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据四兄弟的密谋,叶荣添去了省城,找张宏远和陈必群。而叶荣贵,则亲自跑了趟富可新能源,游说郑弘盛。
富可的总部,位于滨阳经济开发区,国家级工业园区。近一百亩的占地,极为气派。
据叶荣贵了解到的情况,三年前,富可的厂房,尚在远郊,面积也不大。两年前,郑弘盛几乎是以白菜价,在寸土寸金的经开区,拿下这块地。所谓的低价,按照行情,经开区的地皮,一亩两百万。而上面给郑弘盛开出的价码,只有一亩五十万。
原因有二:其一,太阳能光伏,作为新能源行业,是市政府极力扶持的重点行业。富可又是行业内的尖兵,自然可以得到不少的优惠政策。其二,源于郑弘盛的慈善事业,近两年,郑弘盛每年都拿出近亿的真金白银,投身慈善,多次受到市委市政府的表彰。去年年底,还被评为滨阳的“首善”。在博得好名声的同时,无形中,又打通了各路关系。
有了这两张牌,一切就变的顺理成章,水到渠成。
大概在半年前,郑弘盛曾邀请EMBA一班的学员,来富可考察过。说是考察,其实,多少带点炫耀的意思。毕竟,人家玩的高科技。但在叶荣贵看来,郑弘盛所玩的,更多的,只是个概念。甚至于,尚未找到太阳能光伏的赢利点,就草草立项。
一家企业,根基不稳,所带来的蝴蝶效应,将是致命的。要不是各大银行的强力支持,估计富可早就崩盘了。
更深层的,和郑弘盛不谙管理有关。对于郑弘盛的背景,叶荣贵也有所了解。多年前,毕业于澳洲的某所名校,科班出身,师从一位在国际上享受盛誉的光伏行业大师级人物。也就是说,郑弘盛只是个工程师。让工程师来管理一家企业,显然是不合适的。而且,据说在富可内部,郑弘盛是出了名的一言堂。
平日里,他只听一个人建议,那就是李曙光。
想着,叶荣贵轻车熟路的上了十楼,正遇见一个记者打扮的职业女性和摄像师,从郑弘盛的办公室里走出。
自从涉足慈善后,近两年,几乎每天都有预约上门采访的媒体。不过,人的精力毕竟是有限的,对此,郑弘盛也是有选择性的进行,除了滨阳本地,其它的媒体,必须是省级以上的。否则,不接受采访。
“郑董,你办公室,都快要变成媒体的访谈室了。”进了门,叶荣贵调侃道。
郑弘盛笑着回应道:“叶班长,媒体一向有第四种权力之称,他们个个可都是无冕之王,不好得罪。有时候,一个月下来,同样的问题,要回答好多遍。再这么下去,我真要成机器人了。”
“谁让你是全省知名的企业家兼慈善家,换做是我,可没这种待遇。”
叶荣贵一向不好和媒体打交道,甚至于,骨子里有一种排斥。现如今,大多数的媒体,只会搞抓噱头,爆猛料那一套。至于什么良知,职业道德,早就被狗吃了。远的不说,林赛赛怀孕一事,就是个例子。媒体所关心的,只是她肚子里的种,到底是哪位富豪播下的。为此,他们完全可以昧着良心断章取义,或者进行人身攻击。
不过,排斥归排斥。人有了一定的身份,到了一定境界,更多的,要学会和媒体过招。
“叶班长,你这可是在取笑我。跟你相比,我还差着十万八千里呢。”说着,郑弘盛递上一杯茶,“再说了,这个记者,是吕总介绍过来的。吕总的面子,我不能不卖。”
“吕总!”
“叶班长,你忘啦,吕总的老婆王湘涵,可是滨阳娱乐周刊的办公室主任。”
“娱乐周刊!”
叶荣贵差点脱口而出,最终,还是克制住了。娱乐周刊的记者,来采访慈善家,简直就是牛头不对马嘴。
“也是,毕竟大家都是同班同学。”
提到吕子善,叶荣贵心中不由得一紧,思绪转到了另一个层面。郑弘盛和李辉友私下交易一事,李曙光说是会处理好,不知结果如何了。毕竟,自己也是拿了好处,被动的牵涉其中的。
于是,他试探着问:“郑董,吕总就没问你别的事情?”
郑弘盛再愚钝,也听的出叶荣贵的弦外之音。三天前,他又去了趟达瑞,正式和李辉友签订三千万借款合同一事。此外,李辉友还向他透露了一条消息,十二个点的股份,五五开。其中的六个点,归铭德所有。
显然,这是李曙光的意思。至于李曙光和叶荣贵之间,达成了什么协议。尽管他多番试探,李辉友却是三缄其口。
至于吕子善方面,是否有意见,那是达瑞的家事,与自己无关。不过,郑弘盛刚才说的,的确是大实话,吕子善昨天下午来电话时,似乎依然被蒙在鼓里。
“别的事情,还真没有,昨天下午,吕总只提到了采访一事,之后,就匆匆忙忙地挂了电话,好像是在省城办什么重要的事情。其它的,一概没说。”莫非,叶荣贵知道的比自己多,想着,郑弘盛又问,“叶班长,不会是股份分配方面,出什么问题了吧?”
郑弘盛特意提到股份,一来是验证,毕竟,李辉友的话,也只是一面之词。谁知道,李曙光到底有没有和铭德平分股份。二来,是试探,看叶荣贵是否了解更多的信息。
“郑董,你多虑了,股份方面,不会有问题。当然,这不是我说的,是李院长说的。”叶荣贵借机把责任往李曙光身上推,“郑董,既然提到富可新项目的股份,那我也就开门见山了。”
“叶班长有话直说,我洗耳恭听。”
“既然富可涉猎拆迁行业,就不可能不对新城开发这块大蛋糕无动于衷吧!”
“叶班长,那是当然,拆迁可是新城开发的关键一环。再者,奥体中心的老城区,拆迁力度一定不小。说是不动心,那是不可能的。只是…只是富可刚刚转型,在业界也尚缺知名度。所以……”
“所以你怕即便有这个心思,也不一定有这个机会。”
“叶班长所言极是。”郑弘盛犹豫片刻,又说,“叶班长,说实在的。最近,我也打算去找找李院长,希望他出面跑跑关系,帮富可博得这次良机。”
又是李曙光,你就不怕他狮子大开口,叶荣贵心中暗想,在空手套白狼方面,李曙光可是顶级高手。
见叶荣贵许久没吭声,郑弘盛又耐不住性子:“叶班长,这么大的买卖。举目滨阳城,我也只好把赌注押在李院长身上了。”
郑弘盛虽经商多年,但毕竟是工程师出身。再加上,在国外多年。对于门道颇多的政商关系,只能算是略懂皮毛,尚未领悟其精髓。
把赌注押到一个人身上,是高风险行为。终究有一天,你会被那个人牵着鼻子走。
每个人,面对不同的选择,对会做出不同的行为。能为其负责的,也只有自己。也就是说,行为,是人在所有可能性中,做出的一个唯一的选择。
打个做简单的比方,今天早晨你可以选择吃包子,也可以选择吃油条。结果你吃了包子,这是你的行为,你选择的结果。问题是吃包子或者吃油条,这并不是“所有可能性”,你也可以选择什么也不吃,选择饿肚子减肥。作为一个理性人,你应当预见到饿肚子减肥可能造成身体伤害,你选择了饿肚子减肥这种行为,就应当为这种行为负责。
行为并不是行动,你什么也不干也是一种选择,因而也是一种行为。
不过,在郑弘盛面前,说这番大道理,显然是多余的。
“老郑,你就没想过其它的办法。”叶荣贵有意拉近了和郑弘盛的距离。
“其它的办法,什么办法!”
“上次吕总在天阁俱乐部,提及新城开发一事时,你也在场。吕总的意思很明确,那就是强强联合。难道,你就没往这方面想。”
“叶班长,做生意方面,你是我的前辈,咱们又是同学。跟你说句掏心窝子的话,要是没动过这个念头,是假的。但还是那句话,我们富可还是拆迁行业的新兵,怕拖别人的后退。”
“老郑啊,你谦虚了。不说别的,单凭你头上顶着滨阳首善的光环,就不知道有多少人盼着和你合作。”
郑弘盛伺机问道:“叶班长,包括铭德嘛。”
“那是当然,老郑,实不相瞒。我今天来找你的目的,很纯粹,就是来谈合作的。富可的拆迁项目已经上马,而我们铭德的优势,我就不多说了。难道,这不是强强联合嘛。”叶荣贵趁热打铁道,“老郑,你想想看,如果富可能借助新城开发,站稳脚跟,打出名声。往后,生意自然会送上门来。而且,我向你打个包票。一年内,让富可坐上行业老大的宝座。”
“叶班长,此话当真!”
“怎么,你不相信我!”
“相信,当然相信。有叶氏家族在背后推波助澜,富可定能扶摇直上,一飞冲天。”
“老郑,那就预祝我们……”
叶荣贵话尚未说完,郑弘盛的手机响起了。他只说了“好的好的”,便挂了电话。看表情,像是有意在叶荣贵面前遮遮扬扬。
“叶班长,合作上的事,咱们从长计议,从长计议。”郑弘盛边说着边站起身,晃了晃手机,“叶班长,你大老远的亲自跑一趟,本来,我该尽尽地主之谊,请你吃个便饭,可是等会儿有一个重要的客户过来……”
“办正经事要紧,那我就不打扰了。”简单地做了告别,叶荣贵起身走到门口,脚步又停了下来,回头道,“老郑,尽快给我答案!”
“叶班长,你放心,一定一定。”
古思特离开富可的大门,叶荣贵的心,如同古思特的底盘一般,格外沉重。半路杀出的那个电话,到底是谁打来的,颇为蹊跷。前后不到半分钟的时间,郑弘盛的表情和态度,发生了明显的变化。
李辉友,不可能,郑弘盛没必要支支吾吾的。吕子善,更不可能,他们之间也没什么秘密可言。莫非是李曙光,似乎也不是。李曙光一向自视过高,除非有要事,否则,不会主动给“段位”比自己低的人打电话。
此人到底是谁,叶荣贵在心中,划上一个大大的问号。
古思特刚出经开区,前方,九十秒的长红灯。叶荣贵放下车窗,点上烟。无意间,瞥见了一辆熟悉的车,曹凯达的金色辉腾,正朝逆方向驶去。车速极快,像是有什么急事。曹凯达怎么会跑到经开区来,叶荣贵抿了抿嘴,眉头紧锁。不巧,手机铃声,扰乱了他的思绪。
一看,是刘志芮的电话。上次,刘志芮带着丁利奔,来铭德演过那出戏后,彼此就再也没联系过。至于前些天在天阁俱乐部见面,一来,人多口杂,又多了欧芳莉和任婵娴两个“局外人”。二来,讨论的重心,是香巴拉上市一事。有些事,就更不方便提。
“叶班长,没打扰你吧。”
以往,听到刘志芮富有磁性的声音,叶荣贵总有种莫名的暖意。但自从得到她在性取向方面,与众不同时。所谓的暖意,也就荡然无存。
“刘董,我正在开车,有事?”
“也没什么事。”
“没什么事!”叶荣贵反问道。
“叶班长,你我之间,最近所商谈的不就是两件事情嘛,香巴拉和铭德长期合作,以及香巴拉上市。其实,说白了,就是一件事,彼此合作。”
“刘董,欧芳莉和任婵娴,给你答案了嘛?”叶荣贵并没有急着回复。
“任婵娴那边,问题不大。你也知道,鸿达光电不可能不看重和香巴拉,建立长期战略合作。至于欧芳莉嘛,说是还要考虑考虑。既然是考虑,就还有希望……”
“刘董,未必吧。有时候,所谓的考虑,可是推诿之辞。”
“叶班长,没有几成把握,我也不会下此结论。实不相瞒,前段时间,我不是张罗着要搞一个凤巢俱乐部嘛。在柳茗蕙的游说下,欧芳莉也同意入会了。难道,这不是一个良好的信号嘛。”
提到凤巢俱乐部,叶荣贵便响起了鲁欣如。
他还未往深处想,刘志芮又说:“对了叶班长,这两天我正在统计俱乐部的成员名单,有一个叫鲁欣如的,是金诚律师事务所的老板。我听说,好像是你的爱人。”
“没错。”叶荣贵简单地回应道。
“叶班长,这我就纳闷了,介绍她入会的居然是柳茗蕙,而不是你。”刘志芮笑了笑,“言归正传,言归正传。叶班长,你考虑的怎么样了。据我所知,你大哥已经从瑞士度假回来了!”
“刘董,我大哥的确是回来了,主要是为了我母亲的忌日。不巧的是,我还没来得及和他谈这件事,他就去了省城。估计,要呆上几天。”
其实,有关注资香巴拉,推动其上市一事,叶荣贵多次向叶荣添提及过。即便是他提到香巴拉在LED照明方面的大量需求,倘若铭德不出手,就等于把这块香饽饽,拱手送到鸿达光电的口中。
而叶荣添的态度依然不温不火。只是说,有得必有失,有失必有得。再等等看,一切等他从省城回来再议。
“叶班长,再这么拖下去,我们香巴拉可拖不起。上次在天阁,你也说过,香巴拉在各方面,都具备一定的优势。”
“刘董,这样,一个星期为限。一个星期后,我一定给你一个明确地答复。”
叶荣贵这边刚挂手机,那边秘书孙曦的电话,又打了过来。说是她在网上看到欧中EDP课程即将开班,也想进去学习学习。叶荣贵稍作迟疑,点头答应。
但转念一想,又有些后悔,或者说后怕。之前,鲁欣如也跟他提及准备进欧中充电一事。平日里,虽分居。不过,关于他和孙曦的暧昧关系,鲁欣如早有耳闻。有一次,还亲自跑到公司,故意找孙曦的茬。往后,两个人同在五号公馆的屋檐下,鲁欣如的性格又极为刚烈,难保会给孙曦穿小鞋,背后使幺蛾子。
其实,他和孙曦压根儿什么都没发生。即便有,也是单纯的彼此欣赏。彼此间,仍有着那层薄薄的窗户纸,尚未捅破。
都说清者自清,如今的社会,却是清者也难以自清。你以为自己很清白,难保别人会在躲在暗处泼墨。
想着,叶荣贵苦笑了一下,颇为无奈地摇了摇头。
办正事要紧,片刻,他拨通了叶荣峰的短号。三天前,叶荣峰接到了一位北京大客户的电话,便赶回了苏州分公司。
凭叶荣峰和任婵娴的关系,稍作试探,就能知晓任家是否对香巴拉有意。虚则实之,实则虚之。许多生意,都是在虚实之间谈妥的。许多竞争对手,也是在虚实之间,被淘汰的。老谋深算的任鸿达,最擅长于玩这些套路。
但不管他怎么玩,正所谓女生外向,任婵娴在叶荣峰面前,就算是有所保留,也不会保留的太多。
良久,叶荣峰才接起电话,声音听起来,略显疲惫,说是最近没有和任婵娴联系过,因此,也就不知道任鸿达要出哪张牌。当叶荣贵嘱咐他,有空试探试探任婵娴时,叶荣峰只说要开个重要的会议,下次再说。
此时的叶荣峰,正倚靠在办公室的沙发上,两眼目不转睛的盯着手机屏幕。
“荣峰,从希望变成失望,又发现有望。最终,确定还是无望。这,就是我此时此刻的心情。就像青蛙在等待一场雨一般,但到底会不会下,似乎跟我个人的意愿和努力,毫无关系。荣峰,在俗世拥有一段真挚的爱情,是多么不易之事。但结果,我们还是败给了俗世。”
这条短信,是今天早上任婵娴发来的。
叶荣峰回到苏州的第二天,任婵娴就借着去无锡考察项目的名义,转道苏州,和叶荣峰“幽会”。这么多年以来,她多么希望能光明正大的和叶荣峰在一起,不再偷偷摸摸。身体累,心更累。
此次来苏州,她铁了心和叶荣峰摊牌,两个人私奔,随便去哪儿都行,只要叶荣峰愿意。没想到,却遭到他的拒绝。
婵娴,你走了,鸿达光电怎么办。我走了,也放不下铭德集团。叶荣峰的话透着残酷,却又是肺腑之言。更多的,是再替任婵娴不值。因为,她极有可能是鸿达光电的未来接班人。为了一段感情,放弃了几百亿的大企业,太不值当了。
彼此谈不拢,任婵娴只好选择伤心地离去,叶荣峰则是满肚子愧疚。
现在,又要利用她,去探取鸿达光电的商业机密,叶荣峰实在是狠不下这个心。
但在商言商,自己又毕竟是铭德股东…叶荣峰的内心,做着激烈的斗争。边考量着边有节奏的敲打着办公桌。大约过了五分钟,给任婵娴发了条短息,婵娴,你说的事情,我会考虑。另外,据说鸿达光电最近有推动香巴拉上市的打算。
很快,任婵娴就回复道:是又怎么样,不是又怎么样。荣峰,你这是在跟我做交易嘛。
见任婵娴正在气头上,叶荣峰也就没在继续追问。
叶荣贵的古思特刚出经开区,曹凯达的辉腾,也正到达了目的地。无独有偶,也是富可的总部。所不同的是,曹凯达还带了一个人过来,冯良宝。
此时的冯良宝,也变了身份,不再担任招行滨阳支行行长一职,而是滨阳农村信用社的理事长。
冯良宝的职务变迁,是主动的,也是被动的。主动方面,掌管招行滨阳支行近五年,手上攒下了巨额的死帐和坏账,远远超过了警戒线。这可是个火药桶,随时会爆炸。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冯良宝经常会梦到自己锒铛入狱的场景,醒来一身冷汗。以防夜长梦多,在任鸿达的活动下,冯良宝摇身一变,成了农信社的一把手。至于烂摊子,就让继任者来收拾。被动方面,源于任鸿达的布局,年初,任鸿达就听到了农信社改制的风声。据可靠消息,改制后的农信社,将允许民间资本的介入,甚至控股。试水金融业,一直在任鸿达的规划中。只是,没有合适的机会,只好作罢。天赐良机,自然要把握住。
如今,冯良宝在内,他在外。届时,里应外合,鸿达光电就等于是稳操胜券。说白了,冯良宝只是他手中的一颗棋子,冲锋陷阵的棋子,而任鸿达谋的是全局。
两个人有说有笑的下了车,径直往富可生产车间的正后方走去。
郑弘盛平时酷爱钓鱼,当初,设计厂房图纸时,就想着腾出一片地,作为鱼塘。但具体的选址,又吃不准。为此,特意请来了项秉兴,经项大师点拨,在正东方圈了三亩地,寓意三阳开泰,旭日东升。
“郑董,你这可是稳住钓鱼台哪!”曹凯达先声夺人道。
郑弘盛放下鱼竿,起身笑了笑:“曹总,稳住钓鱼台,我还没那么高的境界,不如坐针毡就不错了。”
“郑董,先介绍一下,这位是滨阳农信社的理事长冯良宝。说起来,冯理事长也是我们的校友,EMBA二班的学员。”
“冯理事长,之前不是……”
在欧中近一年,郑弘盛和冯良宝素无来往。但彼此的名声,还是听过的。尤其是郑弘盛,作为一名生意人,免不得要和银行的人打交道。曾在多个场合,听人提及过冯良宝。他模糊的记得,冯良宝不是招行的行长,怎么一下子又成了农信社的理事长。
同为一把手,这两个职务,不可同日而语。理事长的含金量,要远高于支行长。毕竟,支行的上面,还有省分行。分行的上头,还有总行管着。虽说山高皇帝远,但总归只是封疆大吏。农信社则不同,属于地方性银行,说穿了,理事长就是整个系统里的土皇帝,他的话,就是圣旨。最关键的是,农信社的“漏洞”更多,可操作性“更高”。
富可和招行,从未有业务上的交集,但却是农信社的老主顾了。不仅公司的基本账户,挂在农信社。而且,郑弘盛个人,还有两个亿额度的授信贷款。他和农信社的原理事长施少云,平日里,也是称兄道弟。
怪不得最近约施少云吃饭,他要么推说有事,或者干脆掐断手机。想来,肯定和此事有关。
现在,冯良宝成了理事长,那施少云呢!
“郑董,冯理事长的位置,最近才发生变动。”
郑弘盛回过神来,心中虽疑问颇多,还是笑着伸出手:“冯理事长可是滨阳金融界的巨子,欢迎来富可视察工作。”
“郑董,你言重了。你是滨阳知名的企业家兼慈善家,我是来向你学习的。更何况,顾客就是上帝,富可是我们农信社的大主顾。往后,还希望我们能继续愉快地合作下去。”
来之前,冯良宝摸过郑弘盛的底。
作为商人,绝不会轻易把自己的底露个别人,即便是露,也是光彩的一面。但再怎么隐藏,也逃不过银行从业人员的法眼,只要一查你在银行的征信系统,一切一目了然。因为,征信系统是所有银行共享的。
富可是农信社的大主顾,有两层意思。第一,富可每年几十亿的发生额,稳居农信社所有开户企业的前十。第二,两个亿的贷款。
另外,富可在其它银行的贷款总额在二十七个亿,总额近三十亿。而富可的总资产,估摸着,也就四五十个亿。这也就意味着,富可的负债率,高达70%上下,这可是极为危险的信号。再往下,恶性循环,富可离倒闭,也就不远了。
所以,这才是郑弘盛开发新项目的根源。
短暂的寒暄后,曹凯达和冯良宝,一左一右,挨着郑弘盛坐下,抓起事先准备好的鱼竿。
“冯理事长,你上任之后,原来的施少云施理事长呢,是不是有另外的安排?”郑弘盛有节奏的拨弄着鱼竿,问道。
“施理事长退出这个圈子了。据说,可能要去北京发展了。”
郑弘盛手中的鱼竿一抖,极为惊讶地问:“退出圈子!”
据他了解,施少云可是滨阳农信社系统的元老级人物。近二十年的时间,从一名普通的信贷员,一步一个脚印,直至问鼎理事长的宝座,称得上是滨阳金融界的风云人物。即便是离开农信社,只要他愿意,随便去哪个银行担任行长,都不在话下。郑弘盛实在想不通,怎么就突然做出去北京发展的决定呢。
还有,施少云刚满五十岁,再加上在农信社系统内部,有着很深的根基,又没犯什么致命的大错误,说让位就让位了。这里面,一定有猫腻。
曹凯达察觉到郑弘盛的不对劲,便说:“郑董,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没有人会在一个圈子,辉煌一辈子。至于能辉煌多久,还是要看你身后的力量。”
郑弘盛细细揣摩着曹凯达话里的潜台词,不出所料,一定是冯良宝在背后,下了黑手。而曹凯达口中的力量,无非指的就是人脉。
所谓人脉,按郑弘盛的理解,即人脉不是你认识多少人,而是有多少人认识你,关键是有多少人认可你。不是你跟多少人打交道,而是多少人愿意主动和你打交道。不是你利用多少人,而是你帮了多少人。不是有多少人在面前吹捧你,而是有多少在背后称赞你。不是辉煌时,有多少人在你面前奉承。而是在你落魄时,多少人愿意伸以援手。
成也人脉,败也人脉。一番话,道破世态炎凉!
虽品出曹凯达话里话外的意思,但郑弘盛并没有深究,只是笑了笑:“不管如何,大鱼吃小鱼,总归是不变的规律。”
“郑董,生意场上,可是十分忌讳吃这个字的。而且,现在也不流行了,现在流行的是以‘合’为贵,合作的合。”曹凯达巧妙地加以衔接,进入了主题,“郑董,那件事,你考虑的怎么样了?”
在叶荣贵之前,任鸿达就授命曹凯达,找过郑弘盛,商讨合作一事。面对同样的项目,高手们的排兵布阵的战术,大致是相同的。区别在于细节,招到什么样的兵,买到什么样的马,细节决定成败。
在铭德集团和鸿达光电做选择,说实话,郑弘盛心中的天平,是向铭德倾斜的。原因有三,其一,鸿达光电虽是上市公司,但论实力,还是稍逊铭德一筹的。其二,任鸿达一向独断专行,心狠手辣。而叶氏兄弟就不同,在公司内部推行稀释股权,就是个证明。其三,叶荣添的头上戴着省工商联主席的帽子。这顶帽子所产生的效应,是任鸿达所不能匹及的。
不过,既然两位巨头,都向自己抛出了橄榄枝,何不待价而沽,坐收渔翁之利呢!毕竟,谈到最后,谈的还是钱和利益!
尤其是刚才叶荣贵在他办公室时,曹凯达给他打来了电话,做了许诺,只要富可和鸿达合作,富可的太阳能光伏这个板块,就有上市的希望。并称,这是任家老爷子的原话。
“曹总,我正在考虑呢。你也知道,这是我们富可新项目的第一炮,还是要慎之又慎,我可不想看到光打哑炮。”
“郑董,东方不亮西方亮,我想,相比较于富可的新项目,将太阳能光伏包块,打包上市,应该更具诱惑力吧。根据我的了解,近两年,富可的太阳能光伏已经在走下坡路了。但话又说回来,只要上市成功,套现在望。届时,风险就转嫁到普通的股民身上。”曹凯达再次亮出了上市这张牌,“本来,今天我想请太和证劵的许总一起过来的。不巧,许总去上海开交流会了。不过,有关富可上市一事,我跟许总打过招呼,他会利用手上的资源去活动。再者,有太和证劵做承销商,更是胜券在握。”
上市的的确诱人,但郑弘盛所担心的是,这只是曹凯达放出的诱饵,能不能上市,谁也不敢打包票。又或者,等双方达成了合作,鸿达光电又来个过河拆桥,那可就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曹总,上市就如同迷局,这里面盘根交错的关系,极难理清。稍有不慎,就会陷入泥潭。拆迁则不同,摆明了是暴利行业。否则,鸿达光电也不会放下身段,来找我合作了。”曹凯达越是往上压筹码,郑弘盛就越沉得住气,“曹总,况且,之前我也跟你提过,是达瑞出手,帮我解决了三千万的燃眉之急。于情于理,我也不能不考虑和铭德合作。毕竟,铭德也是达瑞的股东之一。”
“可是郑董,你也别忘了。为此,你也付出了十二个点股份的代价。你和达瑞之间,已经扯平了。”
两个人的对话,陷入僵持。此时,冯良宝出面道:“郑董,只要你愿意和鸿达光电合作。富可在农信社的授信额度,还可以往上提一提。”
冯良宝的话,正击中了郑弘盛的要害。
“提高到多少!”
“原先是两个亿,我可以再加一个亿。”
“冯理事长,此话当真。”
“郑董,你我都是生意人,诚信永远是第一位的。我想,现在你可以考虑和鸿达光电合作了吧!”
“这样,两个月,两个月之内,我一定给出一个明确地答案。毕竟,新城开发的大幕,明年年初才拉开,大家都需要好好的斟酌一番。”
“郑董,我希望是一个满意地答案。还有,两个月太长了。实不相瞒,我家老爷子,给出的期限,只有四十五天。”
“那就四十五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