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面雨一层,雾一层,灰蒙蒙。
鱼老虎北去,划的一只木船,已经好几天。
狗狗夜夜哭,挣扎,捏紧小拳头,嗓子沙哑,一哭就是大半夜,不息不停,怪吓人。
春梅夜夜不得安宁,睡不了一个好觉,熬得眼眶发青,眼珠布满血丝。狗狗一哭她就起来抱,哄。还哭,急忙把奶头塞进狗狗的小嘴,用手使力把奶水挤出,狗狗咂两口,又哭。春梅没法,抓件衣裳披了,下床抱着狗狗走过来走过去,哄,哄,哭声并不止。春梅急得抓心抓肝,也哭。嫫看儿子哭,儿子看嫫哭,鼻涕眼泪,淹没了两张脸。
房前的胖嫂睡到半夜听到狗狗哭声,不能入睡,第二天早晨打着呵欠,心焦焦跑来找春梅:“我说春梅,狗狗咋个整?”
“没病,天亮就不哭,睡,夜里就哭。”春梅眼泪汪汪。
胖嫂皱皱眉说:“做做法事试试,天黑我来。”
天黑胖嫂果然来,手拿几张豆腐块一样方正的白纸,在狗狗头顶绕,嘴里念念有词。绕了几圈,弄一碗冷水饭,把纸烧完放到里面搅碎,泼到门外,临走她对春梅说:“男人不在家,阴气盛,阳气衰。夜里再哭,就在床下放爆竹。”
夜里狗狗还是哭,春梅就把准备好的爆竹点了火,扔到床下。“崩”一声响,春梅吓了一下。狗狗的哭声嘎然而止,惊悸,睁着双眼看春梅,看周围,一会又哭得更凶,脚蹬手抓,声嘶力竭……
春梅伤心,不停地抽泣,嘀咕说:“他爹呀,你不该走这么长时间。狗狗哭,夜夜哭,你的耳朵会发烫吗?”
夜夜盼郎归,郎不归。
这夜,突然北风尖啸,竹林柳枝哗哗作响,海浪掀起一人多高,似一条条黑龙张牙舞爪,直扑湖东村,直扑小石房。湖东村晃动,一会被推得很远。小石房摇曳,颠簸,如一个漂在巨浪中的火柴盒。
春梅侧耳听着石房脚下惊心动魂的轰轰巨响,自言自语说:“不,我送过龙王爷一对童男童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