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击队一撤,关黑子自任巴彦县长,委任王本善为城防司令。带着弟兄们逛窑子下馆子,大碗喝酒,大块吃肉,好不快活。
探马来报说日本人从绥化、哈尔滨方向杀过来了。关黑子传令能划拉的统统给我划拉走。王本善很生气:“日本人来了,你不安排怎么布防,反而开始抢老百姓,这算什么抗日义勇军?”关黑子说:“共产党游击队不傻,他们不跟日本人来硬的。老子更不傻,也不会拿鸡蛋往石头上撞。他们会打游击,老子也要上山打游击,打游击得有本钱,老子的队伍不能光着屁股瘪着肚子跟日本人玩命吧?”
日本人又一次兵不血刃地占领了县城。山本的脸上被阎丸君三郎用巴掌抽出高高的五指山。
日本人进城后,整天忙着满大街搜捕游击队和抗日志士,洗刷抗日标语,到处张贴悬赏捉拿张甲洲、刘飞等“匪首”的告示。同时安葬死亡的日本人和商团兵。日本兵安葬于风景秀丽的南花园子,商兵则被安葬在城东五里的大荒沟。迟三瞎子想把自己的儿子安葬在南花园子。阎丸君三郎没同意,说:“大日本皇军高贵的身躯,怎么能同劣等的民族的身躯葬在同一片山水之中呢?”迟三瞎子很伤心,回到家后关上门大骂日本人不讲交情,欺人太甚。第十天在南三道花园举行了隆重集会,表彰宋县长和迟三瞎子对大东亚共荣和中日亲善做出的贡献,重新任命宋为县长,迟三瞎子为会长,同时举行追祭仪式,在南三道花园为岩间等十三名日本鬼子修墓竖碑。全城的老幼都被日本人用刺刀压着前来公祭。巴彦城被折腾得乌烟瘴气,天空乌云密布。
游击队和占北的绺子是在洼兴桥分的手。占北见女儿对刘飞一直不死心所以总不开心,决定带女儿回山寨。他说:“我不见张司令了,你告诉他我走了。”刘飞说:“张司令想留你加入游击队,你想得怎么样了?”占北说:“你们劝我加入游击队,我认真考虑过了,我在山林子里钻惯了,过不了山下的生活了,也没有为国为民的大志向。我考虑来考虑去暂时还是不加入的好,不过你们今后有事言语一声,我只要能上得去马,拎得动二十响的大肚子匣枪就一定帮忙。”刘飞总觉得心里不是滋味,他跟张甲洲说:“应该请占北绺子喝顿酒好好谢谢人家。”张甲洲说:“太应该了。”赵尚志不同意,说:“人民的革命武装怎么能与打家劫舍的土匪推杯换盏呢?别忘了我们的阶级性和党性原则。”张甲洲说:“没那么严重,工作讲原则还要讲策略,当前我们最大的敌人是日本帝国主义,只要不愿意当汉奸的中国人,我们都要善于团结他们一致抗日,更何况人家刚刚帮过了我们,我们共产党人可不能不讲交情,不讲人情,******在井冈山能跟土匪称兄道弟,我们怎么就不能跟土匪喝酒呢?”
分手那天两支队伍放开肚皮喝了一场酒,就连一向滴酒不沾的张甲洲也喝得微醺。占山红喝得直叫刘飞:“你小子不娶我,我就拿刀捅了你。”刘飞酒醉心里明白,说:“你是个好女孩,可我有老婆秀竹了,先入为主你懂吗?你和我这辈子不可能了。”占山红不依不饶:“有了,有什么了不起的,我给你当二房也中,只要能跟你结婚,我什么都乐意。”战士们和土匪在边上直起哄,她也不在乎,占北也不拦着,也跟着乐,在他看来江湖儿女就该有豪情。好在秀竹已经跟他父亲先回菅草沟了,要不非酸出事来不可。
马占山的抗战点燃了黑土地上人们的希望之火,但转瞬就破灭了。他组织的江桥抗战只坚持了几天就宣告失败投降了日本人,这一消息让少帅张学良极为恼火,捶胸顿足大骂:“这个败类,东北军的脸这回彻底丢光了。”老蒋得到消息只是哼了一声:“东北军,一群有奶便是娘的东西。”
日本人占领了东北全境。
阎丸君三郎在绥化召开会议,说:“当前我们的主要任务是集中力量消灭分散的抗日武装,我们战区最顽固的敌人是共产党领导的巴彦抗日游击队,我们要集中力量进剿,把中国人仅存的这点血性彻底摧毁!”他按照关东军司令部的指示,调集了宾江、通河、木兰、绥化、呼兰、东兴、庆安、巴彦七县日伪军合力围剿巴彦游击队,想一举扑灭刚刚点燃的抗日火种。
张甲洲下贴子派快马联络关黑子、王本善、红枪会、大刀会还有老北风、“两响”等六路红的黑的白的各色抗日武装,准备于七月二十六召开联合作战会议,商讨共同拒敌大计。张甲洲、赵尚志领着一些参谋人员日夜不停地制定作战计划,准备利用深不见底的老黑山和无边无沿的青纱帐为天然屏障,摆开战场采取各个击破的方法让小鬼子有来无回。刘飞日夜不停地操练部队。万没想到这一切的努力都白忙活了。关黑子来信说王本善已经拉走了队伍投奔了日本人,他军心不稳,准备退守山林以求自保。大刀会记恨前仇,也是看关黑子的眼色行事与红枪会一起跟着关黑子进林子了。山外的忙着往山里钻,山里的人就更不愿意住外出了。“两响”一句:“娘个腿,老子可不愿意给日本鬼子当点心造了。”坐在黑熊皮上的屁股连个缝都没欠。只有占北在女儿占山红连撒娇带恳求下答应出兵相助,但不愿意来开会,说是“土匪们不习惯住在人群里,”“有事随时喊一嗓子,大哥马上就到。”其实是怕女儿见了刘飞和秀竹亲亲热热而闹心。
游击队会议室里充满了失望和气愤。气归气,骂归骂,人家不愿意跟你一起干,你有什么辙?
张甲洲说:“从地下党送来的情报看,形势对我们很不利,最直接的是六县的日伪军两万多人正在集结准备发动对我游击区进攻。更加严重的是已经被孙中山领导的辛亥革命推翻的满清皇帝溥仪,当了日本人的儿皇帝,被日本人推上前台成立了所谓的满洲国,年号宣统,现改为康德。成为日本人手中的玩偶,侵华的遮羞布。有道是锯响就有沫,自有那些遗老遗少前来山呼万岁,这些人多数是来讨生活的,也有的是想复辟帝制,和溥仪一样做着‘忍一时之辱,谋复国大业’之梦。日本人这招迷惑了很多中国人,特别是清廷的遗老遗少,更是纷纷而来,以为日本人真要帮助他们复兴大清。北面利用军事和政治两手收降了马占山部。日本鬼子这两手收到了不小的成效,不但很快建立起了傀儡政权,同时还迅速搜集了一些汉奸充当其打手。王本善的父亲是大清黑龙江将军府的高官,叔叔是马占山的高级幕僚,这下子都找到了主子,力劝王本善也投奔满洲国。日本人正等着这些蠢人往套子里钻,借此以实现其以华制华的战略,这样敌人很快便完成了对我东北全境的占领。现在他们终于有时间和人力来对付我们了。这次调集了两万人,而我们只有两百人,不但在人数上是我们的一百倍,而且还动用了装甲车、步兵炮等重武器。现在是敌众我寡,硬打肯定不行,游击队党委决定我和政委率主力二大队、三大队和模范队在敌人合围之前跳到外线,乘敌后空虚之机狠狠打击敌人。刘飞率一大队留在老黑山地区打游击,策应主力外线作战。”
秃子说:“凭什么说,说他们是主,主力?”刘二也说:“是,这是瞧不起我们。”刘飞瞪了他们一眼说:“想不通啊?”秃子说:“我就是想,想不通,咱们大队哪点不,不如他们了?”刘二说:“就是。”刘飞说:“想不通也得执行,这叫命令,懂吗?”他跟他们是这么说,其实自己心里同样想不通,就在张甲洲宣布命令前征求他的意见时,他还和张甲洲、赵尚志大吵了一架:“咋的,我大队哪次执行任务,给你们领导脸上抹灰了?打县城我是立了头功的。”张甲洲说:“你那是盲动,是蛮干,我没批评你,是因为你对打下县城客观上起到了积极的作用,功过相抵。”刘飞说:“功过相抵说明我们还是有功的,那打黑山口,我们大队应该是从头到脚都是功吧?二大队、三大队能跟我比吗?模范队那些娃娃兵能跟我比?我打进烧锅时他们还在后边跟小脚老太太似的打磨磨呢。”赵尚志说:“你还说呢,打起来就红眼,要不是张司令及时赶到,你的兵还不把老掌柜的给毙了?差点犯了我们党的政策,还好意思当功劳说出来?”刘飞说:“这只能说明我这个人政策、政治水平不高,我本来就不是你们党的人,水平自然不比你们高,要是有司令那个水平我不也当司令了。”赵尚志说:“我和司令找你谈多少回了,你不愿意入党怨谁呀?怎么现在想通了,看好了?我们随时欢迎你加入中国共产党。”刘飞一摸脑袋:“差不多了,我还想看几天,我不能像上次在东北军入国民党时,人家让我填了个表,我就是国民党了。可后来一看他们做的那些个事我这肠子都悔青了,这个破党,真让人掉价。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这回我得加点小心了。”张甲洲说:“行,你就看吧,什么时候看好了,想通了,你再入。”刘飞说:“可也不能因为这个你就不让我当主力吧?”张甲洲乐了,说:“我们说的主力其实就是大部队,你带的也是主力,我和政委对你和一大队的战斗力是充分相信的,要不也不能把这么重的任务交给你,要知道你是独立作战,没有独当一面的能力,我们能把队伍交给你吗?”刘飞说:“照你这么说,我们这次的任务,还是较比重要的了?”张甲洲说:“那是当然了,我和政委考虑你有带兵经验,你的一大队的骨干很多都是猎户出身,对老黑山地形比较熟悉,再加上你在这个地区群众中威信比较高,是执行这次任务的最佳人选。”赵尚志又加了一句:“张司令把一家老小和咱们抗联家属的保护任务都交给了你,担子可不轻噢,好好干吧,你刚结婚,司令也是关心你,才给你这个机会的。”刘飞说:“他也刚刚结婚啊?”张甲洲说:“谁让我是司令,你不是了呢,要不这好事能轮到你?”
大部队连夜开走了,刘飞按照计划指挥一大队分头帮助抗联家属转移,有亲的投亲,有友的靠友,张司令的父亲张英和自己的岳父万福成等人迅速转移到到山上,利用刘飞和占北的关系隐蔽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