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楼是不对外开放的,晚子愿曾听人说起,六楼是碧帝海最好的房间,但是预订都订不到,只有足够身份的人才能住进去,平时都是空置的。
她拿着钥匙,走到六楼房间门口,按铃:“打扰您了客人,服务员,来打扫卫生。”
没人应,她打开门,顿时被房间的敞阔震了震,她走进去,看了看,少说有四五百平米,都够做复式楼了,放在碧帝海只是一个房间。
她拉着推车,走到主卧,这里的床也比她见过的大得多,五六个人在上面打滚都没问题。床上的被单是乱的,显然有人睡过,然后离开了。
她掀开被子,发现床单很干净,也没有异味,但是换洗是必须要做的,所以她用力地扯着被单。
但是床大,被单也重,一时弄不下来,她正在用力,额头微汗,突然背后传来一声响。
门锁打开的声音。
晚子愿连忙回头。
一个身材修长的男人从浴室里走出来,他低着头,用毛巾裹着脑袋,擦着头发,身上穿着黑色的丝绸长睡衣,只遮到大腿,露出两条皎白如玉的光滑长腿,没有男性常有的一丛丛的黑腿毛,带着让人赏心悦目的缎子光泽,肌肉紧实强健,皮肤光滑细嫩。
仿佛少年人才有的美腿让晚子愿愣了愣,然后赶紧收回打量的目光,轻声道:“您好,很抱歉打扰您了。”
男人动作一顿,抬起头来。
晚子愿一瞬间觉得仿佛在做梦,眼前男人的美貌实在超出她的想象极限。
五官立体,精致到仿佛玉石雕刻,宽广光洁的额头有恰到好处的侧面弧度,带着湿意的凌乱黑发半贴在白皙的脸颊,细而深直的眉斜飞入鬓,长菱状深邃的眼形,眼尾微露着慵懒翻卷的眼皮,深夜寒星般的眼眸,高挺笔直的鼻梁,紧抿的红唇薄而润泽,带着半透明丹红水色的诱人微光。
长得这么引人犯罪,气质却高不可攀,好像如隔云端的仙人。举止有多优雅,气息就有多冷淡,浑身都带着霜寒银月才有的清冷之色。
而当他看向晚子愿时,晚子愿才发现他的眼神空洞,没有聚焦,好像死寂的阴云,她禁不住打了个寒颤,直觉这个人很危险。
但她迅速反应过来,挪开视线,露出礼貌的笑容,道:“很抱歉,先生,我是来换洗床单的,按了铃,以为没有人,我就进来了。”
过了很久,晚子愿几乎以为他不会说话的时候,他开口了。
“不用换了。”他说道,声音很中性,但是低沉磁回,仿佛大提琴的音箱在共鸣。
“是,我给您重新铺好。”晚子愿走到床头,把被扯下来的床单往回铺,这时,她鼻子一热,两滴鲜血掉了下来,落在雪白的被单上。
“啊!”晚子愿不由轻叫一声,她敢对天发誓,她绝对不是看男人的美貌看得流鼻血的,是那个该死的冷血经理打的!
晚子愿不得不压着鼻子,瓮声瓮气地说道:“抱歉,这床单恐怕没法用了。”但是压着还是没用,鼻血像开了闸似的,怎么都不都堵不上,又是一溜,滴到床单上。
她心里一凉,知道这下完了,等这个房客一投诉,她的工资就全泡汤了。
“抬头。”
就在晚子愿懊恼的时候,一声命令让她下意识地抬起头来。
两团被卷得小小的餐巾纸团,带着男人的体温,放到她手里。
“塞上。”
晚子愿赶紧把纸团塞进去,很快就感觉鼻血洇湿了纸团,但好歹不往外六流了,她仰着头,不敢低头,道:“谢谢你,那个,可不可以请你不要投诉我?我绝对不是有意的。”
一时安静。
这时,她耳边传来织物摩擦的声音。
她再次忍不住扭头,男人正把沾了鼻血的床单扯下来。
“我来吧,这是我的活。”晚子愿不敢让客人动手,但他已经把床单扔进推车上的空桶里了。
“……谢谢,您真是好人。”晚子愿真心实意地说着,她虽然只在白天来碧帝海,但是那些有钱人的德行也听周围的工作人员说起过,稍有不顺心就大吼大叫,动辄指着鼻子骂人。
而面前的这位就有修养多了。
沉默寡言的男人并没有理会这次道谢。
晚子愿仰着头,推着推车,正要走出去,他的手机响了。
晚子愿隐隐约约听到电话里一个声音很阳光的男人在欢呼和嘈杂声中喊:“……大哥,所有人都有,就你没有!我做东我做主,你不带个女的过来,我就给你叫红缘楼的头牌!”
红缘楼是东风市的顶尖会所,比碧帝海更高端。
男人始终一言不发,晚子愿听到这里,就听不见了,她走出主卧,可这时,门铃响了。
“我去开门,您接电话吧。”晚子愿喊了一声,走去开门。
门外是个穿着格子衬衫的年轻人,有点坏坏的痞帅,他看到晚子愿时,立刻瞪大了眼睛:“你是谁?”
“服务员,打扫卫生的,您请进。”
年轻人并没有因此放松,反而更加瞪大眼睛:“服务员怎么能上六楼!还有你怎么没死?”
晚子愿愣了愣,疑惑:“前台给的钥匙啊……什么没死?我听不懂您在说什么?”
年轻人用打量神仙似的眼光看了她一眼,然后神秘兮兮地压低声音:“他没打你?”
“啊?”晚子愿几乎是莫名其妙地看着他:“谁要打我?”
这时,一个人从晚子愿背后冒了出来,微笑着,声音轻快地道:“连老板,请进吧。”
格子衫立刻矮了三分,陪笑道:“是,是,阳先生。”
晚子愿扭过头,几乎是毛骨悚然地看着这个突然从房间里冒出来的年轻人,黑发挑染金黄,混血五官,俊美之极,一蓝一绿波斯猫似的异色瞳。可是她进房间的时候明明一个人都没有啊!这家伙是从哪儿来冒出来的?
“你一直在房间?”她问异色瞳。
异色瞳还是声音轻快,神情活泼:“是啊,一直在,接出台的活儿吗,小妹妹?”
晚子愿愣了愣,自觉比他小不了几岁,居然被叫小妹妹,听到问话就更加哭笑不得了,没想到她这种大众脸有一天还能被问这种话:“我不是在这里工作的,只是临时打杂而已。所以不接,不好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