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含清蓦然扬眉,这不像是靖王会说出的话,刻骨的倦,淡淡的痛,令她心里一阵酸。
他目不转睛看着她,似乎在认真等待她的答案,木含清明眸清澈,五味杂陈的回视着他:“王爷,您此生都能放下心里的河山万里吗?
似乎恨着她的澄澈、冷静,靖王蓦地手上用力,眼中也带着凌然狠厉。木含清没有惊叫,静静的看着他。半晌,靖王闭目一声叹息,从痴狂中冷静下来。隔了片刻,突然摇头轻笑,神情间却是落寞深深,缓缓放开了她,慢慢转身。
“清儿,明日我便要回边城,你不要再回去了,随韩钰走吧。”靖王声音里没有任何起伏,淡淡的说。
木含清一怔,随即明白了靖王的意思,唇角带着一抹狡黠的笑意道:“清儿谢谢王爷关心,但是清儿不能走,王爷也不能抢了清儿的功劳。”
如果让北安王认定攻城之计是靖王所出,那么必定会对他生疑心,处处防备,再加上自己离去,靖王等人此前所做的一切铺垫都将付之东流,木含清已经翻来覆去的思量过多次。
靖王闻言回头,却见木含清黛眉轻挑,带着一丝俏皮的模样看着他。其实自己又何尝不明白她的重要性?只是越来越不忍心让她违背自己的心意,参与到这些诡计阴谋之中来了。
“清儿,你……”靖王微微叹了口气,叹息中却是愉悦、慷慨的豪迈:“好,就让我们再携手一回,让这锦绣江山再没有烽火烟尘,绿水无忧青山不老如画图!”
木含清抬头,清朗的明眸看着他,眼中星光熠熠,缓缓地,点了点头:“好!”
听完手下的汇报,北安王大跌眼镜,想不到卫城攻城之策竟是那个艳色无双的女子所出。看了看有些深受打击又有些因之骄傲的靖王,北安王慢慢放下了心,看来这女子的确不凡,怪不得当时在上河城风头无两呢。这次,算这浪子幸运,有佳人帮忙逃得一劫。
派人盯紧木含清的同时,反而放松了对靖王一行人的监视。
木含清依然住进了靖王府。
从那日自己和靖王从山上骑马归来,韩钰就有一点不对劲,笑还是那样温暖,看过来的眼神依然那样柔情,但却无形中有一点失落般,在木含清不注意的时候,眼睛偷偷瞥来,似担心似烦恼。
木含清初初愕然,想明白后,又是好奇又是好笑,想不到那样温润如玉、霁月光风的一个人,也有这样的小心思。是以玩心大起,越发的对和靖王骑马上山之事讳莫如深一句也不提。
韩钰没有说什么,笑得依旧春风般温润,只是眉头微蹙的时候越发的长了。木含清坏心眼的想,我看你能忍到几时才出声。
说要跟着靖王回边城,韩钰看了她半晌无言,却没有说出任何质疑或者不愿的话,很认真很坚定的点点笑道:“好,我随清儿。”
一直到回了靖王府,韩钰也没问起骑马之事,反而把木含清弄得有点耐不住了,这人,还真是能忍,就不说。
所以这日午后,当韩钰来到并如往日一般,凝眸看着以手支颐睡眼惺忪的木含清发呆时,木含清抬眸回视,看着他清俊愉悦的眉目,暖融融,笑盈盈,玩心忽起,垂了眉眼有意无意的说:“雪山峰顶,景色别具一格,公子可曾见过?”
韩钰闻言看了她一眼,微微含恨,这丫头,和别的男子双双去骑马,还来打趣自己!
站起身慢慢向木含清踱过来,边走边道:“倒是看到过几次,不过……”看他似毫不为意,木含清好奇的偷偷瞥了他一眼,却不料在一低头的刹那,已被韩钰大力将她揽至怀中。
“哎呀——”木含清低声惊叫失笑,挥拳便推他,韩钰笑道:“不过没有红粉佳人相伴。跟人双双骑马上山,我没找你麻烦,反倒来撩拨,看我怎么收拾你!”
木含清爱娇的撇撇嘴,蹭了蹭在他的臂弯里找了个舒服的姿势,韩钰胳膊收紧,环她于自己怀中:“坦白交代,那天去干什么了?”
木含清大奇道:“你真的想知道?”
韩钰唇角含笑,惬意的在她芙蓉面上一吻:“不说也行,但我有条件。”
木含清斜睨他一眼:“有什么可说?”
“孤男寡女,难道就是看雪景?”韩钰点了点她俏丽的小鼻子:“都说了,坦白才能从宽。”
木含清猛然想到那个吻,脸上浮起了可疑的红晕,韩钰睁大眼睛笑问:“难道真的有什么?”
木含清扭头,把整张脸全部埋入他怀中,闷闷的声音道:“我们现在也是孤男寡女……”
韩钰一笑抱紧了她,低头在耳边道:“好,我不问,孤男寡女我也不问,只是清儿从今天起,私地下可不许再叫我公子。哪有人叫自己的未来夫君公子的?”
木含清趴在韩钰怀里撇撇嘴,韩钰凑近了她秀气的耳轮低声道:“叫我钰郎。”
想不到温文儒雅的人,还这样脸皮厚,没名没份的居然叫啥钰郎?木含清腹诽,没有吭声,怎么叫得出?
韩钰目光炯炯地看着她,带笑低声催促:“清儿,叫一声来听听啊。”
木含清闷闷的声音从他怀里传来:“不,不叫。”
“不叫?”韩钰轻笑,突然双手往她肋下一送,十指滑动上下摩娑。
“哈哈哈……哈哈……木含清不可抑止地笑得花枝乱颤,左躲右闪,笑得眼泪都出来了,却依然躲不过他灵活的双手,于是只能缩进韩钰怀里,语不成声的求饶:“别,哈哈哈……不要了……”
“那就叫啊,”韩钰得寸进尺。
“钰……”木含清无奈只好低声轻唤,“郎”字却怎么也出不了口。
听不到韩钰的反应,她抬头看过去,却见韩钰明澈的眼神渐渐转为幽暗,深处燃着一簇火苗,直直盯着自己;一惊之下,再低头看自己,轻衣歪斜,淡粉的小衣隐隐露出一抹春色,不由惊喘,声音已被吻住,韩钰收紧双臂搂住了她……
因为卫城之战,安澜和漠北僵持了下来,这几日都没有大规模的战斗,所以靖王府这夜又大开筵宴,款待来宾的是木含清首先倡议的火锅。
酒香飘散,热气腾腾,人人脸上洋溢着吃的开心的笑容。一旁,更是清乐悠扬,乐女的歌声绕梁不绝:今日宴,奴有深深愿。一愿此情久远,恰如雕梁双燕,岁岁得相见。二愿永熄烽烟,天下太平长乐,年年庆团圆……
木含清窝在房内软榻里,听着前厅乱哄哄热闹成一片,眼前又浮现出靖王慵懒的瘫做一堆,一边心不在焉和旁边的人说话,一边眼睛紧紧盯着舞女纤细腰肢的画面,这冷面王爷的戏可是演的越来越好了。
听说今夜被北安王罚跪并怒斥的赵义也被请了来,靖王的色狼模样不知会不会吓到那个白面书生一样的男子……
正想着,听见前厅一声细微的闷响,还有格桑低低的惊呼:“啊——”
木含清一愣,急忙起身,一边向外走,一边问道:“格桑,有事吗?”因为喜欢清静,十分不中意一帮人团团围绕的那种排场,所以身边的丫头一般都不会进到房内,也就一个格桑贴身服侍。听不到她的回答,木含清微蹙黛眉,格桑怎么了?
走到垂了纱帘的圆门,未及伸手,纱帘已经被掀起,一身安澜副将打扮的夜慕枫笑着走了进来:“妹妹,是我。”
木含清淡淡看了他一眼,叫了声:“哥哥,”接着问道:“哥哥把妹妹的侍女怎样了?”
夜慕枫依旧笑得温柔:“没什么,一会儿就会醒过来,哥哥不过不想有人打扰我们兄妹说话而已。”
木含清径自转身在榻上坐了:“哥哥怎么又来?这样的装扮给人发现了可是有损平城驸马的身份。”木含清生气他打昏格桑,连讽带刺的说。
夜慕枫不以为意的也在一旁坐了:“妹妹,哥哥说过,过几天会来,怎能食言?不过这几天可是有点长了,妹妹都有时间去卫城,献良计夺城池呢,这会儿啊,可是传得沸沸扬扬,天下谁人不知无双公主奇计定卫城?哥哥实在等不及了,所以乘今夜靖王府热闹,便也来了。怎么,妹妹不欢迎?”
木含清暗暗翻个白眼,欢迎啥?欢迎来打晕我的丫头?明知道自己不赞成战争,也不想嫁给那个太子,这哥哥咋就这么倔强?
看到木含清的表情,夜慕枫轻轻笑了两声:“妹妹不欢迎我没有关系,今夜有个人,妹妹可一定要见见。”
木含清抬头看了他一眼,谁?“太子对妹妹十分的爱重倾慕,不惜以万金之躯冒险,现在就在后园,妹妹,万勿辜负太子一片真情啊。”夜慕枫说着,唇角微扬,发出一声短短低低的唿哨,片刻,长身玉立俊美如好女的铁木清华,优雅的走了进来。
“公主,”手中长箫半立,含笑抱拳微微一礼。
好歹是这个执着哥哥的大舅子,木含清起身淡淡招呼一声:“太子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