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该是这世间最有灵性的物质了。
无色无味,无形无相,却又无处不在。清澈、澄净、细腻、轻盈……所过之处,泠泠有声。
酿而为酒,则酣畅飞扬,风情万种;
沏而为茶,却蕴藉内敛,欲说还休。
凝结成冰,也许少了几许妩媚,却多了几分坚韧与执着,温柔而优雅地呵护着水的那一缕真性。
那么,以冰为心,该会是怎样玲珑剔透的一颗水晶之心呢?
冰心……冰心……
这世间还真有这样一颗水晶般的心呢。
不愿意按照她的自称而称她为“儿童文学工作者”,也不愿意按照公认的尊称而称她为“文坛祖母”,更乐意称她为“女子”,一个以冰为心的女子。
这样,会觉得她是不老的。
她,也确实是不老的。
她将自己一点儿一点儿地融化,化为婉转缠绵的一池《春水》,化为晶莹灿烂的满天《繁星》,化为无限依恋而又无限惆怅的《往事》……并将它们一而再、再而三地《寄小读者》。
“母亲啊!你是荷叶,我是红莲。心中的雨点来了,除了你,谁是我在无遮拦天空下的荫蔽?”
“婴儿,是伟大的诗人,在不完全的言语中,吐出最完全的诗句。”
一句句的深情呼唤,一声声的击节赞叹,站在面前的难道不是一位可爱的水晶人儿吗?纤尘不染,纯洁无瑕。
这些清洁而清丽的文字,像清水一样轻轻地漫过,浸润了那个时节还尚有淡淡忧郁的小女孩的心头,并影响着她的为人和为文。
光阴流转,岁月匆匆,当年的小女孩今已成了更小的小女孩的母亲。
此刻,更小的女孩儿正穿着花裙儿在她的膝前绕来绕去,像是一只依人的小猫儿。
她忽然想到,也许会有那么一天,这个小小的女孩儿会长大,会在她的面前很认真地说:“造物者——倘若在永久的生命中,只容有一次极乐的应许,我要至诚地求着:我在母亲的怀中,母亲在小舟里,小舟在明月的大海里。”
她笑着对自己说:我也是不老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