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哟,美女姐姐,怎么可能给你弄糟嘛,保准你满意。你人这么漂亮,再把头发焗个艳一点的色,肯定更加洋气,还不跟画上的明星似的啊。”那小弟继续着他的吹捧之词,梅影在想,这些话他们每天翻来复去的都不知要说多少遍。
“嘿,我说小子,你这吹气球呢,当心一会儿爆了炸着你,又是画,又是明星的,你去瞧瞧牛圈里的牛还在不?哈哈哈,怕是都拿给你吹跑了吧。姐姐我可不吃这套,若是没给我弄好,一个子儿都没有哦,并且,我还得叫你给我说清楚。”
梅影也跟那小弟继续打趣着,其实弄得好不好也无所谓,她从来不计较这些,不外乎给她还原就是。她自己也是做服务行业的,当然能明了这些美誉之词里的水份。她也理解这些小弟的心情,多一项程序应该会多拿点提成吧。何况,就这间发廊的名气,也不可能把她的脑袋弄得不像样。
于是一系列的准备工作开始了,梅影在那小弟的一番摆弄下,一会儿在她头上抹药水,一会儿又将脑袋弄到一电炉似的盘子下面烤,那些药水真熏眼睛啊,还没到时间她就忍不住要去拔头上那些缠绕的发卷,那小弟一个劲地劝说着她,拿杂志给她看,又陪她说话,总算是熬到了点,她感觉头皮都有些发麻了,原来做个头还有这么多繁琐的细节,看来女人为了美,真的是在拼命。
终于搞好了,只剩下最后的修剪,梅影长长地出了口气。抬起头来看了看墙上那挂钟,怎么一下子就过去了三个小时,她才请了两个小时的假啊。天色更见黑了,老秦可能正在吃晚饭,没有时间来清问她。还是静下心来把这最后的一道工序走完吧。好不容易下了决心来换发型,肯定是要最好的师傅来修剪的。那小弟明白了她的意思,将她安排在靠窗的一个位置上坐了下来,没多久,一个相当帅气阳光的小伙子走了过来,笑盈盈地跟梅影问了个好,然后就一边聊着天,一边熟练地拿出腰间的工具,在她的脑袋上操作开来。
“师傅,你不是本地人吧,听口音像是北京人,一口的京腔,外地人可说不了这么地道,皮肤还这么好,不像本地人这么粗糙。”梅影一边翻着杂志一边有一句没一句地跟那发型师聊着。
“美女眼力和听力都不错嘛,我是北京人,怎么?这里北京人很多吗?我来这里快一年了,跟一个哥们儿一块儿过来的,首都的钱不好挣啊,准备在这挣够了钱就回家自己开个店。这家店生意挺好的,虽说这城市很小,但好像有钱人挺多的,我可能还得干个三五年再回去。”
其实这里北京人不多,梅影只是想起了林雨默。他说的没错,这个城市是挺小,大街上的人们穿得也很土,但就是兜里有钱,只要人家愿意花,一点都不含糊的。
“美女,我看你也不是本地人吧,皮肤这么好,个子也娇小,是上海人吗?”那师傅也开始跟她唠开了。梅影不是很明白为什么会说她是上海人,就连林雨默那天还没认出她时也猜测她是上海人,她可是没半点上海口音,出门在外这几年,她的普通话已说得相当标准。
“我长得有上海人那么小气吗?哈哈哈。”梅影不是讨厌上海人,因为周凯他妈是上海人,没来由地心里总是不太喜欢的。
“我听你这么一笑就知道了,你是四川人吧,连笑声里都带着辣椒味儿,听说你们那里美女特别多,怪不得你皮肤这么好。你可长得不小气,是洋气,你穿衣服很有品味,一看就是气质型美女。”那发型师低下头来,从镜子里定定地看着她说到。
梅影又笑了,怪不得这家店生意这么好,原来一个个都能说会道,还想诱惑她不成。就这些青皮小子,她可是一点兴趣没有。这些年来,除了冷旭,她也就喜欢林雨默那种类型的,对这般脸皮白净的小男人也就逗逗趣而已,打发一下无聊的时间。
“美女,怎么快过年了都不回家,晚上如果没啥事就出来跟我们一块儿唱歌喝酒吧,今晚我们一帮哥们儿有个聚会。这是我电话,一般晚上九点过我就下班了,要不一会儿我给你弄好了咱们一起走吧。”梅影还真猜对了,这就约上了。
接过他递过来的名片,“怎么?姓贾啊,哈哈哈,我还姓真呢。还有,我忙着呢,就不等你下班了。”
“美女真会开玩笑,这是我的真名,我发觉你很特别,也很可爱。”这贾师傅一边忙着手里的活儿,一边说着那些梅影已经听过了无数次的誉美之词,也许这就是他们的赚钱之法吧,反正哄死人又不要他们买棺材。听多了,也就麻木了。可是他们每天都要说这些腻死人的话,就不嫌烦吗,真是佩服他们。在夜总会跟那些客人们喝酒时,她也说过类似的话,但也只是偶尔说,说多了也会犯恶心的。
渐渐地,梅影有了睡意,昨夜本就没休息好,她不想说话了,闭着眼睛开始养神,脑袋被一个帅哥揉来捏去的还真是很舒服。这头把天彻底做黑了,又抬起头来瞧瞧那钟,差不多花去了有五个小时吧,也没细看自己成啥样了,脖子里痒痒的,估摸着全是发渣。她又被带去洗了一次,真是困极了,只一个劲地打着呵欠。
再一次坐到镜子前,梅影有些不敢相信那就是自己,头发被焗成了金黄色,肤色显得更白了,整个人看起来简直就是活泼俏丽,又年轻了许多。被烫过的头发很篷松,不似那些中年妇女们惯于的卷发,只是稍微地往上挑了一下,没有先前那么死气沉沉的都贴在脑袋上,又经过发型师一吹一拨弄,再小小的修剪了一下,活脱脱一个青春美少女嘛。
“美女,这发型很适合你,真的很漂亮。”那贾师傅在欣赏着他的杰作,这一次绝对是由衷地赞叹。
梅影站起身来,很满意地看着镜中的自己,她从来就不曾想过发型还有这么重要,看来玉不琢不成器这句话太有道理了。
“谢谢你了,贾师傅,又让我年轻了几岁,又让我回到了少女时代,看来人最重要的还是脑袋,呵呵。”梅影对自己的新形象流露出无比的满意。
贾师傅也笑了,“你本来就很年轻啊,这下就更水灵了,看起来就是个可爱的小妹妹,晚上有幸请你喝酒吗?你能来吗?”
他再一次发出了邀请,梅影突然之间心情大好,想着她那帮手下和老秦吃惊的样子一定非常有趣,当然,最主要的就是在林雨默面前惊艳一下。
“好啊,我答应你,不过,我一般是午夜才出动,有耐心就等吧,到时候给你电话。”
“没问题,正好我明天休假,今晚陪你玩个够。”他好像很开心梅影应允了他的邀约,在结账的时候还给她打了八折,一路送着她出了门,嘴里不停地嘱咐着她别忘了打电话。
走出那道门后,梅影一直在心里嘀咕着“操,还说给我打了折,六百块钱哪,这算哪门子的折扣啊,整个一黒店嘛,瞧瞧那些嘴,全他妈抹了蜜似的,幸亏没给我弄成丑八怪,要不可就亏大了。”
回到酒店,当所有人对她投以赞叹又欣赏的目光时,梅影心里很是得意,暗自窃喜着,一路蹦跳着上了楼。还好,这钱总算没有白花,值得!
走进洗浴大厅,看见秦晓菲站在收银台里,梅影一把就把秦晓菲的发夹扯下来别在自己头上,整得晓菲一边喊着痛一边又怪叫,“哎哟,这是哪家的小媳妇啊,生得这么俊呢。”梅影又折回来把发夹还给她,一路哈哈哈地大笑着跑上楼到了自己房间。
梅影决定换一身衣服,这发型配大衣根本就不搭嘛。换上了仔裤,再配上那件带帽子的高腰皮衣,没准林雨默见了都会吓一跳呢。晚上越发的冷了,明天就大年二十九了,也没什么客人,早早地就让收拾了下班。这个春节,她不想再清冷孤寂地一个人待在房间里看那些无聊的晚会了,有个小帅哥陪着喝酒唱歌还是蛮惬意的。吃着玩着闹着,也就不会去想什么该死的爱情了。
梅影拿起那张名片,想都没想就拨了过去。人真是很奇怪,很难琢磨的,有一些男人的电话可以毫不思索地就打过去,可有一些人却是久久按不下那绿色的按键,就好比林雨默的电话。
梅影心底有很多的顾虑,她不清楚自己在担心什么,在怕什么。她下午给老秦请假时就知道他走了,还被老秦问了些莫名其妙的话,真是的,男人之间怎么一点秘密都没有,弄得还成了她的不是一样。此时此刻不知道他在做些什么,是在陪老婆孩子,还是回了父母家团聚,都一天了,连个信息也没有,向她问个新年好要死啊,真是越想越恼人。
“你在哪?我还没吃晚饭,先吃饭再喝酒,怎样?”梅影不想拐弯抹角地说话,一接通了电话就很明确地就表达了自己的意思。
“是美女吗?对不起,我还不知道你姓什么,这样吧,你在哪里,我过来接你吧。”姓什么,叫什么,有那么重要吗,梅影觉得重要的是在这个寒夜里,有个人陪她就好。
这么多年了,她也很苦,很闷,很不快乐,有时候往往每天都在笑的人,心里却存着无限的哀楚,还不能说,说出来人家会觉得你矫情。若是你不说吧,人家又会嫌你不把他们当朋友。在梅影的心里,她认为人都是不正常的,笑时在哭,哭里却又带着笑。
是的,她喜欢男人,她是个健全又健康的女人,林雨默的吻给了她致命的诱惑,但她还是要装,每一次当她想放纵自己的时候,脑子里就会有一种约定俗成的格式来制约她的行为,那一种格式叫做“恪守妇德”。即便她并没有引诱林雨默,她还是个“坏女人”。
男人出轨似乎合情合理,大家总会认为是“家里那位”做的不够好。可女人出墙就必定会遭受唾骂,被群起而攻之,哪怕那墙根本就砌得不够牢固,园里的景致也略显陈旧,即使墙外那俊俏的小后生不停地吹着口哨,做为女人,你还是得捂着自己的耳朵。
总而言之,言而总之,一多半的婚外恋都与男人无关,就算她是个单身女人,就算这是一段很真很深,并且已埋藏在心底一个轮回的爱,她在世人眼里依然是个恶毒的,勾引人家老公的坏女人。
做人家情人的,搞婚外恋的女人统称“狐狸精”,想着想着,梅影不由得笑了,如果真要做个狐狸精,那么她一定要做得前无古人,后无来者,要做得轰轰烈烈,要做得空前绝后!笑,要纵情,要豪爽。痛,就一定要彻骨,她喜欢那种酣畅淋漓的痛快!即使她会痛很久很久,那又怎样?人不都得死吗,干嘛不在没死之前让自己好好地活一回,再美美地爱一次?如果林雨默再来找她,她决定啥也不想了,彻底地释放自己,爱他个天昏地暗、死去活来,总好过现下的不死不活,活得一点趣味都没有了。何况,林雨默的妻子也本不爱他了,她不需要有那么多的顾虑了。
梅影突然彻悟了,爱就是瞬间成灰,爱好像是一种极速之感,当一个人蓄积了无数的能量,难免会在那瞬间爆发,那种冲刺的感觉实在很爽,爱一触即发,爱一个人不需要太多的思虑,不计后果,不求回报,哪怕瞬间成灰也是甘愿的。
飞蛾扑火并非它们喜欢牺牲自己,没有任何的人与动物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它们只是想要去感受那烛火飘散的暖意,散发着温暖的东西没有人或者动物会拒绝。爱一个人就是因为温馨与温暖,没有人会去爱一具冰冷的尸体。
爱就像天边的火烧云,艳丽而刺眼,爱就像身体里流淌的鲜血,泛着腥味却又甘之饴。爱一个人不需要时间与空间,她和林雨默之间那一个轮回又算得了什么?他只一句话就会让她心之神往。
广袤的苍穹弥漫着爱的气息,爱是一种心灵感应,呼吸着爱的空气,人也会变得神清气爽。爱不需要理智,可爱又是一种必须理智的行为,掺杂了太多理性的爱是毫无趣味的,少了疯狂流于平淡,爱就应该如同一场火山喷发,哪怕瞬间成灰,那又如何,至少被燃烧过,人生已无憾!
对林雨默的迷恋有一种隐秘的晕眩,那种漾动的美妙会催生她无限的春情出来,有的念想一旦滋生,便很快泛滥起来。有时候,她在想,那些红杏出墙的女人们,也许跟她一样,只为了那一番春意,并非是为了拥有整个春天。
爱不是婚姻,爱是百米冲刺,而婚姻是马拉松,长途跋涉的确太累人了,也有可能会在中途虚脱,无法到达终点,那么,就做短程的奔跑吧,至少还能看看那跑道尽头是有着怎样靓丽的风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