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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老夫人笑道:“本是亲戚,青姐儿做的,都是她应该做的,劳你亲自前来,如此隆重,她个晚辈,岂不是折煞她也。”
李老夫人道:“我这么大个年纪,就那么个嫡孙,一直也没娇惯,怕不成器,却不想天降大祸,唉,苦也,幸得遇到青姐儿,才逢凶化吉,度得此劫。我的乖孙广耀活了,得救了,就是我得救了,又活得下去了,这翻恩情,是怎样来谢青姐儿,都是应该的,都是不够的,你万不要如此客气。”
两个老夫人又互相礼让了好一番。
五太太在旁笑吟吟的,心下却不是滋味,四房的顾青就要传出勇救小表弟的美名了,而她生的七小姐顾美琪了,二房的顾美瑶,三房的顾美珏和顾美瑾,此后皆有不及顾青的地方了。
四太太的心像在油锅煎了煎,李老夫人口里的顾青如此得脸,如此优秀,那八小姐环儿又该怎么办,难道也要跳湖去救个人?再说,顾青勇于救人,人家提起她来,少不得要提起她母亲许氏,岂不是人家一提起顾青,接着就提起许氏,再提起四房,再提起她,她难道还要常常和个死人比,还要因为死人的女儿是个做了胜造七级浮屠的好事的而比不过一个死人?
侯夫人心想顾青就算得了个勇于救人的美名,又得了李府的助力,又怎样?她亲自跳湖,暴露出她竟然是个会水的。京城哪家的大家闺秀是会水的?顾青这样,显得她在金陵是没有被好好教养的。再说,这李府也是,明知道大家闺秀不应该是会水的,不说帮忙遮着掩着,还大张旗鼓地来感谢。真正的居心叵测。
李老夫人道:“青姐儿的救命之恩,那是无论如何也报不了,出门时广耀那孩子也吵着要过来感谢他青表姐,是我看他身子还弱,让他在家休息,待得身体好了,再亲自过来与青姐儿道谢。今日过来,带了些东西过来让青姐儿闲时玩赏,实在是简薄,不成敬意,还请不要嫌弃了。”
李老夫人身边的嬷嬷立即奉上礼单。
史老夫人推辞几下,见推不过,便接了过来,放在小几上刚刚司棋奉上的一沓纸的旁边。
顾青赶紧又对李老夫人如此客气表示受之有愧。
那嬷嬷又道:“已经派人问了道,将其中一些礼物直接送到六小姐的拂翠院去了。”
屋子里好几个人顿时紧张起来。
顾青的院子,拂翠院,如今里里外外,一片狼藉。自家人知道就算了,让外人知道可就不像话了。
侯夫人心道,糟糕了,她早在来寿康院的路上,就知道李家人要来。可她不愿意为顾青撑腰处事,才赶紧快走几步,来到寿康院。那报信的人自然也就到寿康院来,那李老夫人自然就是史老夫人直接接待了。
没想到这李家竟然送了些要直接抬到拂翠院的礼物。这送的,想必是女儿家的东西,也是可以如此直接抬进拂翠院的。问题是,拂翠院如今被砸了啊,这被亲戚看了那一院的狼藉,婆婆事后肯定会埋怨她的。
这李家看到拂翠院被砸,少不得要闹着替顾青撑腰,顾青可是救了李家的嫡长孙,这也罢了,但顾美瑜砸院子的事可就被李家人亲眼看到,这传出去,顾美瑜的名声坏了,就算了,她毕竟真动了手,可其他女儿和侄女儿们,岂不要受连累?
史老夫人想的和侯夫人差不多,而且在开始想怎么办,
四太太心中更是恨上了顾青,虽说她只是还没来得及为顾青换院子,但保不定史老夫人还是会将气撒到她身上啊。
至于于姨娘,简直就是在熬了,这事如果被外人知道,顾美瑜前程坎坷。仅仅自家人知道,她可以请求老夫人下令,不许传出去。即使有自家人传出去,那也是让人道听途说。顾美瑜说亲时,她可以反驳那话不是真的,是嫉妒顾美瑜的人传得谣言或者两人本有怨恨摩擦等等,就过去了。但如果外人亲眼看见了,那性质就大不同了。
五太太也有些担心,毕竟顾美瑜出事,说不定会牵连顾美琪。二小姐顾美瑶,三小姐顾美珏和顾美瑜相差不过几个月,五小姐顾美瑾,顾青和顾美琪也是相差几个月。但几个姐妹之间全部相差不到三岁。说亲,也都在这两三年间。如果顾美瑜出事,她为顾美琪说亲,少不得就要延后至少一年。一年的工夫,说不定,就要耽误什么。
顾青看了几位长辈一眼,心中了然,不由得好笑,上前道:“这位嬷嬷,那些礼物可有已经动身?如果还未送到拂翠院,就赶紧停下,我如今不住在那里了,拂翠院也已经被锁起来了。”
史老夫人几人听了,全都松了口气。
“哦?你搬了新住处?”李夫人关切地问顾青。
“是的,表姨,”顾青点头。
“那你现在住在哪里?表姨去你那里看看。”李夫人温柔地道。
这该怎么办?顾青咬了咬嘴唇,看向顾美环。
“我没有和你住。”顾美环哭道。她今年才七岁,孩童的声音有丝怯懦。
顾青叹气,低下头不说话。
侯夫人道:“因青姐儿前几天落水了,她祖母心疼她,想为她挪个院子,搬个新家,这不,还没搬完。”
如果李夫人不再问了,就算是个有眼力的识趣的人。
偏李夫人不识趣,继续问顾青:“搬了新院子啊,那可恭喜了,今日不知道你搬了新院子,没有带贺礼,青儿,表姨的贺你搬迁之喜的礼,明日再添来,可好?”
顾青点头。
李夫人又道:“那现在带我去看看吧,你表弟啊,今天早上吵着要来,要到你院子看看,要和你玩,我答应他,一定去你院子看看,他方才准了我出门。”
侯夫人一听,急了,刚刚顾美环直接拒绝了,李家的人也不知道有没有听出来,可如果没听出来,为什么李夫人坚持要去顾青住的院子呢?
顾青道:“表姨,是搬了个新院子,在花园边上,房间还未整好,等整理好了,再请你去。”
李夫人方罢了。
礼物被抬到了四太太的秋华院。
李夫人表示过几天再过来替顾青的新房暖房,如果表弟李广耀能动身,就带他来。
李老夫人又赞扬了顾青好一番,将顾青夸成了本不大会水,只曾看人游过几次,将那些游水的姿态都记在心里,这次为了救表弟,勇敢地跳了水,在水里根据自己记忆里的知识,努力游水,加之天赋极高,竟然游了几下就会了,从而将表弟救了起来。
这番说辞,说得合情合理,既没有降了顾青的大家闺秀的身份和格调,又将顾青夸成了不可多得的极具天赋的人。
侯夫人听得嘴一抽一抽的,不过却没有理由反驳,为了顾家女儿的整体利益,她还得附和李家人的说辞。
李老夫人临走前,看了看史老夫人身前的小几上的那沓纸。那是司棋之前呈给史老夫人的。
又说了些礼让之辞后,李家人告辞而去。
史老夫人立即让四太太替顾青安排住的院子。
顾美环又哭,道:“我不和顾青住。”
史老夫人皱眉看看她,没说什么,挥挥手,让大家退下,又将李府的礼单给了顾青,让顾青好好把东西入库。
于姨娘回碧漪院坐定,不久,史老夫人就让红梅过来传话,让她赔顾青一万五千两银子。
红梅道:“六小姐房里好几个价值连城的古董被砸了,老夫人说,她是让人将那些东西估低了,不然姨娘还要出更多,而且即便这样,一万五千两也只是所有被砸物件的价值的一半。老夫人说,这已经让六小姐吃亏了,好在六小姐也不大在乎这些。”
于姨娘惊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