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自鸦片战争以来,逐渐沦为半殖民地社会。中国民族资本主义在外国资本主义和本国封建统治的双重压迫下,缓慢增长,他们开始要求在政治上有更多的发言权,对于清王朝与列强勾结起来继续维持旧秩序更是表示强烈不满。为了制造政治舆论,宣传自己的主张,他们深感原有的、与时代相脱离的文言文愈来愈不能适应自己在政治、经济等方面的要求了。一些改良派人士首先起来抨击文言文,要求推广白话文。
1898年春,江苏无锡举人裘廷梁在上海《苏报》上发表《论白话为维新之本》,明确提出“崇白话而废文言”。接着他创办了中国第一份白话报《无锡白话报》,为变法摇旗呐喊。在变法浪潮推动下,戊戌变法前后中国出现了白话报热。《无锡白话报》率先改名为《中国官音白话报》;林獬先后创办《杭州白话报》《中国白话报》;陈独秀在家乡创办《安徽俗话报》。此外全国各地,办有《宁波白话报》《启蒙通俗报》《苏州白话报》《伊犁白话报》《智群白话报》《白话》等不下十几种。还有采用白话文撰写各类文章的报刊更是不计其数。
在裘廷梁看来,推广白话文,废除文言文是变法的首要条件。他在《无锡白话报》序文中说,要变法就得“开通民智”,而要“民智大启”就必须废除文言文,而推广白话文的最佳途径又是从白话报开始。裘廷梁把推广白话文作为变法的根本,这与康、梁主张变法之本在于实行君主立宪制、兴产业相去甚远,显得本末倒置,是远远不及康、梁斗争水平的。但是,康、梁要求废除八股文并不意味着也要求废除文言文,而裘廷梁则明确要求“崇白话而废文言”,从这方面讲,裘廷梁又比康、梁高出一筹。
戊戌变法的失败,宣告了改良主义在中国的破产。一大批资产阶级革命家开始意识到不推翻清王朝的统治,是无法拯救国家和民族的。白话文运动的积极鼓吹者们也开始把天赋人权、人类平等诸种学说演成白话,用资产阶级民主理论宣传反帝爱国思想,给清末白话运动注进了新的内容。
林獬用“白话道人”“宣樊子”等笔名在《中国白话报》上发表了61篇文章。他愤怒谴责清政府对外屈膝投降,出卖主权,“把我们中国的土地,也不晓得丢了多少”。他说,不打倒清王朝而要使中国独立富强仅仅是一种幻想。《中国白话报》最后直截了当地喊道:“我们中国这样腐败,现在还不革命,真是没救了。”
被誉为革命党大文豪的陈天华,在自己短暂的一生中,用白话文写下了众多的宣传品。1903年,他写成了脍炙人口的《猛回头》《警世钟》。陈天华抓住了帝国主义与中华民族这一主要矛盾,把20世纪初年中国人民面临的生死存亡这一根本问题摆到大家面前,他说,帝国主义列强“把我们十八省都划在那各国势力圈内,丝毫也不准我们自由;中国的官府好像他的奴隶一般,中国的百姓,好像他的牛马一样”,若再这样继续下去,“亡国亡种,就在眼前。”如果亡国亡种,中国的百姓“连鸟兽都当不得了”。因此,中国人民只有起来革命,才会有光明的前途。
另一位资产阶级革命家秋瑾在《白话》《中国女报》上发表许多白话文章,要求妇女们关心政治,投身革命,去“灿祖国文明之花,为庄严国民之母。”孙中山先生的战友陈少白更在香港组织白话剧团,所演白话剧,时人评为均属唤醒国魂,解放专制之作。此外,陶成章、蔡元培等也写了不少白话文章,宣传革命真理。
清末白话文运动伴随着资产阶级革命的洪流,冲击着清王朝的腐朽统治,引起了清廷的极大恐慌。龙华会一成员因宣传《猛回头》而惨遭杀害,官府还“复出告示,严禁逆书《猛回头》,阅者杀不赦”。然而这一切都无济于事。以《猛回头》为例,该书不但没有被查禁住,反而观此书人益众,乡人多辗转向上海购阅。武昌革命团体“日知会”以白话文作军歌三首,一时风行全国。
清末白话文运动为戊戌变法、辛亥革命作了大量舆论工作,传播了反帝爱国思想,这无疑是进步的。当然,白话文运动的胜利还有待五四新文化运动的兴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