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工程的进一步铺开,贾云汉的压力越来越大,结算这一块又显得滞后了。历时半年,贾云汉提交了六次结算单,有五次被监理给驳了回来。材料等着结账,丰林公司也等着结账,满山的“青蛙”都饿得直叫唤,可业主就是不能划钱过来。
兰欣是最清楚的,因为每次去函回执和回函都从她手里经过,她会把翻译出来的汉语整理得妥妥帖帖再交到相应的人手里。兰欣总单纯的以为,贾云汉的烦恼来自于工作。
晚上散步,她看看贾云汉,贾云汉看着月亮,眼睛里闪耀着莫名的兴奋,兰欣心里酸酸的。
“个****,有时候真不知道他怎么想的。”贾云汉说道。
兰欣知道他在说枫轩天,没做声。兰欣不知道为什么他会总是在他俩之间提到这个人,只觉得他对工作似乎太上心了。
“你们结账怎么这么难啊!照这样的速度,我看你们工程干完三年都结不了账!”
关于结算这块,兰欣也了解一些,上次去罗比托的时候,兰欣专门请教过中国海港建设公司的张总,张总说他们是阶段性结算,也就是说把工程化为几个阶段,将总价分配到每个阶段,不需要计算到单价。兰欣觉得这种结算方式真的非常便捷。
兰欣还记得,她和张总谈到监理公司的情况,他们的监理是美国的一家公司,态度也是颇为强硬。张总说,三两个回合下来,就被他们治理得乖乖的了。在张总谈笑自若的潇洒中,兰欣能感受到那种艰辛。
听到兰欣问起这话,贾云汉不再抬头看月亮了,说:“没办法,单价太高,监理不批!”
“那就不管单价,和张总他们一样,做成阶段性结算!”
“枫轩天不同意!因为他肯定这一点AJUDA是死都不会松口的。”
这一刻,兰欣觉得AJUDA真的有些可恶。
贾云汉说:“还有,做成单价还有一个重要好处,就是预防业主以更改设计为由来降低总价。我们的总价全部分解到单价里去了,只要单价合法,总价就一定有保障!”
兰欣暗暗觉得这招真高,只要对方认可了这张结算表,他们就能完全把这块肉固定在砧板上零切碎割了。
兰欣的话提醒了贾云汉,单价结算表签字的事情可以说是项目生死攸关的大事。
贾云汉说声“回去”就带着兰欣往回走。
回到办公室,兰欣听见贾云汉和枫轩天吵得不可开交。贾云汉指着一大堆结算单复印件几乎是吼叫着说话:
“你可以看看!监理方对我们的结算是什么态度!半年报了六次,就结算了一次!而且在单价上还在不停的下压,照这样下去,工程做完,是无法完成结算的!”
枫轩天说:“你不试试看的话,怎么知道不行呢?”
贾云汉说:“怎么试?还要怎么试?为了一次结算,开了多少会?吵了多少架?这样没完没了的下去会把人坑死!就算做出结算单拿去又会怎样?我们自己心里还没底吗?我们报出的单价绝对不会比我们前六次报出的单价低,只会更高,他们有可能同意吗?”
“不报监理是不合法的!”枫轩天说。
“我不管他合法不合法,我结账是和业主之间进行的,业主认账就行。”贾云汉露出了和兰欣吵架的那种无赖嘴脸。
枫轩天也火了:“这样的结算会惹官司啊!怎么可能绕过监理!”
“那好!那我问问你!银行转账单上需不需要监理的签字?”贾云汉咄咄逼人的问,“你说说看,需不需要!”
“那自然是不需要!”枫轩天气势矮了下去。
“既然不需要他们签字,我们结算这一块就不需要理睬他们,我们直接和业主之间沟通!”贾云汉说。
“可是……”
“没有什么可是,就这一个办法!你不绕过监理方,永远拿不到钱!他监理方怕承担责任的,我们就彻底让他们摆脱责任好了!”
…………
兰欣知道,在结算这一块,贾云汉又要出奇制胜了,监理死扣单价,把价格压得很低,这样根本无法达到总价,贾云汉打算绕过监理方,直接和业主进行结算。
事实上,对付AJUDA这样的监理公司,只能这样。枫轩天当然有些书生意气,他学过很多商务理论知识,想和监理方针尖对麦芒的对着干,但事实上,对于AJUDA这样的公司来说,很难有胜算。
一会儿声音小下去了,兰欣赶紧装作没事人一样。贾云汉一进门说:“枫轩天一个****!绕来绕去把简单的事情搞复杂,把自己绕进去,硬是说不听!”
兰欣笑笑:“还吵那么凶干嘛?到底谁是领导?”
“****,有时候像个女人似的,还不如你。”贾云汉说,“待会我起草一个函件发给业主的,谈关于结算的事情,你帮我看下。”
兰欣说好。
一会写完了。兰欣看了看,觉得说得很清楚很简洁:
尊敬的斯塔先生:
您好!冒昧打扰!这次来函是想向您汇报玛亚戈公路施工近况,期望得到您的关注!
在您的关心和帮助下,我们的工程进展顺利,上次部长先生过来视察,对我们的项目表示高度赞赏。近期我们还打算免费为罗米广场铺设水泥地面,并在广场上免费修建几个篮球场和羽毛球场,可见我们是带着极大的诚意的。但是,最近我们在结算方面遇到了一些麻烦,监理方多次驳回我方提交的结算单,导致结算严重滞后,无法采购工程材料,我方即将面临停工的困境。因此,我方要求贵方签字认可结算单价表,以保障结算顺利进行。我们恳请得到您的帮助,现将结算单价表和半年来上报监理的结算单呈报给您!
祝您愉快!
贾云汉
2015年3月9日
兰欣说:“打算绕过监理!”
贾云汉说:“不绕还能咋地?你以为那么多被AJUDA搞死的项目就没有付出过努力?别人走不通的路我们就不要再尝试了。”
“又告监理的状了!”兰欣吃吃的笑。
兰欣不能不承认贾云汉是很精明的。
贾云汉打算借力打力,抱着一堆被监理拒签的结算单到业主那里告监理一状,顺便把结算单价表直接跟业主签了,这样就巧妙的绕过了监理的阻挠。
本来,半年来结算单五次被拒签是一件令人头疼的事,象征着一种失败,现在却成了AJUDA监理公司阻扰工程进程的铁的证据。不得不说,贾云汉是个八卦高手,能化腐朽为神奇,这种转化能力实在高明得很。
第二天,为了避免出现纰漏,兰欣把一大堆资料亲手送给了业主方。
这边项目部内,枫轩天也在召开紧急会议,要求落实结算单价的计算问题。结算单价到底怎么算他们心里没底,开始召开会议的时候,兰欣和冯凌都没有过去参加,兰欣正在摆弄一盆大叶子植物,田悦悦突然来叫:“枫总请你们一起来开会呢。”
兰欣和冯凌来到办公室里。枫轩天征求大家的意见,到底怎么来计算单价。很多人都在发言,兰欣没有做声。兰欣知道,这里没她说话的份儿。
开完会,回到宿舍,兰欣对贾云汉说:“关于那个单价结算的事儿,我有个想法。”
贾云汉说:“说说看!”
兰欣说:“先把成本价算出来,再把利润按比例分配下去不就行了吗?”
贾云汉说:“你今天这会还真没白开,我这就下去和负责计算的小何说说。”
一会贾云汉上来了,拿了一蓬新蚊帐过来。兰欣一看,是请今天出门去海山的李玉梅帮忙买的。兰欣一看,是一蓬淡黄色的蚊帐,她心里有些不悦,“这不是‘黄了’的意思吗?”她暗暗生气没说什么,自从上次兰欣怀疑了她以后,李玉梅表面上没说什么,暗地里却上了心,有时候还会故意惹兰欣怀疑。再加上在商务方面,她也尝试着和贾云汉斗了几回,想把贾云汉镇压下去,结果完全没沾上边,就差点熄火了。他们之间,彼此都只是小心翼翼的维持着一种表面关系。
兰欣没有做声,她知道抱怨会招来贾云汉的责骂。
工地上又开始热闹了。维护桩打好后,工程进展得非常顺利。枫轩天心里有些不好受,平心而论,他才是项目经理,而贾云汉有时候过于固执,不按他的路线去走,但他又没有信心坚持自己的观点,他不知道自己那套理论性很强的东西究竟有没有实际用处,但贾云汉连尝试的机会都不给他,直接就那么越俎代庖的决定了,他心里装满了各种伸不开手脚的压抑感。
他决定又回国去转转了,这事贾云汉既然决定办了,就交给他去办吧!于是,在丘陵打桩护坡完成的第二天,他就带着满肚子委屈飞回北京去了。
枫轩天一走,兰欣明显感觉贾云汉的情绪不好。说实话,她有时候很希望枫轩天不走,因为这样至少贾云汉还会收敛一下脾气,兰欣就是这样想的。
晚上,贾云汉照样在宿舍外面的大厅里看电视,兰欣在宿舍里上网。贾云汉看一会电视就会回到宿舍里看一下,然后哀叹着不该谈恋爱,投错了胎。
兰欣这才感觉到,也许,这不是玩笑。
但她没有做声,很多时候,她觉得贾云汉在挑衅,她尽量避免应战。有时候她也会走出门去看看贾云汉在看什么电视。
贾云汉看的是一个中国音乐电视节目。里面很多青年男女,打摆子似的抖弄着颤动的情愫,那些评委也跟着打摆子似的陷入高潮,听众们也跟着打摆子似的尽情流淌着荷尔蒙的浆汁。
兰欣听了一会,就觉得有点冒鸡皮疙瘩,看着贾云汉看得津津有味,说:“哟,打摆子呢!荷尔蒙没下水道排放是不是?”说着虎着脸离开了。
一会儿,贾云汉也关上电视虎着脸回到卧室来。
“老听这些情啊爱啊的歌干什么?低级,俗气!”兰欣生气的说。
“你他妈管老子听什么歌?”贾云汉开始骂人。
“老听那么些歌,是不是又想找着心动的感觉啦?看上别人啦?”兰欣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
贾云汉顿了顿,眼又红了,“老子看个电视,你凭什么管老子?”
二人气呼呼的睡了。
刚躺下才半分钟,兰欣就听到他在喊“冯凌”。她怒不可遏的推醒了他,贾云汉一脸的怒气:“你他妈还让不让老子睡觉了?”
“你梦见什么了?梦见谁了?”
“老子真的什么都没梦见?”贾云汉一脸愕然。
“那你咋喊冯凌的名字呢?”兰欣说。
“你尽冤枉老子!”贾云汉说着又露出狰狞的面目,卡着兰欣的脖子。
兰欣面无惧色,冷静的说:“你不要老说我在冤枉你,你好好想想,如果我老是做梦喊一个男人的名字,你会怎么想?”
贾云汉放下手,点燃了一支烟说:“不能再这样,再这样搞不下去了。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我只知道我心里一点点都没有。回国后,我去看下心理医生吧!”
第二天,又是周六下午,震天的音乐声又响起来了。贾云汉对兰欣说:“走,我们去吃烤鱼,不过今天我警告你,不要再提那些破事,要不我不饶你。”
吃烤鱼的地方在郊外,一条清澈的河流,还有一个长满苇草的池塘,里面有很多非洲鲫鱼,人们从水里钓鱼,然后在路边设一个小摊,现烤现吃,颇有风味。以前贾云汉带兰欣来过几次,吃完后还可以逛逛当地的一个的市场,卖着些相对便宜的衣物和日用品。
车在路上缓缓行驶着,兰欣没有做声。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他们这种单独出行也变成了一种痛苦。
突然贾云汉脸色阴沉,双手发疯似的捶打着方向盘,吼叫道:“你有什么资格管老子?你管老子看什么电视节目?”
兰欣感到十分惊愕,她什么都没有说。贾云汉突然爆发的脾气令她无所适从。
她轻声的说:“这时我说过一句话没有?”
“啊——啊——”贾云汉不停的大声吼叫着,那种疯狂状态仿佛是陷入了一种极端的痛苦之中。
兰欣的眼泪不知不觉中刷的流了下来。她什么都不说,只是低声的哭泣着。贾云汉没有说一句话,也没有一个安慰的字。
车开到一个烤鱼摊上。这个烤鱼摊摆着很多粉红色的塑料桌椅,上面盖着半透明的淡蓝色顶棚。旁边是一个大烧烤架,下面生着炭火,一个胖胖的黑女人在烤制鲫鱼,年轻苗条的女孩站在路边招来顾客。
贾云汉拉着兰欣走到一个位子上坐下来,那个秀丽的裹着淡绿色斑点头巾的黑女孩静静的望着伤心哭泣的兰欣,小心的问要吃什么。
贾云汉问兰欣吃什么。兰欣不回答只是哭泣。
贾云汉问:“你吃烤鱼吗?”兰欣摇摇头。
一会儿,烤鱼上来了,贾云汉自己吃了起来。兰欣还是在流泪。旁边一个黑小伙在那里玩电脑,看见她一脸泪水,用简单的葡语夹杂着英语和她聊天。
“你有手机吗?”这个戴着眼镜的小伙子问道。
“哦,有的。”兰欣停止哭泣,说。
“我知道这里的wifi密码,我可以把密码告诉你,这样你就可以上网了,好不好?”小伙子温柔的说道。
兰欣凄然的笑了笑,说:“你是在这里上班吗?”
“不是,我是大学生,我在这附近读书。”小伙子脸上满是温柔的笑。兰欣感到心里非常温暖,她拿出手机。小伙子在键盘上输入了几个字母和数字后,wifi联通了。她打开QQ,看见里面有妹妹的留言:姐,不开心就回来,我们都很想你!
回到车里,兰欣又忍不住哭。贾云汉说:到底要怎样才能不让你哭呢?
兰欣说:“你为什么不肯安慰我一句?哪怕一个拥抱都没有?”
贾云汉上了车,咬着牙恶狠狠的说:“安慰?拥抱?我恨不得杀了你!”
兰欣又哭了起来,那哭声里更多的是绝望。
下午,去海滩上钓了会鱼,已经是黄昏了。
贾云汉见她稍微平静,就带她到BLANDA去吃烤牛肉。
车向伊利亚岛飞驰而去。车里两个人都没有说话,夕阳的铁浆泼洒在海天之间,天上流淌着雄伟壮丽的锦缎,吹着海风,阔大的海景放逐不开兰欣心底的忧伤。她想,谁会想到他俩的二人世界是这样一种情形呢?这事讲出去谁会相信呢?
他们俩找了个位置坐下,这时贾云汉的情绪已经完全平静下来了,他一边靠在椅子上,一边快乐的哼着小曲。
兰欣想起她过生日,贾云汉也带她到这里来吃烤牛肉,不仅给她过了阳历生日还过了阴历生日,心里又涌起一丝温馨。
也许外人看来,贾云汉要做到的都已经做到了,只是,她为什么还是这样不满足?他们之间到底少了点什么?
兰欣喝了一口西瓜汁,看着情绪大雨转晴天的贾云汉,轻声的问:“你和冯凌到底是不是真的?”
贾云汉立刻阴沉下脸,仇人似的望着她:“你问这种话……”不过他觉得这样似乎力度不够,又狠心的说道,“如果我说是真的呢?那你怎么办?”
兰欣眼泪刷刷的又掉下来了,呜呜的哭着:“那就算了!不过了!我回去!”眼泪鼻涕掉了一身。
贾云汉立刻换上一副涎皮模样:“我是开玩笑的,开玩笑的!”
兰欣不听,哭得更伤心了,周围吃饭的一些欧美人都看了过来。
“没有这回事啊!你看,你老说我和别人好,说得我受不了了承认了,你又受不了,你这是干嘛呢?”贾云汉一脸委屈的说。
兰欣停止了哭泣,说:“那你以后不要跟别人那么接近。”
“那你管得着吗?我的工作需要办公室的支持,你能管得了吗?我偏偏就要跟她打交道呢?”贾云汉歪着头看着她。
兰欣就又开始呜咽着哭了起来。
贾云汉突然一笑。
兰欣边哭边说:“你还笑?”
贾云汉说:“冯凌马上要回国了!”
兰欣说:“回国了还是会来的。”
贾云汉说:“不会来了。”
兰欣说:“我不信。”
“不信你去问枫轩天!”
看来是真的了,兰欣挥起拳头,使劲的捶了贾云汉两下,贾云汉瞪圆了眼睛:“干什么?滚开,滚开!”
烤得哧哧作响的牛肉端上来了,黑软的豆汁,焦黄的烤香蕉,还有一个冰激凌。
兰欣切开青青的柠檬,一股高雅清爽的香味令她开心起来,她把汁水挤在牛肉上,再倒上橄榄油,拌上洋葱,加上本地喷喷香的小米椒辣酱,涂抹均匀了,就用小刀切开吃了起来。
吃着吃着,兰欣就忘了委屈。
“那个单价结算表业主签了没有?”兰欣想,他脾气坏也许是因为工作压力太大了吧。
“斯塔打了一个电话过来的,说会专门开会研究。我们和另外一个主管也取得了联系,他也大力支持我们。”
“太好了!”兰欣说,“艾利先生不是回黎巴嫩度假去了吗?趁他回来之前,把这些都搞定算了,免得夜长梦多。”
“是的。”贾云汉舒了一口气,“我去找的那些人都表示非常理解,都是正面的态度。”
“那就趁热打铁啊!很多事情拖不得,时间一长就变化了,趁着大家意见统一的时候,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搞定!”兰欣说。
“过两天再去找一下。这边赫斯已经签字了。我还得催促他帮忙促成啊!”
在兰欣的催促下,贾云汉第二天就出发了,下午回来的时候,他兴致很高,说:“明天部里开会决定这事,看来有希望了!”
兰欣暗暗松了口气。
冯凌果然回国了,兰欣觉得这个女孩子知道很多。她的走让兰欣感到很意外。
过了两天,兰欣正在办公室整理资料,贾云汉在门外探出了头,叫了一声:“兰欣美女——”
兰欣诧异的瞪了他一眼:“干嘛?”
“出来一下!”贾云汉故意黑着脸说。
“又出什么事了?”
“单价结算表业主签了!”贾云汉呵呵一笑。
“真的?太好了!”兰欣拿着资料开心的说道,“枫总知道吗?”
“回来路上就跟他打过电话了!那个****——”贾云汉说,“老子恨不得不告诉他,让他多操几天心!烦死他!跟老子吵了一个小时,非得把简单的事情搞复杂!真是的!”
贾云汉如释重负,他开心的掸掸衣裳,说:“这下好了!有个这个表,业主就无法在总价上扯皮了!我们的钱赚得稳稳的啦!我的大事基本上完成了!哈哈哈哈!现在就是按照结算单价表来进行结算了!”
兰欣也如释重负,现在贾云汉的心理负担基本上没有了,而冯凌也回国了,田悦悦看起来又不像那么回事,兰欣的心里感到非常轻松。
监理艾利休假回来,感到非常惊讶,他质问贾云汉:“我还没签字呢,业主怎么能签字呢?”
贾云汉拉着艾利的手说:“艾利先生,业主愿意结账付钱,您不是正好落个清闲自在吗?还不用承担责任,多好啊!”
艾利先生摇摇头说:“我得看看,上面有没有我的签名!”
贾云汉拿出文件给他看,上面并没有他的签名,他这才放心了。对于艾利来说,这也是最好的结果了,至少,这一块他不再需要担负很多责任,正所谓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艾利先生看看贾云汉,摇摇头,又指着他点点头。
贾云汉哈哈一笑。
现在贾云汉在工作上的心理负担应该是越来越小了,兰欣觉得又看到了一丝希望,也许,这就是他们爱情的转机。不过兰欣也很清楚,如果在这种时候他们的感情还是不能起死回生的话,那就真的无药可救了。
但令人失望的是,兰欣没有看到曙光的降临。每天晚上她入睡前,总要听到贾云汉所说的梦话“冯凌”“田悦悦”。这声音就像一把刀,将她的心剜碎了,为了避免冲突,她选择隐忍不发,只是精神一天天的委顿下去。
有时候,她会静下心来等待他说梦话,为了寻找到证据,她拿着手机进行录音,但每次录音时,贾云汉都会醒过来,或者不说梦话,每次等到她很放松的时候,那清晰的梦话就会响在她的耳边。
她感到,那是一种故意。
兰欣一天比一天更加沮丧。
一天,贾云汉开完会回来,说:“上次我跟你说的那个帮了我们的忙的业主,还记得吗?”
兰欣说:“记得!叫维伽,是吗?”
贾云汉说:“是的。他给我们帮了忙,还有那个安哥拉总工,也帮了忙。维伽要求我们给他帮忙装修别墅。明天我们去看一下!”
兰欣说:“这不是敲诈吗?“
贾云汉说:“这就是敲诈,那又能怎样?“
兰欣说:“好”。
换个环境区转转,她心情会好一点。
这个别墅区略显边远,在中国商业中心附近。车拐进一幢别墅区,这个别墅区也是中国人在这里开发建设的,不过很多都没有卖出去,一色的三层小楼,欧式结构,刷成淡橘黄色,别墅门口有小院子,旁边有小配房,路边上栽种着高大的椰子树,小楼边还栽种很多大叶植物,将别墅衬托得更有韵致。
贾云汉看见了维伽,车停了下来。维伽是一个年近50的本地男人,黑黑的皮肤,微胖,穿着西装皮鞋和白衬衫,扎着领带,看起来颇有风度。维伽指着一幢三层楼的淡橘黄色外墙的欧式小别墅说,这就是我要装修的房子。
他们进了院子门,门口是一块碧绿的草坪,草坪上匍匐生长着一大片藤子,开着明艳的黄色小花。维伽把他们领进大门,兰欣看到这别墅其实是装修了的,但装修得不太精细。
他指着大吊灯说:“这个,太矮了。”大吊灯都垂到他的肩膀的位置了,这的确需要改装。他又指着楼梯说他女儿不喜欢这个瓷砖,兰欣一看,这瓷砖是深棕色的,的确不讨小孩子喜欢。上了二楼,他指着窗子说需要中国窗帘,还需要中国的家具。到厨房的时候,维伽很绅士的对兰欣说:“你喜欢这里吗?”兰欣说:“当然,太漂亮了!”
回来路上,贾云汉和陈宾合计了一下,估计到时候要在广州买齐维伽的家具,然后用集装箱运送过来。贾云汉无奈的说:“没办法啊!结算的事情人家是帮忙了的,现在只能按人家的意思去办。而且,业主方有16个人要求分三批到中国去旅游,我们也答应下来了,这一切算下来至少要花200万人民币。”
“敲诈!”兰欣问,“这里怎么这么多房子没有卖出去呢?”
“国家小,富人少,有的富人移民了。”贾云汉说,“像安哥拉这样的小国家,人口只和国内一个三线城市差不多。”
的确如此,这里没有国内的人潮人海,做生意特别不容易。在这种小国家投资是不能跟风的,即使是新兴行业也非常容易饱和。
回到屋子里,贾云汉和兰欣一起吃过饭,贾云汉又在哀叹投错了胎了。兰欣听了非常沮丧,她问贾云汉:“那个维伽有几个孩子?”
贾云汉说:“只有一个女儿,他老婆两年前去世了。”
兰欣说:“你能不能跟他说说,让我嫁给他吧!”兰欣虽然是半开玩笑,却也是半认真的。她觉得这对贾云汉和她自己来说都是一种解脱。
贾云汉一脸不解,说:“嫁给他呀?这个……”说完沉吟不语。
兰欣看到他没有一点醋意。
兰欣说:“上次枫总答应让我再留在这里的,我又向公司请假了,公司也答应了。”
贾云汉没有做声,脸上露出一丝无奈的神色。
“你不高兴我留下来吗?”兰欣心里充满疑问,担忧的望着贾云汉,她以为贾云汉会很开心。
“高兴哦。”贾云汉躺在床上慢悠悠的说道,目光仿佛投在另一个深远的地方,兰欣不知道他在思考什么问题,也许,她再次向公司请假就是一个错误。
项目进展得越来越顺利,墩子越长越大,艾尔莎和罗伯特三个月没来上班了,他们已经自动辞职了。兰欣非常怀念艾尔莎,艾尔莎打来一个电话,说这里太清闲了,学不到东西,没有进步,她已经另换了一家公司上班,兰欣对这个令人尊敬的胖女孩的辞职感到非常惋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