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刀会的营盘扎在五顶山,领头的大师哥是山东人杨青山,法师叫车自华,手下有教众三四千人。虽说男女老幼,缺鼻子少眼,二流子小地痞什么人物都有,是一群乌合之众,却是巴彦形形色色的抗日武装中人数最多的一支。
大刀会是第二天进的城,一进城就闹得鸡犬不宁。张甲洲问:“谁放他们进来的。”王本善说:“是守西门的关黑子的人放进来的。”张甲洲说:“他们为什么要锯西牌楼呢,难道他们不知道那是文物吗?”宋县长和万老板几位乡绅也说:“是啊,都好几百年了,锯了真是可惜了。”王本善说:“大刀会的人都信神,出征时都要祭大纛,就是一个高有三丈三的大旗,用牛车拉着,打仗时也拉着它,视为神器,有了它的佑护可以刀枪不入,所以大刀会的人对大纛比对爹娘都要敬上十分,讲的是旗在人在,旗倒兵散,一年三百六十五天都要立着,每天早晨太阳一出还要集体拜祭。”
刘飞问:“那跟牌楼有什么关系?”
王本善说:“牌楼矮,大纛过不去,放倒又不吉利,所以他们要把牌楼锯倒。”
刘飞说:“这帮倒霉吹的,没事怎么琢磨出来个大纛当祖宗供着呢,我这就带人把他们赶出县城。”
张甲洲说:“你别冲动,我听说这些人,跟日本鬼子打仗不怕死,上来那个劲除了法师的话,爹娘的话也油盐不进,硬不让进城恐怕要引起冲突,中国人打中国人,这种自残骨肉的民族悲剧绝不能再上演了。”
刘飞说:“也对,大敌当前,中国人是应该一致对外,可也不能眼睁睁看着这帮家伙,把那么好的一座牌楼给毁了。”
张甲洲说:“我们去看看再说。”
大刀会的士兵头裹红、蓝、白、黑、黄五色布条,身穿五色队服,举着刀拿着锯一次次冲向由几名游击队员和一些乡绅组成的人墙,双方扭在一起乱做一团。
刘飞见局势如此混乱,不加以制止,肯定要出乱子。他突然大喝一声:“住手,张司令到!”就如同闹闹腾腾正下雨,突然打了个炸雷,把一天云彩全炸散了。把双方都吓住了。
“你是什么人?”大刀会的人呆了半天问。
“我是谁你们不用管,我们张司令找你们大师哥出来说话。”
“什么人找在下?”队伍向两边一闪,走出一个头裹红绸带,身着红褂子,手里握着一只手枪,背后大刀片子上的红绸子随风摆动的中年车轴汉子。他的身边有一位道不道妖不妖,像是跳神的神匠模样的瘦老头。这二人正是大刀会的大师兄杨青山和法师车自华。
张甲洲曾任****北平市委代理书记,著名学生领袖,清华大学的高材生。素以体貌俊伟,学识口才俱佳著称。纵然如此,费了好大劲把嘴皮子都快磨破了,也开不了大刀会这把锈锁,特别是车自华更是顽固,一口咬定:“动了大纛就破了神气,破了大刀会刀枪不入的金身,让大纛倒下除非大刀会的弟兄们死光了。”
刘飞实在是气不过:“我说你穿得跟二人转唱神调的似的,在那儿蒙谁呢?就这玩艺还能保佑刀枪不入?”
车自华小眼一瞪:“大胆狂徒,竟敢口吐狂言伤害神灵,神是不会饶过你的。”
刘飞说:“你有能耐把你的神啊鬼啊的都放出来,要是你那个神啊鬼啊什么的,能把你刘爷我放倒,你就锯这牌楼,要是放不倒我,你们哪来的还回哪凉快去。”
法师想今天可碰上吃生米的了:“神仙哪有时间搭咯你这种凡夫俗子,闪开,否则等神仙发起怒来,尔等可就要死无葬身之地。”
刘飞说:“你吓唬家雀儿呢,有鬼有神你使出来,要是使不出来你就别在这装神弄鬼,老子今天就撅了你这杆大纛。”
大刀会的人哪见过别人这么对待他们的法师和神纛,纷纷拔枪抽刀,大骂刘飞无礼,要跟刘飞玩命。游击队战士也举起了枪,但被张甲洲命令放下了。在场的人对局势的发展心里没底,游击队员和市民都为刘飞捏了一把汗。
刘飞说:“大刀会的好汉,你们别光冲我瞪眼,也得问问这个法师到底有没有神?我这个人就在这站着,他要是把我给神了,我从此加入大刀会。怎么样?我说法师作法吧,还等啥?连你们当家的杨大师兄也等不及了吧?来吧杨大当家的让你的法师露一手。”
杨青山说:“法师,把你的手段使出一二,也让这小子见识见识我大刀会的神通。”
法师眼神中现出惊慌说:“这,这手段怎么能跟凡夫俗子用呢。”
刘飞说:“连我这凡夫俗子都治不了,你这神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啊?”
游击队员和老百姓也反过味来了,三分助威七分起哄地嚷嚷:“有神使出来呀?怎么草鸡了?”“不是草鸡了是鼠迷了!”“没神就别在这装了,哪来回哪去吧!”
杨青山和大刀会的兄弟又气又急,也一个劲地催:“法师你快点做法,把咱刀枪不入的天罡正神请来,灭灭这小子的威风,长长咱大刀会的志气。”
刘飞说:“对,来吧,把我灭了,长长你们的志气,抖抖你们的神威。”
杨青山急了:“我说法师你平时的这能耐、那能耐,都哪去了?关键时刻你这头驴拉稀了?”
车自华一看没退路了,拔出身后的龙泉宝剑,煞有介事地指天问地,左刺右划,口里还一个劲地叨叨咕咕念念有词。
刘飞故意气他:“是不是神仙没空啊,怎么我到现在还没灭呢?行不行啊?快来啊,真急人。”
游击队员和群众都让他给逗乐了,秀竹捂着嘴把脸扭到了一边,占山红乐得直捂肚子。这可把大刀会的人气坏了,杨青山急得直跺脚。
车自华折腾了一会儿,一看没辙只能停下来说:“此人有邪神护体,实在是不好对付,刀枪不入,你可愿意与我神仙护体的士兵一决高下吗?”
刘飞说:“行啊,我还小看你了,都这时候了你还有嗑唠。早点把你的最后一招使上吧。”
车自华嘴剑并用又是一阵忙活,然后从怀里取出一张符用剑尖挑起来,人们没看清是怎么回事,符呼啦一下自己燃烧了起来,人们都啧啧称奇,车自华自以为得计,从身后士兵手里取出一碗水,将符灰放入其中,伸手招呼过来一个士兵:“天罡大神让你喝下它,它会保佑你刀枪不入天下无敌,去打败你的敌人。”
说来也怪,那名原本蔫巴的士兵喝了水眼神立刻充满了杀气,整个人刹那变成了一只嗷嗷叫着扑向猎物的熊。
这只熊举着鬼头大刀扑向了刘飞,刘飞只一闪,躲过了下落的刀,同时出右手扣住敌人的手腕,顺势用力一带,一方面是因为刘飞的劲道太大,也因为那个兵用力过猛,收脚不住,“五体投地”摔在张甲洲面前,脸和鼻子都摔出了血,其状极其可怜。刚才还自吹刀枪不入的法师此时此刻却像一截木头桩子戳在那儿,其状既惨又可笑,游击队员和在场的群众都乐了。
突然,那个士兵一跃而起,手中的大刀直取近在咫尺的张甲洲,张甲洲和身边的游击队员都在乐呢,根本没想到这小子摔得这么重还会爬起来,再加上这一击太过突然,一个个都呆住了。在这千千钧一发之际就见刘飞一扬手一块石子正中这小子的后脑海,这小子一头扑倒在地,再也起不来了。刘飞说:“快把这小子绑起来,这小子吃了******药了,省得再伤人。”几个战士围了上去一看说:“不会再伤人,他已经死了。”
刘飞对车自华说:“你这个假法师就用这种方式害人啊?你要真能刀枪不入,你自己把法力用上,我扎你一刀,如果扎不进去,你爱干嘛干嘛,我刘飞不拦着,如果刀扎进去了,伤着了你,也省着你今后拿这个江湖混混的旁门左道来蒙人了。”
这家伙一听慌了,不住地回头看杨青山。杨青山说:“你看我有个屁用啊,今个你要是不露出点真神来,你完蛋不算,我们大刀会可就威风扫地,在江湖上还有立足之地吗?”
车自华这下没辙了,“扑嗵”跪了下来:“我这也是为了拉人抗日,要是不给他们吃******药这些人哪有勇气来同日本人作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