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燕和姚启伦、姚辰逸叔侄,三人行囊都未及收拾,慌乱奔府门口逃去。
行至园圃之内,去路已被截住。数百军士,冷眼寒面,分排并立,早将狭小花圃围得水泄不通。把把寒刀冷剑,凛光四耀。
“怎么办?叔父?”姚辰逸惊慌呼道,诸多军士,自是不敌。牵着慕容燕欲寻出路逃窜,却无路可通,百般焦急。
姚启伦环视周遭,显然自己三人已成瓮中捉鳖,待缚之状。内心焦忧,惶乱不止。疾声呼道。“辰逸,你带公主先走,我来纠缠。”话落,跃身上去,击翻几个军士,顺将夺过一把军刀,又砍翻边上几个军士。
竟然也是个练家子,是个杀人的好手。
姚启伦毕竟是禁卫统领姚启邦的胞兄,军士们投鼠忌器,也并不敢伤及其性命,虽说人数众多,却也退至院外。执刀相围,不敢上前。
姚启伦杀开一条血路后,早已血染赭衫。见右方军士空间疏漏,提刀又是砍翻几个。大唤一声。“燕儿,辰逸,你们俩快走。”
“义父。”慕容燕早是吓得不轻,脸色惨白。见姚启伦周身衣衫鲜血浸染,焦心唤道。“义父,我不走,你莫再搏命了。”言讫,晶亮双眸,泪如雨下。
“快走。”姚启伦又是大呼,再杀几人,喝叱道。“辰逸,你快带公主走。快。”
姚辰逸也不敢迟疑,抡起地上一把军刀,牵着慕容燕的玉手,砍翻几个袭上来的军士,一路杀将出姚府。于府门之外,两人骑上一匹骏马,径冲南门而去,尾后军士穷追不舍。
“兄长。”一声冷漠之音唤出,姚启邦手持青纹剑,阔步迈来,冷盯胞兄姚启伦。
“混账东西。”姚启伦爆怒一声,手执淌血军刀直指胞弟。叱道。“你有何面目喊我兄长,你说,为何行欲毒害我女燕儿?”
“哈哈。”姚启邦冷笑一声,转而又略是叹气。须臾才道。“兄长,皇命难违。胞弟也无可奈何,兄长还是莫做搏命抵抗,枉了性命。”话落,冷盯姚启伦又道。“兄长,胞弟并不愚昧,那慕容燕并非乃是兄长义女,而是大燕的清河公主。”又直盯胞兄姚启伦,冷冷而道。“兄长,胞弟说的没错吧?”
“你?”姚启伦猛是一惊,竟是言语不出。忿怒喝道。“莫再嚼舌,有我在,你休得动及公主分毫。”话未绝,手执血刀,大步跃上,怒劈胞弟,刀刀似要夺命。
“哈哈。”姚启邦腾身躲闪几下,大笑几声,道。“兄长,你们兄弟十数年都未曾切磋武艺了。好,甚好。今日你我兄弟就好好比划一遭。”言讫,寒光青纹剑脱鞘而出,跃身直迎血刀。
“呯。哐。呯。”园中一阵刀飞剑舞。寒光交织,纠斗不休。竟是战了百十余合。
姚启邦掠回身子,冷笑一声。抬手提气,一道流光顺着寒光青剑刹间蹦出,剑气直奔姚启伦袭击而去。
“噗。”
剑气贯胸而出,一股血柱从姚启伦口中喷涌而出。手中淌血军刀,哐当落地。身子踉跄几下,瘫于冰寒石地,吃力昂首向北,又吐数口鲜血。断续哼出几声。“陛下,公主。老奴,老。”又是一股血柱涌出,银白皓首垂将下去,竟是死于胞弟姚启邦剑下。
姚启邦昂首望天,闭上双眼。哀叹一声,“大哥。”手中青纹剑丢掷于地。眼角热泪瞬间滑落而下。
张芷兰于厢房之中,听闻外面搏斗厮杀之声甚响,急忙追出探视。却见大哥姚启伦竟是死于眼前。惊得顿足大嚎一声。“啊。天爷。造孽啊。”话未绝,顿时眼前天昏地暗。身子踉跄一晃,昏厥于地,不省人事。
姚辰逸带着慕容燕,两人共骑一马,往南门横冲直撞而去,身后追兵穷追不舍。
亏是好在姚辰逸司职南门护城吏一职,守门军士见姚辰逸带一金发女子跃马直冲,皆是惊讶。唤了一声。“长吏,何去?”却也并未追赶。
时及追兵追至南门口,说及事由。方才倾巢出动,快马追来。
姚辰逸和慕容燕两人驱马一路急奔了50里开外,只听身后马蹄震荡,唤声惊天。姚辰逸暗思,“如此一路这般撵逐下去,燕儿必为追兵所获。”内心暗呼糟糕,四下张望,却也无计可施。于是,大声呼道。“燕儿,你先驱马前行,我去挡住追兵。”话尚在口中,早已跳将马下,手执血刀,奔向陌上。昂首立于陌上,两眼怒视滚滚侵袭而来的漫天尘灰和那如海啸般的骏马。
忿怒喝道。“来吧,不怕死的都来吧,小爷我在这!”话落,转头大声朝慕容燕嘱咐道。“燕儿,快走,径往西走,去西南。”
“不,辰逸哥哥,”慕容燕勒住奔马。大声唤道。“你快回来,辰逸哥哥。”
“走。你快走,燕儿。”姚辰逸并未回头,朝后甩手唤道,接而冲天狂唤。“燕儿妹子,我姚辰逸喜欢你。”话落,腾身跃下高陌,血刀狂扫于奔腾骏马之间,杀得追兵一片血肉模糊。
只是,那句惊天呼喊声,久久在天边回荡。
旋奎琅于当日误食魔心,疼得死去。
至及天明,望日当头。蓊郁荫翳幽林中,鸟鸣鸦啼,声声叫唤。
烈日径透葱林罅隙扑泻而下,悉数打来。
旋奎琅迷迷糊糊的扯出口中所含半张残卷,竟是发现自己又是大难不死。
爬起身子,猛捶几下鬼音食脑的脑袋。朦胧双眼目视一眼手中残卷,抬手塞入口中,也顺将吞入腹中。
自此,整本《太平清领书》,便全部被旋奎琅吞入腹中。是福是祸?便不得而知了。
旋奎琅抬眼扫视这片怪异的幽林,暗自嘀咕。“此地甚是凶险莫测,差点就死于此地,需早早离开为妙。”
于是爬将起身子,寻了条出路,踉跄奔出幽林。
慕容燕一路驱马急速奔走亡命,亏得自己从小在辽西牧野境域长大,骑马箭射,自是自小精通。一身本事,今个儿,竟是用在了逃命的路上。
一路飞驰了三五百里地之外,行至一河道之处,芦草之旁。马儿也早已瘫死于地,将慕容燕摔将地下,无力再行。
慕容燕爬起受伤的身子,吃力迈至骏马身前,两滴热泪瞬间跌下,柔荑玉手抚着骏马鬃毛,怜怜哽咽。“马儿,你是为我慕容燕而死,是燕儿对不起你。”言落,秀鼻一阵抽搐,滚烫热泪瞬间跌落下来,打在骏马面颊之上。
骏马似有所刺激,嚎鸣一声,翻动几下身子,欲要爬起身躯来,却竟是真个儿无力可用了,又挣扎了几下,两只硕大双眼缓缓闭上,一动不动,再无气息。
慕容燕正欲哀伤,又闻身后喊声大举,滚滚尘灰吞天食日。马蹄踏荡,地动山摇。
慌乱爬起身子,急速奔走,却无退路,只得伏身于河边乱草之内。纤躯柔体,早已被荆棘茫刺侵虐蹂躏,肌损肤破,鲜血淌流。
追兵至,见慕容燕所骑之马卧死于道。唤道。“奔马已死,无处可遁,必定就在此处附近周遭,可速速网查。”遂下马,执刀砍茅,一一勘察、搜探。
眼见茅丛被砍到一片,追兵越来越近,慕容燕随时便无处可躲。
正慌乱间,一阵怪风从芦丛中急速扫袭而出,吹得昏天暗日,飞沙走石。追兵悉数翻到,哀嚎不止。
少顷,一银色白狐,自丛中蹿出。嚎了一声,迷惑追兵,往东边而去。
追兵大唤。“就是它了。快追。”遂爬起身子,一一跨上马去,径追白狐而去。
白狐引开追兵后,慕容燕端伏于丛中,不敢高声,一动不动。伏至四更天,露水又下,凛寒渗骨,饥寒交迫。蜷曲哀怜,又怕人知觉,吞声于草莽之中。
暗思。“此间不可久恋,须急寻活路方是。”于是借以微寒月色,欲往道上寻去。却又因满地荆棘,黑天暗地,不见行路。正无奈之间,却有流萤千百聚集,成群围绕于周身,光芒照耀。
慕容燕大喜,翠眉舒展,欣慰唤道。“我慕容燕,活命矣。”
遂随着亮眼荧光引路,急速往西逃去。
至到天明,流萤散去。慕容燕却是被那群神奇流萤带至一奇谷之中。
谷口端耸巨石之碑,端书“云梦谷”三字,龙飞凤舞。字体力道劲魄,却又温柔儒雅。霸道之气十足,又灵秀之气泛滥。一般人、一般笔,书写不来。非神人、神笔,不可。
入谷而去,见四下流泉白石,奇松异草,将这四山环绕的谷底,妆点得有如飘渺梦境般的不可思议,神奇!
又闻一阵阵的奇异花香,随风袭来,沁人心脾,心旷神怡。再看径道两旁白兔、小鹿追逐嬉戏。边上略有三两只,或坐或立,或蹲或奔,又或满地打滚,挠头揪耳、扑腾不止,极是淘气,又是可爱,叫人欢喜不已,为之而动。
慕容燕侧身躲于树后观摩,翠羽之眉,喜若花开。暗自叫道。“仙境之域莫过如此。”
抬眼又望,青卵小径,四分而开。蜿蜒遭遭,竞相逐进。及至汇处,端落一殿,不奢华,不张扬,精致玲珑,简约洗练。门端匾额,遥望可见“天机宫”三字。乍看此名,便知深不可测,究不清根底。
谷中仙气缔绕,袅袅神雾覆以殿身,若隐若现。时有瑞鹤几只,长鸣掠风,围殿周遭盘旋不去。依稀又听几句道家歌诀隐隐随风传出,似有人诵经吟道,捉摸不清。
一袭柔润晨光,径透而来,打在殿顶,泛出莹润润珠玉之光。竟却是能将殿体看穿,甚是神奇。乍见一掌心大小莲花,从殿中穿跃出来,直透殿顶上空而去,径扑苍穹。七道色环彼此追逐,漫散而出。迎日合光,浮飘祥云之巅而去。犹如霓虹落凡,绚丽缤纷,美焕绝伦。
慕容燕大惊,目瞪口呆。翠眉一合,丹唇抿张几下,呼道。“好靓美的莲花。。”话未绝,一只白狐奔扑过来。蹿至脚边,绕身而蹭,嗲嗲鸣唤,甚是乖巧,招人喜爱。
正是昨日在茅芦丛中,救助走投无路的慕容燕的那只白狐。
“咯咯。”燕子啼鸣一声,慕容燕满脸挂笑,又惊又喜。俯下身子,唤道。“原是你啊。谢谢你救了我性命。”言罢,抱起身边白狐,柔荑玉手细细抚摸白狐身子,丹唇凑上,亲了一口。满脸喜如花颜,端详了一会儿怀里的白狐,柔柔一笑,燕子啼鸣,再唤。“小白,小白。以后我就叫你小白,好不好?”言讫,晶亮水汪双眸,喜光泛滥四泄。惹得虚空儿也被感染了,柔柔悠风扫起,吹得花儿也笑,叶儿也乐。
“哈哈。”一阵惬意的大笑声从风中传来。
慕容燕甚是惊疑,身子怔住,四处瞄望,却并未见有一人。
须臾,却端端的从虚空当中掠来一人,竟是不知从何处而来。立于慕容燕边处不远,祥和而笑。
只见他一身白色长袍,仙骨飘然,鹤岁童颜。三绺银白长髯垂胸而下,手挽一个道髻,右手捋须,吟吟自乐,笑而不语。
“你?”慕容燕大吃一惊,身子略是慌张,皱着翠眉,问道。“你是何人?”
“哈哈。”老人又是大笑,道。“我乃南阳子。”神秘再笑,道。“姑娘你又是何人?为何来我“云梦谷、天机宫”?”话落,右手掐指不停捣鼓,两眸凝视慕容燕不放,欣慰笑意缓缓爬上面额。
“我。我。”慕容燕呤声支吾,不知该如何应答。对南阳子歉意的施了个礼,应道。“我一时迷路,无意之间踏入谷中。抱歉,道长,我这就离去。”话落,便转身正欲离去。
“哈哈。”南阳子掐指算了几遭,哈哈大笑了几声,道。“姑娘,我已知你姓名,也知你的来由。”话落,又道。“一切皆乃天意,天意不可违也,万般皆有定数。不光你要来,再过几个时辰,还有一人要来。”略是叹气,沉凝片刻,唤道。“清河公主,随老道进谷吧。”话落,手中道髻一甩,一团祥云掠风下来,停于南阳子脚边。
“你,你怎么知道我是清河公主?”慕容燕身子猛地一抖,吃惊问道。
“哈哈。”南阳子略是一笑,道。“日后你自会明晓。”话落,手中道髻再甩。
祥云便载着慕容燕和南阳子径奔谷中宫殿飘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