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血口喷人。”落尘看他苦大仇深的样子,肚子都快气炸了。一股邪火直窜脑门,他何曾见过这么赤裸裸的诬陷。
红口白牙,满嘴胡邹,颠倒黑白,竟将自己抖落的一干二净,往还曾拼了命的救他。
落尘气的满脸涨红,可是又不知如何辨解。只能怒目而视,紧紧地攥着拳头。
主位上的夫人喃喃:“这其中还有如此缘由。”她眼睛盯着胡回春说道:“你若骗我,可知什么后果?”
胡回春高声喝道:“夫人在上,小人若有半点虚言,任凭处置。”他话语铿锵有力,态度坚定,毫无迟疑。
这时小五子站出来说道“夫人,事情已经明朗,女子得了伤寒,但没钱医治。壮汉与其苟且,为其铤而走险,偷得金子。
赶至药铺见到男孩受了欺负,为其出头打了胡郎中,后者扬言告官。他贿赂不成,便杀人灭口。幸胡医师临危想出一计策,才得以逃脱。
这男孩口口声声说要见胡郎中,本以为是死无对证。未想胡郎中未死,还揭穿了他们的罪行。”
夫人用手敲打着桌子,思考片刻道:“如此说来,确实合情合理。”
小五子信誓旦旦的说道:“夫人,小人断案多年,精得一手抽丝剥茧的推理之法。像他们这种拙劣的手段,小人一眼便可看透。”
胡回春原本还战战兢兢,此时心里乐开了花。恨不得去亲吻小五子的脚趾。他奉承的说道“大人,您的推断极对,我原不知道他们是盗贼,也未在意。现在回想起来,那壮汉当时鬼鬼祟祟,确实不像正经之人。”
两人在偏厅里一唱一和,夫人听得云里雾里,也跟着不断的点头。
私下众人轻声议论。
“伍大人真是断案如神……”
“那是,伍大人经手的案子,任敌人狡诈油滑,手法高超,也难逃大人的法眼。当然,胡医师也不错,敌我差距悬殊,能装死逃过一劫。还能将贼人刺伤,真是有勇有谋啊。”
“最该死的还是那贼人,胆大包天,色迷心窍。竟敢偷杨府的东西。”
一个较黑的捕快轻声笑道:“这女子的姿色确实很……”不知被谁拉了一把,声音戛然而止,随后愤然骂道:“烂女人,不知廉耻,勾结凶犯,真不要脸。”
大厅下吵吵嚷嚷,污言秽语,不堪入耳。
落尘心头蓦地一酸,满腹的委屈不知该如何倾诉。他本就口舌较笨,众人又一起将矛头指向了他,更是不知如何辩白。张了张嘴,终是没有发出声音。
咳…咳……
一旁的娘亲早已瘫倒在地,咳血不止。她伤寒极重,怎能经得起如此折腾。脸色惨白的没有一丝血色。
落尘搂着她,感觉她身体不住地抖动。心痛不已,恨不得感染受寒的是他自己。
“娘亲,让您受苦了……”他流下两行泪花,打湿在女子脸畔。
女子望着他,眼神说不出的温柔。落尘心中流过阵阵暖流,他擦了擦眼泪,心道:“有娘亲疼爱我,纵使全天下都诬陷于我又有何妨?”
此时夫人轻轻的敲了一下桌子,厅内顿时鸦雀无声。
“我心中还有一个疑问。”夫人问道:“小五子,既然贼人身上的伤是胡郎中所刺,那管事大人刺下的伤口哪里去了?”
小五子并未思索,当即答道:“夫人您明鉴。我推断这壮汉定是有同伙,内外相互勾结,才能得手。管事大人所伤的便是其同伙。而您丢失的另一部分东西,应该也在那人手中。想必未曾走远,我这就带人去追。”
夫人很伤心,倚靠在椅子上,神情有些黯然道:“不用了,我知道那人是谁了。今天下午我就未曾见到他,罢了,他伺候我多年,走就走吧,一点钱财,便给他当作盘缠。”
“夫人您菩萨心肠,但这先例开不得,若是人人……”小五子尚未说完,夫人一拍桌子喝道:“够了。”
夫人眼神不怒自危:“我说过此事到此为止,如有下例,我定斩不饶,便是逃到天涯海角,也绝不纵容。”
“是。”小五子瑟瑟退至一旁。
夫人盯着落尘说道:“小小年纪,便敢撒谎喊冤,长大岂不要杀人放火。来人,将这母子二人打入牢狱,关押五年。男子杖刑三十大板,关押十年。”
落尘见事情没有转机,他想要上前将罪名一并承担下来,求夫人放过娘亲。
便在此时,那跪地的壮汉突然暴起,疾驰而奔,化掌为爪,直爪夫人面门。
众人均是一惊,未曾想厅堂之上一句话未说的壮汉竟会突然暴起,而且动作如此干脆利落。
小五子反应最快,手中佩刀掷出。刀比人快,后发先至。
壮汉后面像长了眼睛,他在空中一顿,转身,挥掌击在刀背。长刀被击飞。这时小五子也踏步而上,两人在空中交手。
那壮汉有伤在身,却如狼似虎,每一掌都重若千斤,占领上风,气势如虹,越来越强。
小五子则苦不堪言,却也不能后退,苦苦支撑,像断线的风筝,飘忽不定。
喳……
壮汉大喝一声,一掌击在小五子的胸膛,后者吐血飞出。撞在墙壁上,生死不知。
借势而上,壮汉又向夫人奔去。
余下的几个衙役站立不稳,双腿在打晃。早已被吓破胆,哪敢上前。落尘也是吃惊不已,张着大嘴巴。
胡回春跪缩在地,不敢睁眼相望。心中甚慌,想道:“那壮汉竟有如此本领,我诬陷于他,莫不是杀完夫人,便要杀我。”
他越想越怕,越怕越想,最后竟吓出尿来。
尿腥味传出,但无人察觉。
视线受阻,无人见到夫人眼中泛出的诡异,她镇定自若,甚至还在抿嘴喝茶。壮汉的手指在离她喉咙三寸处,动作戛然而止。
一位老妇人不知何时出现在壮汉身后,她单手掐住壮汉的脖子,指甲已深入血肉。
“犯夫人者,处死。”她随手一扔,那壮汉像垃圾一般,被丢在地上。她缓步回到夫人身后,静静而立。
夫人将茶放下,张口问道:“你是谁?为何要杀我?”
壮汉挣扎爬起,眼睛煞红,心有不甘,但并未作答。
他望了一眼落尘怀中的女子,用力吐出:“对不起,答应你杀了夫人,我做不到了……”随后气绝,倒地身亡。
厅堂下一片哗然……
众侍仆战战兢兢,目露胆怯,纷纷向后退了几步。衙役‘锵’的拔出长刀,将落尘母子围了起来,一副虎视眈眈的样子。
落尘遭逢巨变,不知所措,他本能的将母亲护在身下。心中思考起来:“我好心带他回家养伤,他为何会反咬我们一口。而且一击致命。厅堂之上这么多证人,百口莫辩。刺杀夫人的罪名可不是关押几年那么简单,非处死难以谢罪。”
他环顾四周,众人的面孔上无不气愤异常,恨不得将娘俩吃掉。
厅堂之上一时鸦雀无声,静的可怕。
这时,小五子一声大叫:“保护夫人……”随即没了动静,又昏了过去。
“夫人,应当将这对母子凌迟处死。”有人提议。
夫人有些恼怒,喝道:“如此残酷手段,休得在提。”
先秦暴虐,荒淫无道,民不聊生。其中百种残忍的暴刑,令人望而生畏。世人骨子中含着颤栗。
蛮荒入侵,天下百姓宁可死于铁蹄之下,也不愿住助秦抵抗,可见早已失去人心。
人皇太祖乱世中崛起,创立不落皇朝。第一国策便废除了残酷的暴刑。推行儒政,几十年的修养生息,直到今日才略有起色。
在这种大势之下,夫人怎敢背驰而行,最起码不敢明目张胆。
“来人,将那女子抛至城西河。孩子年岁尚小,免除死刑,打入死狱,终身不得释放。
小五子护卫有功,升三级,任护卫长,掌管百兵。胡回春舍己伤敌,清廉傲骨,赐百金,赏宅院一座,以示楷模。
所有衙役破案神速,记一功,赏绸缎十匹。”
夫人有点伤神,揉了揉额头,在花嬷嬷的搀扶下离开了偏厅。
胡回春乐的合不拢嘴,胸脯挺得老高。在众人的注视下,他昂首翘立,喜不自禁。
但又发现众人的目光偏下,捂着口鼻。他感觉不对,低头一看,黄黄的一泡尿在地上,传出腥骚的味道。他以手掩面,慌忙逃离。
有人欢喜则有人愁,铁甲侍卫冲进屋子,将落尘的母亲带走,任他呼喊挣扎,全都无用。
片刻不到,又来了一群壮汉,凶神恶煞,手拿枷锁。见是个小男孩,将其扛在肩上,扬长而去…
城西河边,一个跛脚青年肃穆而立,静静地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