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息传到咸阳秦昭王气得狠狠将王案上的所有东西全部推到了地下。
大呼:“我秦国难道除了白起就没人能打胜仗了吗?去!给我找白起让他去邯郸,他若不去,孤就杀了他!”
秦王正值怒发冲冠之际,这时来人禀报:“禀大王!向寿求见!”
赢稷心想向寿怎么会来?正在思绪时向寿已经来到殿内,见四下无人向寿大胆起来道:“阿稷!可有些日子不见啦!我来给你送丹丸来了,最近为了长平的战事,你也消瘦了许多,来!来!这里有调气的,顺肠胃的,还有补肝肾的,还有,”
只听赢稷在上面冷冷道:“阿稷也是你叫的?叫我大王!!!”
最后几个字赢稷狠狠地喊出来!吓得向寿陡然一怔。
向寿关切地问道:“你怎么了?今日这样反常?身体不舒服吗?”
赢稷道:“反常是以前才对,我才看请楚你的真实面目,孤把你当作亲兄长,你是怎么样对孤的?”
向寿不解问道:“不知我做了什么?”
“司马错到你的草屋里说话时,我正好躲在柜中,白起明明对孤不利,为什么不告诉孤?”秦王怒吼道。
向寿根本不相信自己的耳朵,没想到赢稷早知道了,惊恐地瞪大眼睛望着赢稷。
向寿平息了一下心绪解释道:“阿稷你听我讲,白起的事只是我的猜测,当天也是说过的呀!”
“住口!”赢稷怒道。
“孤不想听你讲,你也不配给孤研制丹丸孤怕被你害死!来人!把这里所有丹丸全给他自己吃下去!”赢稷话音一落,一下子从四面八方用去很多侍卫团团将向寿围住。
······
这也是秦昭王赢稷在白起第二次回咸阳的时候惟一一次召见了他。本来他是不愿意也不敢见白起,只不过心里总有些不解才甘愿拼命一试。
白起来到咸阳宫在平时百官公开议事的正殿面见了秦王赢稷。
空空的大殿上只有他二人。
“臣白起见过大王!”白起很平常地淡淡一句。
等了一会儿赢稷没有声音,白起觉得奇怪竟然抬起了头朝秦王的方向望了去,在当时没有王命就算是跪死在正宫大殿上也不能抬头的,抬头便是死罪。但是白起还是抬起了头,因为在白起眼里和见面次数不多的秦王面前根本就忘了这种礼数。
白起一抬头发现秦王赢稷的王椅面前竟然凭空多出一张薄纱。白起很奇怪地竟然没有得到秦王赢稷的允许站了起来。
赢稷似乎并没有对此而产生愤怒,白起仍望着那张从上垂下来的薄纱。
这时赢稷终于开了口,在那薄纱后阴沉道:“当年你白起在函谷关驱群狼大闹孟尝君的帅厅,联军所有头领一并被你斩杀。后来我封你为左庶长的时候,你我见了第一面,没说到两句话,我便晕倒在地。
为攻打新城你与向寿争夺帅位,我故意激你领了四万新军,受印时我又晕倒了一次。
战伊阙你名声大震,回国我赐你大良造之职,当时我又晕倒了一次。
楚国灭都后我书信请你回咸阳,在咸阳城城门口就封你为武安君,那一次是在室外,成为晕倒在地最残的一回。
而在太平湖茅屋里我与你每每说话都有晕倒。而我一直想不到这竟然跟你有关系。
你每每得胜而归,意气风发之时,便是我横遭排挤,落魄无助之际。
一切竟然是这样的巧合?很难不让人联想世上有克星之说。”
赢稷说完在薄纱内看着白起的反映。
白起好像根本没有听进去秦王说的内容,在秦王说完后,他竟然意想不到地回了一句:“大王为何不称自己为“孤”呢?”
赢稷也被问的恍然大悟心道:“对呀!我刚才怎么没有用孤这个字呢?这些年来还从未犯过这样的差错?”
“咦!不对!白起!你没有听到孤刚才讲的话吗?你难道没有疑问?”赢稷突然找回刚才的话题。
誰料白起却道:“离的太远,大王声音又小,没听清!只听得大王我来我去的。”
赢稷听后鼻子都气歪了,咬着牙重重地点着头,什么也没说。后来想了想和白起说这些真的有点多余不如扯下这薄纱一试究竟,手刚刚伸到了薄纱前,又胆却地缩了回来。
这时的赢稷躲在薄纱后不停地在地上点这脚,用牙咬着指甲,看着薄纱外大殿下的白起。
······
良久,良久后赢稷道:“白起!孤屡次命你去往邯郸指挥战斗,你为何不去?”
白起听后默默低下了头寻思了一下又抬起头道:“最近总是做噩梦!我杀了太多人了!有一种肉吃多了反胃的感觉,杀戮太重总是要还的!”
赢稷又问:“白起!你事于秦国近四十余年,岂不知违抗王命是什么下场?”
白起用很平静的眼神望着赢稷道:“其实我一直没把你当我必须奉命的王。”
薄纱后的秦王闻听此言,头上青筋绷起,圆睁双目咬着牙气得竟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要是换做别人敢对今天的赢稷这样讲话,赢稷非将此人碎尸万段不可,可面对白起他有着说不出来的容忍。
赢稷故作镇静道:“白起!你且说说你把本王当什么人?”
白起看不见纱后赢稷的模样,想什么也就说什么:“魏冉是我岳丈,宣太后是我的姑丈,赢市,赢悝,还有你赢稷皆是我的妻兄,他们是否是四贵,是否权倾朝野,党羽无数,架空秦王?这些我都不关心,我是真的想把他们当作一家人,尽管魏澜害死我们共同生的孩子之后,我仍然想维护一个叫做家的这样一个东西。
我开心的时候,不开心的时候功名利禄是否成功我都不想因为这些与这个家有任何关系,可是好像不行。
杀人对我来说以前是偏爱嗜好,现在成了麻醉之法。当我不愿将杀人作为交换时可能这些心中认为的美好会面目全非,我心很乱,没有希望,没有幻想,也没人能命令我。”
古稀之年的白起尽管白发苍苍皱纹堆累但此时在他脆弱的心里竟像个孩子般。
······
赢稷静静地听完心中似有所思,竟然随着白起的话题道出自己多年来内心的感触,摇着头悠悠而道:“孤与你想法截然不同,同样幼时遭难,渴望温暖,但是慢慢孤认为一切都是靠自己争来的,你软一分对方就会强一分,所以只要有了机会就必须狠下去。
根本没有本该就是你的东西,对别人好就是对自己残忍,扫除一切阻碍,你才能仅仅获得你喘息的机会,不清楚谁是你的敌人就会灭亡。
其实你白起哪里懂得,看似美好的东西,其实就是最丑恶的。就拿你的那些部将来说,在我第一次将你调回咸阳时他们还是非常抵触,听说几乎为了你白起要反我大秦。但我许他们好处时,他们都变得安然平静了,为什么呢?你没想过吗?”
白起听了以后慢慢闭上眼睛,摇着头,很久说不出话来。白起心中此时的疑问:“为什么?为什么那些美好竟然都是这样的丑陋?大哥李苍若不是死的早遇到这样的事又会是怎样的状态呢?”
白起不愿再想下去,睁开眼睛道:“这就是你们人类吗?为什么可以打击我的总是那些美好?”
赢稷道:“白起!你只不过是一柄利刃,人到暮年才去想这些已然太晚了!有的人生下来就该扮演着自己应该扮演的角色,不要妄想着一些更加崇高的追求,去战场!那里才是你的主场。其他不要想!想多了,就连想的资格也会没有!”
赢稷越来语气越重说着白起听不懂的话,以为可以加以震慑。
而白起却不为所动,长叹一声道:“既然我非自己,又何必交于它人?我很后悔降生在这人世,很后悔一生的杀戮!”
赢稷不襟皱着眉摇了摇头道:“白起!你不要认为除了你才能打胜仗,孤就能忍受你的抗命!我再问你一次,你到底跟否领兵出战?”
白起摇摇头道:“白起要讲的已经讲完。”
最后赢稷冷冷道:“秦国武安君屡次抗命不尊,从此降为庶民,发配杜邮服做劳役。”
白起明白秦王的话,点了点头道:“我多次抗命不尊也该有个下场了。”
赢稷明白已成定局,无法挽回白起的决定,但是仍有很多不解,不由得问道:“人屠居然不爱杀人了?孤将你贬为庶人,发配杜邮你竟然如此坦然?白起!孤真的不懂你!”
白起摇了摇头道:“我其实很简单!不想杀的时候誰也讲不通,想杀的时候誰也拦不住。”
说完白起转回身离开。
赢稷看着白起走远后用力扯下面前的薄纱,喘着出气心中翻江倒海:“这样的人真的是我命中的克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