼神活脱脱一副死忠粉见到心中男神的样。
云尧虽然对他的到来很是意外,不过这不妨碍他潇洒的甩掉狼毫,从袖中取出一把大红折扇“啪”地一声打开,故作风流的扇几下,一派风流倜傥的模样。每次云慕初见到自家弟弟后怎免不了一句:哎,苍天有叹,小小年纪的娃儿,何至装B至此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