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天吃过晚饭后,趁着枫轩天组织开会的时候,他们俩就会去工地转转,看着朗月,这时候,贾云汉就会给她讲起项目部的一些事情,兰欣就会给他一些适当的建议,他们更像两个伙伴。
这天他们俩又在工地上转悠,驻地门口的几个中国工人正在争论。一个工人说:“我问您个事!”
贾云汉说:“什么事?”
“到底是人行大还是国行大?”
“一般说来,人行是处理各家银行事务的银行,应该统管各个银行。”贾云汉说。
工人兴冲冲的回去,说:“看吧!我说的吧!”
兰说:“那些工人的生活条件怎样?”
汉说:“这时人家在洗澡,我们也不好去看。8个人住一间屋子,上下铺,一个卫生间。蚊子多啊,80%以上的工人都得了疟疾。而且刚开始还没装空调,我气得不得了,一年四季都这么热的地方怎么能没空调呢?强迫丰林公司给他们装上了。”
再走半圈,就是黑人工人的驻地了。他们在黑暗中根本无法看清面容。
兰欣说:“黑人特别适应于打劫,晚上不用蒙面。”
汉叹了一口气说:“他们的生活条件更差,工资更低,只是没人管啊!”
几个工人跟他们打招呼,一个黑工喝得东倒西歪,向贾云汉要钱,贾云汉一边假装生气的叫着“一边去,一边去!”一边拿出些零钱给他们。
兰欣摇摇头。但她知道,安哥拉人向别人讨要东西似乎并不觉得耻辱,他们会随时随地的向你讨要一些钱物,事实上,他们的国家也就是靠着其他国家的周济过日子,因此,他们的国民也不以乞讨为耻,反而成了一种习惯。
安哥拉的芒果树是一道独特的风景。果儿有着长长的柄,挂满了树枝。芒果树干也很高,可高达三层楼,这样一棵树可以结成百上千的果子,就那么青青的密密的挂在树上,仿佛一棵神奇的风景树。项目部旁边就有这样一大棵树,果儿还是青的,长到小拳头大小的时候,人们就拿着竹竿敲下来,放两天黄了,就可以吃到甜甜的芒果;再过两天,芒果歪歪的果肩上露出一点羞涩的红晕的时候,再敲下来洗一洗就是爽口甜脆的芒果了。
安哥拉的芒果就像中国北方的柿子一样,是绝对高产的,也很便宜。
黑人司机安德烈给贾云汉两个熟得最好的芒果,贾云汉拿了一个好的给兰欣。贾云汉是一个美食家,但好吃的东西从来都会给兰欣留一份。
但是贾云汉就是不看兰欣,即使看,眼神也是缥缈的。
兰欣拿着芒果,到龙头下洗了洗,边走边吃。来到办公室,看见艾尔莎正在和冯凌和田悦悦争论着什么,罗伯特也在争论,显得非常激动。等罗伯特和艾尔莎回房间去后,冯凌说:“艾尔莎说在这里学不到什么东西,还有一件让她很气愤的事情,那就是上报本地工人人数的时候,丰林公司居然报了假数字。”
田悦悦说:“罗伯特也很烦,说丰林公司给了他一套安全帽和安全服,让他去施工现场充当工人。”
兰欣说:“他们仅仅只是因为我们这边不讲诚信吗?”
一时,没人做声。
何刚说:“为了保障本地工人就业率,政府规定聘用当地工人数量必须占到所有工人的三分之一。”
王立强说:“事实上根本达不到这个数量,于是每次当地政府来检查,就会到处去借人,甚至找人冒充。他们觉得这样不够公正。”
冯凌说:“罗伯特很滑头,上次让他去办理签证,他就说有两万多宽扎被敲诈了,没有任何证据,也无从追究。”
正在讨论,司机安德烈神情紧张的进了办公室。
自从吴青回国后,冯凌就在这里主管了办公室的事了。安德烈说他开车出去买水时把车停在路边时被别人撞了尾部。
大家赶紧出去看,只见那辆皮卡车车厢后部被撞变形了,两个车灯也坏了。看见安德烈一副紧张的样子,贾云汉说:“没事的,这车买了保险的,冯凌你跟保险公司的人联系一下,让他们来处理这件事。”说完又安慰了安德烈几句。
贾云汉让安德烈开上坏车,自己也开着车,说:兰欣,我们去修车。
刘老板的车行距离项目部大约有一个小时的车程。
兰欣总是很乐意和贾云汉一起出去,但现在也不一样了,兰欣慢慢明白,就算是两个人有单独的空间在一起,她还是孤独的。他们到了这个接近海山集市的地方,看到一个大门,上面用贾云汉语和葡语刻着几个黑色大字:江南修车行。
门自动开了,里面是一个面积大约1500平米的场子,有办公楼,有停车场和生活区,停车场里装满了各种坏车,密密麻麻挨挨挤挤的。他们来到办公楼,办公楼有三层,办公室里摆着沙发和茶具,写字台,还有两盆茂盛的植物。底下人告诉他们,刘老板一会就到。
“这儿生意太好了!这一年得赚多少钱啊?”兰欣问。
“几百万人民币吧!”贾云汉说。
兰欣看见过道的厅里也有个办公桌,一个中年妇女正在那里算账。
“那是他的中国老婆!”贾云汉说。
不一会,门口又路过一个略显肥胖的黑女人,跟着一个十一二岁的黑男孩和一个六七岁的黑女孩。
贾云汉说:“这是刘老板的安哥拉老婆。”
兰欣吐了吐舌头。
这时刘老板来了,大概五十来岁,很瘦,带着鸭舌帽,穿着暗红T恤和半旧短裤。兰欣不太喜欢这个有点尖嘴猴腮的南方老头,但还是礼貌的打着招呼。看起来贾云汉和他很熟。他看了看车,对底下的中国伙计说:“把车位弄好,这个可以排在前面修。”
正是吃午饭的时候,刘老板执意要挽留兰欣和贾云汉到后院去吃饭,他说:“我还在等辆车,一会就来,你们先去。”
兰欣和贾云汉走到颇为宽敞的后院,这里是修车工人的生活区,还有厨房。兰欣和贾云汉坐下吃饭,一起吃饭的有两个女人和一个中年男人,其中那个面色发白有着皱纹的中年女人,是刘老板的中国妻子,她招呼兰欣吃菜,兰欣不敢正眼看她,觉得这个女人虽然是标准的富婆,却怎么也脱不了农村妇女的气质。
贾云汉一边吃一边和那个中年男人聊赌博。在安哥拉中国男人唯一的娱乐活动就是赌博了。这个人满带着遗憾说他赢到30万美元然后全部输掉,倒赔进去2万美元的经历,末了,他说:“开赌场的不怕你赢,就怕你不去!”
这时,兰欣嗔怪的看了贾云汉一眼,插嘴说:“赌博的人都这样,赢了是不会走的,只有输得手里干干净净才肯离开!”
正在这时,刘老板过来了。年轻的厨娘赶忙去拿专门给他预备的他最喜欢的菜——一一小碗青菜豆腐!
刘老板就吃着这么一小碗青菜豆腐,别的菜几乎不伸筷子。按说他也是一个资产几千万的大老板了,可每顿饭就吃这么一碗青菜豆腐。人生中财产到底算什么?兰欣一时觉得非常感慨。
大家边吃边谈,刘老板不喝酒,贾云汉和另外一个男人喝了点啤酒。
“听说海山又给查封了,还抓了很多人?”贾云汉说。
刘老板说:“我们来安哥拉的时候是最早的一批,我最初来这里就是一个汽车修理工。”
“那不简单啊!”兰欣说。
“那时候,人家对咱中国人是恭恭敬敬的!不用说抓谁了,那是又什么需要帮助的都尽量提供帮助,要不我们这些不懂语言又没资本的外国人怎么能扎下根呢?”
“那后来对中国人态度怎么这么恶劣了?”
刘老板放下筷子,咂咂嘴,用手点着桌子说:“中国人自己把形象做垮了,做垮了!不按规矩来,假货,欺骗,各种手段都用上,后来,人家见了中国人就敲诈、抢劫。现在不行了,真的不行了!”说着又摇摇手。
“现在安哥拉有多少中国人?”
“大概二三十万吧,还不算黑户。”
“那安哥拉多少人口呢?”
“两三千万吧!”
回去路上,兰欣又开始提问了。
“刘老板怎么发家的?”
贾云汉说,刘老板本来是福建人,修车工,在国内娶妻生子,后来跟着亲戚来到安哥拉,看到修车的前景很好,为了扎下根,加入安哥拉国籍,就娶了一位本地女人做老婆,生了一个儿子,一个女儿。后来生意越做越大,就又把国内的老婆也接过来了。
“那怎么相处啊?”兰欣说。
“你以为人家都像你一样,是个白醋加工厂啊?”
兰欣不做声。
傍晚,回到项目部,兰欣看见很多人都在忙忙碌碌。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兰欣问厨娘燕。
“啊?兰欣,你还不知道?鹰总病了,得了登革尔热了!”
“啊?那么大岁数,得这个病好危险的!”
“是啊!都不敢通知国内的家属,送到中铁医院去了!”
登革尔热是非洲的一种由蚊子传播的疾病。得了这个病的人会每天晚上发烧,一直延续一周左右。
这时国际部的郑总他们过来了。郑总打了个电话询问了一下病情,就和周围的人聊起了天。
“这病我得过,”郑总说,“痛苦得很,每天上午和正常人一模一样,到了下午三四点钟的时候,体温就上来了,越升越高,浑身的关节就开始疼痛。到了半夜,人就基本疼得受不了了,有多难受呢?就是那种熬得没有办法,恨不得拿根绳子上吊算了的感觉!”
“是啊!难受啊!大家可千万别被蚊子咬到啊!”帅哥清扬说。
“最厉害的还不是登革尔热,而是疟疾,得一回疟疾真的跟要死去一样!”郑总说道。
在兰欣的心目中,郑总几乎是一个完美男人。近期,他又拿下一个近20亿美元的大型项目,为公司立了大功,全公司上上下下欢欣鼓舞。因为这里娱乐生活单调,他平时除了工作就是学习,回国就会参加一些考试,考了一大堆证件,被人戏称为“考霸”。
清扬是高材生,高高瘦瘦的,父亲在山西开着大公司。每次清扬在场的时候,兰欣都能看到冯凌远远的特别的目光。
第二天,兰欣和冯凌还有何刚去了中铁医院看望鹰总。
中铁医院是中国铁路公司在安哥拉开的一家中国医院,距离市中心40分钟的车程。
中国铁路公司在安哥拉落户很早,但是安哥拉很少有铁路,而且也没有修筑铁路的计划,于是他们仍然瞅准了机会,开发其他项目。他们圈了一大块土地,用其中的一块建了一个占地15亩的医院
医院颇为热闹,就医的大多是中国人和本地人。中国人在这里消费,很多利润仍然还是落在中国人手里。兰欣想。
医院规模不算大,如同国内镇上的医院一样。门口摆着几盆大叶植物,两边的空地上是草坪,草坪里雕塑着白色的大象,还有黑色的公羊——安哥拉的象征物。
走上几步台阶,穿过热闹的厅堂,拐上三楼,兰欣看到躺在病床上的鹰总。
“您还好吗?我是玛亚戈项目部的兰欣,枫总回国去了,他委托我来看望您!”兰欣说。
鹰总紧闭着眼睛,脸上烧得通红。他轻声的呻吟着,没有睁开眼睛。
“哦,谢谢……谢谢枫总!这些天有点难受!”鹰总几乎说不成句。
待了一会,兰欣又轻声问了几句,见病人实在难受,就把营养品和水果放下告辞了。
从医院出来,何刚说:“知道这病为啥这么难受吗?”
兰欣说:“看起来是挺吓人的。”
“这病有个俗名,叫寸骨断!”何刚说,“就好像浑身的骨头一寸寸的断掉,可以想象了吧?”
兰欣打了个哆嗦。
冯凌和兰欣在办公室面对面坐着,冯凌经常会流露出对清扬的好感。
“唉!真是苦恼啊!”冯凌说,“我在工作上遇到了烦恼,就去向他请教,他三言两语就提出很好的建议。这人啊,脑子聪明就是不一样啊!”
“呵呵!”兰欣只是笑。
“我父母都是农民,我虽然家境不好,长得也不出色,但这些我都不自卑,我在他面前最自卑的是我始终没有他的能力。人与人之间最大的差距不是财富,不是容貌,而是智商。我真的一点办法都没有。”
一帮人就是一个境界,外人很难介入。
“你经常去找他吗?”兰欣问。
“是的。有时候吃过晚饭,我就去他的宿舍和他谈谈。”冯凌说,“不管他欢迎不欢迎,我是在向他学习呢!可是人家一张嘴,你就发现你根本就接不上去,没办法达到别人的高度,谈话也就继续不下去!”
“不要强求吧!”兰欣觉得那个男孩子太优秀了,两个人不般配,“他会伤害你的。”
“我不在乎,我能看得上的就是这样的人。”
兰欣没有做声,她曾听燕说过,清扬拒绝了冯凌很多次,还把女友的照片都拿出来了,但冯凌就是固执的盯上了他。燕说,这样使劲的挖墙脚是不对的。
在这个缺少女人的地方,就如一位名人说过的那样,人只要长期不见女人,看见老母猪都会觉得是双眼皮。清扬每隔上大半年才能回国一次,面对冯凌的强势进攻,他感受到强烈的诱惑。但他是个特别理性的男孩子,他强忍着生理冲动拒绝了冯凌。因为他知道,像冯凌这样有心计的女孩子,只要和她有点什么事,他就在劫难逃了。
他内心充满了强烈的冲突,有一次,他喝了很多酒,忍不住就在众目睽睽之下哭了起来。但是,他始终没有逾越雷池。在一个静悄悄的夜晚,面对盛装,带着羞态的冯凌,他把门打开,对她说:“请出去吧!我们不要再这样交谈了!”
“我不在乎我们之间会发生什么!”冯凌目光坚毅的说。
“可是我在乎!”清扬说。
“我可以努力改变自己,让自己变得更加优秀,我为什么就没有希望呢?”冯凌站起来,眼里含着泪光。
“我的女朋友是富二代,家产上千万,还可以让我有机会出国留学,你能办到吗?”清扬狠狠心说。
冯凌自认为对男性的心理把握是非常准确的,她一直确认,女性的身体对年轻男人的吸引力是女性的一大优势,她也很懂得恰到好处的运用这种优势,收放自如,让男人们心驰神荡却又够不着嘴,乖乖的被她收服。但对于清扬,她却从来都是真心真意。听到这话,她眼里骄傲的火焰熄灭了。她知道,自己完全失去了希望。
她走出了那道门,而且再也没有走进去过。
只有几个人知道,清扬那个所谓的女友根本就是子虚乌有。
兰欣偶尔也会走进冯凌的卧室去寻找一些信息。冯凌对兰欣的来意也是非常明了的。
她坐在床上,说:“我已经很久不去找他了,慢慢我快放下了。我进步是不是很大?”
“是啊!得不到的就要学会放下!”兰欣说。
“你也一样啊!”
“我和贾云汉也有很多矛盾。”兰欣说。
“田悦悦回国休假也快回来了。”冯凌说,“你怎么打算?”
兰欣摇摇头。
冯凌叹了口气,说:“世界上很多人,得到了也不见得是好事,失去了也不见得是坏事,失去了还有更好的。”
兰欣现在心里很明白,她好像是在指田悦悦的到来会带来什么变化。但兰欣还是只微微笑了一下,她不会相信冯凌的话。
工地上,很多工人紧张的忙碌着,搅拌机和传动运输装置安装完毕,机器不分日夜轰隆隆的响着,混凝土铺得差不多了,立交桥那边进展也很快。
在这个傍晚,兰欣见到了老监理艾利。
听说因为是双休日,而且是夜班,别的监理都不肯值班,于是艾利就亲自到岗了。
那天,现场计划通宵铺设石灰层,艾利打算呆在车里值守一个通宵。
天黑定很久了,见他呆在车里一脸疲惫,兰欣到项目部拿了一袋饼干和一瓶矿泉水过来,用简单的英语混杂着少许葡语和他说话。
“嗨,艾利先生!给你!”
老艾利车窗笑笑:“非常感谢女士,我不需要!”
“您从下午到现在都没有吃饭,一定饿了。”
“我们公司规定不可以和客户有任何业务以外的交往。”
“那您付我钱吧!1000宽扎!”
“不……不……非常感谢,非常对不起,我们公司有严格的规定。”
兰欣一时手足无措。
老艾利继续说:“我每隔3个月就会飞黎巴嫩休假,去总公司交工作报告,如果被人举报,我的退休金就完了,哈哈。”
“您那么大年岁了还在工作,不累吗?”兰欣好奇地问。
艾利目光深邃,认真地说:“工作就是我生命的全部意义!”
工作狂!兰欣心里嘀咕道。
“安哥拉这么穷的国家,而且完全不懂技术。会不会有监理公司和建筑公司合伙来争取更多的利益啊?”我小心翼翼地试探着问道。因为这样的事情在中国太常见了,算得上是“旧常态”了。
“不……不……”他几乎失声地喊道,“人活着不仅仅是为了利益,还有良心和责任!良心,您知道吗?”他指着自己心脏的位置,非常急切地说。
兰欣自知失言:“对不起,世界上不应该发生这样的事情。”
他这才舒了口气:“是啊,AJUDA要是有这样一位员工的话早就被毁掉了!”
脸上热热的,兰欣只好拿着饼干和水离开了。
第二天七点多钟,兰欣去现场的路上,突然发现他的车停了下来。
“要我捎您一段吗,女士?”他探出头来,眯着淡蓝的眼珠子问道。阳光下,他的白发和白胡子亮得耀眼。
“哦,不……谢谢!要是您的AJUDA公司知道我坐过您的车的话,会扣掉您的退休金的!”兰欣开玩笑道。
“哈哈哈哈……”老艾利车门径直走了。
兰欣转过身,不想却一头撞在一个同事身上,额头生疼。
正在紧张忙碌的时候,项目部又有人病倒了。作为后勤人员,兰欣去看望了一下,原来是这里的翻译童一骏,一个三十五六岁的未婚男子。
兰欣和冯凌敲开虚掩着的门,见何刚和王立强也在里面。童一骏脸色苍白,盖着厚厚的三床被子,牙关咬得紧紧的,不住的打着嗑,身子簌簌的发抖。他紧闭着双眼,不时的发出一声声呻吟。
“吃药了吗?”兰欣问。
“吃过了!”何刚说。
“这病要发作起来就是很痛苦。”王立强说。
这就是传说中的疟疾了。兰欣想着,下意识的看着屋子里有没有蚊子,因为这病就是蚊子传播的。
“放心,屋子里洒过杀蚊子的药了。”王立强说。
“还要去买一批杀蚊子的药回来!”兰欣说。
“这里没有冬天,所以蚊子特别多,特别毒,还有一种芒果蝇也是特别厉害。”何刚说,“它白天粘在晾晒的衣服上,当人穿上衣服的时候,就钻到人的皮肤里产卵,然后白色的卵就在人的皮肤底下孵化了,长成大虫子。”
兰欣吓出一身冷汗:“那人会怎样?”
“痒啊!奇痒无比!然后抓破了,就可以拉出一条条白色的虫子。”王立强说。
王立强翻过胳膊,指着那条弯弯曲曲蜈蚣似的疤痕说:“这就是,痒得我受不了了,我就用小刀挖开小口子,把那些虫子拉出来!后来伤口感染了,烂了几个月,回国打了一个星期的先锋才好!”王立强一边说一边瘪着嘴,啧啧的摇头。
正在说话,忽然听到童一骏喊着:“热啊!”王立强连忙把被子拿掉一床。
“不行,还是热啊!”童一骏闭着眼蹬开所有的被子。
他们赶紧把所有的被子拿开。童一骏爬起来,靠着墙壁,闭着眼喊头疼,虚弱的说:“快,凉水!”
兰欣拿了旁边的毛巾,到龙头上蘸了冷水,递给王立强。王立强给他擦脸擦背。
“好点没?”王立强问。
“难……难受……啊……想吐!”
王立强赶紧拿过盆,童一骏没有吐出来,只是闭着眼喘气,不停的说难受。
不一会,童一骏又突然打起了摆子,说冷,然后牙齿就嗑嗑的响着,浑身打起了寒颤,何刚和王立强又赶紧把被子拿过来盖上。
忙了一会,何刚和王立强说:“这里我们来照顾吧!你们去忙着!”
“想吃点什么,我们让厨房去做!”兰欣说。
“不……不吃……”童一骏虚弱的道谢。
“熬点稀饭吧!”王立强看着兰欣一脸难过的样子,说,“他是第三次发作了,这病不容易治断根的。这里算是条件好的了,丰林公司那边那么多工人,卫生条件更差,没得过疟疾的恐怕不到10%了,这病已经算是很普遍的了!有药的,放心!”
兰欣拿起窗台上的两瓶药说:“这药效果怎么样?”
“算最好的药了,只是特别的伤肝伤肾。”
离开童一骏的卧室,兰欣和冯凌看到一条可爱的小胖墩狗,浑身是均匀的褐色,短短的身子几乎是正方形的,淡蓝色的眼珠,短尾巴,四条短腿就像柱子一样。
“好可爱!”兰欣笑了。
“墩仔”,一声呼唤,小狗撒腿就跑。
兰欣一看,是力生,顿时脸上红了。
这条狗叫肥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