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天,屠夫像个厮混后宫,不理朝政的君主,而这个美人不是秘书方瑶,也不是什么西施貂蝉之类的美人,而是大胖子王援朝。王援朝和屠夫整日形影不离,有时候外出时还会叫上方瑶,不免让人想入非非。
而那天晚上吃完饭回去的路上,孔笙心里莫名失落,冷飕飕的寒风吹过,在心里静静叹气道:“唉,看看人家!”
那天晚上总体来说称得上相当愉快,屠夫没有违背他先前的誓言,说请大学生过来谈经论道交交朋友,还真是恪守己言,饭局一开始就口口不离儒道法墨,声声不断“之乎者也”这种高雅之句。虽然口音不是太地道,而且时不时的还出现几句异国方言,但旁边有马庆献的拍手喝彩声,活像五道桥说评书的。
王援朝在中途加入战场,虽然话中难免有些什么不雅词汇,但舌头利索,感情激昂,到了关键时刻拍案而起,举杯就干。临到终场,王援朝打着饱嗝,端个酒杯摇摇晃晃的绕过孔笙坐到屠夫身旁,搂着肩膀喊大伯,屠夫敞着怀感叹,说酒逢知己千杯少,已经很多年没有喝的这么酣畅淋漓了,大家都是兄弟,喊大伯可就有点过分了。王援朝做作的在自己脸上一拍,说“弟弟不会说话,应该喊哥哥,哥哥。”
此时正是时机,屠夫突然重重的叹口气,王援朝问他怎么了,屠夫开始动情的讲述自己这些年来的风风雨雨,讲了没几句就勾话,王援朝叭叭叭说自己家事,什么与老爷子不和,从小缺少母爱之类的,反正把自己家底抖搂了个干干净净。
事不在急,这顿饭至少没有白吃,终于联系到一个看似有点关联的人。临走前,屠夫在楼道里拉住王援朝,说自己在香山那儿有套日式别墅,明天请他们过去尝尝正宗的日本料理。王援朝素来好吃,他也明白可能屠夫要谈正事了,咧着嘴说好好好。
孔笙知道这是他们的私事,自己一个小职员怎能插手。他刚想要拒绝,就听到马庆献说儿子一直嚷嚷着要去故宫,明天正好陪他。孔笙确实有事,推脱道:“我明天要陪老太太去医院,没有时间。”
王援朝一拉他手腕:“什么老太太,这几天我打听到老屁出家了,就在碧云寺,正好咱们顺路去看看他。”
老屁是他们宿舍最小的一个,叫作刘伟,也是地道北京人,因他不同于常人的取向被王援朝取笑为刘屁股,后来关系熟了,也为了喊得顺口,就简短称为老屁。
相貌绝对是青春期男女评判一个人的硬性指标,也是逃不过的坎。孔笙就曾一度为了自己那张黄土地里长出来的脸庞愁闷不已,久久难以释怀。时常在床上抱怨感叹:“唉,如果我长的像老屁那样该多好啊,还不是想祸害多少姑娘就祸害多少姑娘!”
刘伟确实长的不错,单论相貌的话,他绝对称得上学校数一数二的男神。不过就是有个不同于常人癖好,喜欢同性!简短截说,反正大学两年半的时间追他的女生可以列成一个加强连,私底下给他递纸条的男生据说也不少,这在现在都是一个比较隐晦的事情,更别说九十年代了。
可能好看的人总是比较容易得到上天的眷顾,无论刘伟如何,他还是交上了男朋友,一谈就是一年多,两人谈的是海枯石烂,轰轰烈烈。
其中有段时间,王援朝勾搭上旁边一师范学院的妹子,两人在一块没几个月就开始不断的发生矛盾,相比就有差距,每次吵架过后,王援朝都唉声叹气的在宿舍发愁,难道和同性谈恋爱就这么好?
正发愁呢,那女的正牌男友带着几个人就找来了,堵在宿舍门口问谁叫王援朝。王援朝根本就不知道这么回事,他刚好端着脸盆从水房摇摇晃晃的出来,走近一听,说:“你们找小爷嘛事儿!”
那男的没废话,一把将他按在墙上,掐着脖子告诉他:“嘛事儿,我告诉你,离筱雨远点,听见了吗?”筱雨是王援朝女朋友的名字,他一听这些人是来挑衅的,二话不说抡起手里的塑料盆就砸了过去。
打架时总要伴随着背景音乐,例如大吼大叫给自己打气,或者嗷嗷呜呜其中再加点“我要和你们全家发生不正当关系”之类的脏话。唯独王援朝另辟蹊径,大喊道:“在我的地盘上还能让你们给我欺负咯?!!”
当时宿舍里除了史晓坤不在,其他几个人都四顾茫然的犹豫着要不要出去,孔笙转头看看老大崔兴,崔兴正和陈峰大眼瞪小眼,众人你看我,我看你互相踌躇时,刘伟站起来甩开膀子,“蹭”的蹿出去踢翻一人。
王援朝一直瞧不上这个喜欢男人屁股的家伙,但那天晚上当战斗结束时,他鼻青脸肿的衷心对全宿舍表示感谢,尤其是喜欢屁股的刘伟:“谢谢,兄弟。”而刘伟什么也没说,回去坐在床上找出纱棉包手上的伤口。
大三下半年,刘伟就退学了。其中包括很多原因,沉默寡言,轻微洁癖,不合群的性格等等,但最主要的还是他男朋友背叛了他,回归到正常的生活中。
事情的真实情况谁都不清楚,只记得有天中午刘伟回到宿舍时情绪非常低落,王援朝笑呵呵的“叭”一巴掌拍他屁股上,调侃道:“老屁,咋滴啦?”刘伟火冒三丈的一拳打他肩上:“滚!”
众人都知道王援朝的脾气,纷纷看着他俩,陈峰急忙打圆场,批评刘伟怎么可以这么说话,然后搂着王援朝就走,说他和319那群犊子们约好一会儿玩炸金花,“昨晚手气不好,输了好几十呢,我知道你丫的厉害,快来帮帮我。”
那天下午刘伟没去上课,后来他就消失了,过了没几天他回宿舍悄无声息的搬走了所有。有他痕迹的东西都消失了,就仿佛他从来没有到过一样,王援朝四处打听,才知道他退学了。
孔笙也不知道王援朝从哪打探来的消息,说刘伟在碧云寺。他和刘伟的关系也就那样,不冷不淡,面子上过得去就行。但还算是曾经在一个屋里睡过,也不好当着老板面拒绝王援朝,就应了下来。
第二天是周六,孔笙起床后洗了洗脸,跟王援朝打了个电话,告诉他自己的住址后,便和孔妈聊了会天,这些天老太太身体状况很差,总是捂着胸口咳嗽,再加上多年的高血压,看起来苍老了不少。有次坐在轮椅上看电视,看着看着身体突然就往前栽了下去,要不是孔笙坐在旁边,眼疾手快的拉住了她的衣领,恐怕指不定闹出什么状况呢。
孔妈身体越来越差,但依然脸上时常挂着微笑,孔笙从李妈那得知孔妈有俩孩子,但都在外地工作,好多年没回来了。孔笙说老人身体都这样了,总不能一个都不回来吧。李妈什么也不说,只是愁眉苦脸的叹气。孔笙实在看不过,答应李妈说周六带着老太太去医院看看,但没想到有了王援朝这档事。
聊了几句,孔笙拍拍老太太的手,抱歉道:“大姨,我今天有事,明天再陪您去医院,行吧?”
“行,我都这把老骨头了,你们先忙,不用管我。”老人笑呵呵的叭叭嘴,眼窝深陷,朝不保夕。
孔笙断断续续的和老太太聊了会,眼看都快十点了,还是等不到王援朝,以为他迷路了,便用老人家的电话给王援朝拨了过去,对面接的很快,孔笙问他到哪了,王援朝说阳光路苑是吧?别急,到了,到了......
卧槽!!!
王援朝大骂了一句,话筒里传来手机咣咣磕在硬塑料上的声音后,便嘟嘟的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