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伊莎在床上赖到将近午时才起。午膳时才知道周世焕一大早就回了杭州。也好,省得见面尴尬。伊莎抬眼看了看对面细嚼慢咽的王逸柳,回想起昨晚上的那番话,心乱如麻。
顾及到秀康不能荒废的学业,周世焕走后没几天,众人启程回府。回到了杭州城,伊莎第一件事情就是拉着小桃出去逛街。即使到了古代,逛街还是她不变的爱好,就算是看看也好,了解社会潮流发展还是很有必要的。
走了一个多时辰,小桃就大呼吃不消,伊莎有些无语,以前她穿着高跟鞋都能逛一下午。无奈之下,进了一家名为淮月小筑的茶楼。挑了一张靠窗的桌子坐下,看着窗外来来往往的人群,脑海开始天马行空。
“黄姑娘,有段时间没见到您了。”小二笑着上前招呼道,“上次您建议我们的桃花酥改用褐糖,试过之后口味果然更加清爽。前阵子点这道桃花酥的人多了不少呢。”
伊莎回神笑着说,“我只是觉得夏天就适合比较清淡爽口的点心。甜菜的含糖量没有甘蔗这么高,褐糖做出来得东西一般都会比蔗糖的清淡些。”
“不知道黄姑娘今天想吃点什么?天气凉了,秋干物燥,不如试试小店的炖品,核桃露或者杏仁茶?”
伊莎点点头,“那好,要两个杏仁茶,其他的点心你看着给我们上两个。”
“好咧~”小二拖长着音下去了。
这时,街上的一个年轻男子引起了伊莎的注意。只见他立在街边四处张望了一会儿,接着他见一老汉,热情地迎了上去“大爷!上哪儿去啊!”
老汉道:“刚从亲戚家串门子回来。”
那年轻人继续笑问:“您老怎么一个人去串门子,也不带个人一块儿?”
“我儿子在碧落轩当跑堂的,哪里有时间陪我。呵呵”老汉笑道。
“是哦是哦,您瞧我这记性。”年轻人拍了拍自己的脑袋,“我叫小李,是碧落轩的账房伙计。大爷您想起来了吧,我们见过几面的。我今天休沐,特地出来转转。”
老汉恍然大悟道,“是啊是啊,你跟我们家二虎在一处上工,我年纪大了,一点事情都要想半天。”
年轻人又道:“大爷,刚我去市场上帮掌柜买点东西,无奈钱没带够。不知道您能不能借我点,回头我向掌柜交了差事,然后把钱直接还给二虎。”
看到这里,伊莎ISA笑道:“这是个骗子!”
跟着在一旁看热闹的小桃诧异地说:“怎么可能,这个年轻人看起来就斯斯文文的,衣服料子虽然一般,但也算干净体面,怎么会是个骗子?!”
伊莎一把捂住小桃的嘴,“你小声点,我让你接着看戏。”
恰逢小二端着食盘上来,伊莎拍拍他,俯下身低声交代了一番。小二听完,抬眼望了望楼下那对路人,笑着点头下去了。伊莎赶紧拉着小桃继续趴在窗框上看戏。
不多会儿,小二哥上了街,冲着那年轻人就异常热情上前招呼道:“兄弟啊,好久不见!最近在哪里发财呢?咱们兄弟好久不见,真的是要不醉不归,来来来,找家酒楼好好叙叙旧!”
那年轻人显然被这意想不到的重逢吓了一跳,急急忙忙说,“兄弟,真的是很久没见了。可不凑巧,我还有急事!改明儿,改明儿我一定请你好好吃一顿!”说罢,他便匆匆离去。
小桃显然没有领会,一脸疑问地看着伊莎。伊莎敲了敲她的脑袋,“你怎么这么笨,以后被人卖了都不知道,说不得还帮人数钱呢。一开始,那年轻人就在街上观望了一阵,这种骗子专挑老人下手。因为老人家年纪大,头脑不灵活。接着,他就跟老人套话,人家说什么,他就顺着讲,你没见他说的碧落轩,二虎,这些都是从老人家嘴里套出来的。最后一步,就是识别骗子的关键了,借钱。转了这么多弯,最终目的就是要骗到钱。”
“那为什么小二哥上去跟他讲话,他就马上走了呢?”小桃不解地问。伊莎笑了,“一般来说,同行对同行都有一种敬意。除了一种同行,骗子。一个不认识的上前搭讪,他肯定就觉得人家要骗他。”
小桃这才如梦初醒,“原来如此,看来这世道不能什么人都相信。”
“那是的,骑白马的不一定是王子。”伊莎,ISA喝了一口杏仁茶。刚从法国回来的时候,田培拉着她硬是做了一番防骗恶补。中国的国情的确和外国不一样,外国一般都明抢,美国有些地方更夸张,一般家庭都有持枪。中国却是小偷,骗子比较多,喜欢搞些有技术含量的犯罪活动。刚刚那场不过是小把戏。
小桃在一旁拍手笑道:“姑娘真厉害!”
“小菜一碟,哈哈。”伊莎笑着尝了尝新出的蝴蝶饼。
两人嬉笑间,隔壁包间的门开了,伊莎瞥了一眼,下一秒,差点没把蝴蝶饼吞到气管里。赶紧顺顺了气,起身行礼道:“贝勒爷。”
贝勒爷抬了抬手笑道:“无需多礼。想不到伊莎姑娘还有这样的眼力和狭义心肠。刚刚你也让我们听了一场好戏。”
万恶的古代啊,包厢隔音效果这么差。伊莎暗自腹诽,嘴上却说:“哪里哪里,刚刚那个骗子耍的只是小把戏,怎么跟您比?”
话刚一出口,伊莎突然意识到不对劲,这不是把贝勒爷比成大骗子了么?
“那个,我的意思我的狭义心肠不能跟您比。”唉,算了,越描越黑。
贝勒爷眸中洋溢着笑意,如朵朵绽放的莲花让人赏心悦目,“你似乎开朗了不少。”
有么?伊莎暗暗纳闷,可能在南浔那段日子玩得太开心了。
“哦,对了,”她想起她的甜点,“上次送给您的抹茶奶糖您还喜欢吧?”
贝勒爷认真地点点头,“我很满意。”
“那么我下次做些其他口味,再送给您品尝。”她很开心自己的甜点得到了认同。
“好的,你来得时候直接让门房通知我,如果我不在,再交代给管家。”
伊莎含笑应了。
“贝勒爷,您该动身了,”帅哥侍卫在一旁提醒道。贝勒爷点了点头,回身对伊莎笑道,“那就不打扰二位了。”
目送着贝勒爷离去后,伊莎转身回到座位上,喝了口杏仁茶才发现小桃还僵在原位。上前推了一把,“你怎么了?呆住了?”说着在小桃面前摆了摆手。
小桃梦梦魇魇道:“刚贝勒说不打扰二位,他竟然竟然……”
“有点出息好不好,”伊莎叫道,“赶紧喝杏仁茶,我们早点回去。”
回了周府,正巧碰上从外面回来周世源。“伊莎,正好有事找你,”他温文尔雅地递过一份信笺,“都是洋文,你看看上面写了什么。”
伊莎接过信纸仔细研读了一番后,笑着说:“这是一封舞会的邀请函,请我们去参加法国驻广州商会主办的圣诞节舞会。”
周世源有些惊讶,随即笑道:“以前听广州十三行的人说过这种洋人的聚会,但是正式发邀请到我们杭州商会还是头一次。我要去找大哥商量一下,如果要去,过阵子就要动身了,杭州去广州差不多要十几天路程呢。”
晚膳时,周世源提了广州舞会的事情,周世焕听了点头道,“这是一个认识洋人商贾的机会,我们的确应该赴约。”沉思了一下,又说:“不如早点动身,广州十三行那边也积压了不少事物,这次去了可以一并处理。”于是他转头对伊莎说:“伊莎你回去收拾一下,此行带上小桃一路照顾。”伊莎怏怏地点了点头,想起要坐十几天的马车她就打心底里发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