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莎,起床了!今天是打折第一天,我们早点去GUCCI排队,说不定还能买到我一个月前看中的那个包包。”老妈站在房门外咚咚咚敲着门。
“太晚啦,人家都是半夜去排队的。你就让我再睡会儿吧……”
老妈竟然直接进门拉她的被子,“唉呀妈,GUCCI不过打7折,你这么激动干嘛。”伊莎心不甘情不愿地睁开了眼,放大版的小桃的脸出现在眼前吓了她一条。只见她叹了口气道:“姑娘你真能睡,我们走一路你睡一路,现在已经到绍兴了,赶紧下马车吧。”
说完,小桃先撩了帘子下车,站在车下接过她的手问:“姑娘刚才梦中说的‘古琦’是什么东西?”
额,原来刚才自己讲了梦话。伊莎涨红了脸,讪讪地笑道:“你刚是不是掀我被子来着?”
小桃掩了嘴笑着说:“刚大少爷敲了半天车窗你都没醒,我只好掀了被子扯你起来。”
进到客栈,伊莎的视线就被一对男女吸引住了。这两人衣饰华美,女的虽谈不上容貌出众,却有着一股让人移不开眼的风情。男的文质彬彬,只顾着低着头与那女子偶偶细语。似乎这世间就只有他们二人,其他一切都悄然无息。这样的场景在巴黎的大街小巷,每个咖啡厅,酒吧,到处都能看到,但是在这三百年的清朝,让伊莎有了一种甜蜜的感慨。
吃过了晚饭,回房梳洗,直到躺到床上,伊莎还在想着那对男女。一种暖暖的情愫充实着心房满满溢溢的。无可救药的浪漫,伊莎笑着慢慢合上了眼睑。
几天后,一行人到了宁波。周世焕带了小厮去处理事务,伊莎则了去渔场。小桃跟在一旁用袖子掩着鼻口问:“我们为什么要来这儿?臭气熏天的。”
伊莎笑道:“等你吃到甜点的时候就不会这么说了。”
“鱼还能做甜点?”小桃诧异地说:“我真的还是头一次听说。”
傍晚,伊莎带着一堆鱼鳔,鱼皮回到了客栈。迎面走来的六顺儿碰到她们俩马上捂着鼻子退避三舍,“你们俩一身什么味儿啊,今天去海里转一圈回来的?”
小桃娇斥道:“你懂什么,伊莎姑娘今天做的甜点没你的份了。”
“这么腥气的东西能做什么甜点,你们莫不是在唬我吧?”六顺儿瞅着那袋鱼鳔,皱着眉头道。
伊莎笑了笑说:“你们先让我洗洗换身衣服,等会儿就知道了。”
换洗出来,伊莎借了客栈的厨房,便开始煮鱼鳔和鱼皮。提取了水中的鱼胶后,加了点黄酒去腥。在几个小盅里倒入和好的芝麻酱,牛奶,蛋黄,鱼胶,细糖,再撒了些核桃碎,黑芝麻上锅蒸。冷却后的黑芝麻酱布丁端上来时,每一个人眼中都洋溢着欢乐。六顺儿接过小盅,看了半天说:“这好像是芝麻羹吧?为什么是冷的?”
伊莎递过勺子说:“你先尝尝看。”
六顺儿吃了一口,细细品后笑着说:“好像又不是芝麻羹,香香甜甜的,还有些顺滑。”于是他挖了一勺细看,惊奇地叫道:“竟然还会晃动,却没有散!”
伊莎被他逗得乐不可支,“这个叫布丁,就是用你们嫌弃的鱼鳔鱼皮做的。等回去后我用烤箱给你们做更好吃的布丁。”接着,她取了一盅给周世焕,“我知道你不喜欢吃太甜的点心。这盅我特地少放了糖,你尝尝。”
周世焕道谢接过,很给面子地全数吃完。放下盅勺后道,“我们后天坐船去广州。明日大家去市场买些储备,早些歇了吧。”
第二天逛完集市,大家把大包小包装上了马车,有说有笑地往客栈走。街面上人来车往,拥拥嚷嚷的,六顺儿回头说笑,竟不小心撞上了一个人。周世焕一个箭步上前扶住那人,六顺儿赶紧道歉:“对不住了,您没事吧?”
那人笑了笑道:“没关系。”说着,他继续向前走去。伊莎看着那人的侧脸,总觉得有些眼熟,却像不起来在哪里见过。他回身的背景透着淡淡的落寞,轻飘飘地飞走了。
回客栈用过晚膳后,伊莎又去借厨房,想弄些点心备着明天路上用。和好了面点,转身想回房取些食材,却见到了一个似曾相识的笑脸。
那女子笑着犹犹豫豫地开了口,“刚刚在前厅听到一个伙计说,姑娘昨天做了一款甜点,与芝麻核桃羹相似,口味却更胜。那伙计说你今天又来借厨房,请恕我唐突,想跟姑娘学这道点心的做法,”她顿了顿,有些害羞地低下头,“只因我家官人自小变喜爱芝麻,核桃类的吃食。不知姑娘方便否?”
伊莎看着她,辨认了半天,突然想起这不就是几天前在绍兴客栈看到的那对璧人,早先六顺儿冲撞到的男子不就是她相公么。伊莎马上笑着应了,“没问题,你在我边上支一个锅,先从熬鱼胶开始吧。”
所幸她所需不多,客栈厨房的储备就可以满足。伊莎教了她如何熬煮鱼胶,然后趁着这个空挡回房去拿些干果食材。路过庭院时看到今天偶遇的男子拿着根长萧,正和周世焕攀谈。伊莎低下头快速走到房里,掏出今天买的几样干果,心想着多么美好的一对,一定要帮那女的给她相公一个惊喜。出来时,看到他们还在聊着,也没在意他们说的是什么,可突然出现“休离”两个字,让伊莎止住了脚步。伊莎默默地退到墙后,屏息静气地听到周世焕说;“这又是何苦呢?”
那男子淡淡笑了,可伊莎却觉得他有一种揪心的哀伤。“我是在友人引荐之下才见到月璃的。那时她是苏州烟语阁的红人,而我的友人是她的入幕之宾。没多久,我的友人为她赎了身。朋友妻不可欺,我虽然心动却无从表露。两年前,友人因家中嫡妻容不下月璃,吵嚷了几个月后最终休离。这倒是成全了我的心思。这两年我们相濡以沫,形影不离,怎料我家逢突变,境遇中落。可月璃年纪尚轻,我怎么舍得让她跟着我吃苦。”
周世焕听后怔怔地说:“所以你打算在次宁波之行后提出休离?”
“宁波。有着我们最美好的回忆。”那男子闭上了眼睛,深深地吸了口气,“这里的海,这里的风,都为我们做过成婚见证。”
伊莎蹲在墙角将头埋在臂弯中默默地哭了,正巧小桃从房间里出来,见状扑上来问:“姑娘,你怎么了?!”
庭院中站着的两个男人也齐齐回头看过来,伊莎擦了一把脸上的泪水站起来说:“我知道你比这世上任何一个人都更加希望她能幸福,但是想起这分幸福没有你的时候,不管时间过去了多久,你是不是还会很难过?你明明舍不得,明明放不下,为什么要放手?你又不是她,你怎么知道她要的是什么?
说完,她快步朝厨房的方向走去。进门之前,她擦干脸上的泪水,深深吸了口气,笑着说:“怎么样了?鱼胶是不是快好了?”心中暗暗道,无论怎么样,我也要帮你完成这个惊喜。
第二天,伊莎破天荒起了大早,催着众人吃完早餐,匆匆离店。周世焕神色复杂地看了她几次,嘴唇动了动,还是没开口。
接下来的日子,伊莎变得安静了,除了练琴,还是练琴。一首复杂的曲子竟然也让她练成了七七八八。一路上顺风顺水,这天早上六顺儿笑着来报:“估摸着过会儿就能到广州了。”
另一名小厮周平接口道:“总算能从这魔音穿耳的日子中解脱出来了。”
伊莎白了他一眼,低头继续数行李。这时,小桃在船舱外叫道:“快看!能看到码头了!咱们到了!”伊莎也笑着走出船舱,抬手张望着小桃指的方向。
船慢慢地行近了,码头上一个熟悉身影在向他们招手,伊莎定睛一看,这不是ALEX又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