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含清答应一声,随侍女走进卧寝。
这是一套朱红色的骑装,但又与骑装不同,箭袖窄身的衫外,另有素色软烟罗的织锦蹙金绣套衫,披帛长长逶迤在身后,竟是宜宫装宜骑马的华裳。
穿在木含清身上,瞬时恍如江南一泓碧泉,婉转融汇了塞北的淡淡春山,刚中带柔,柔中有刚,艳色中暗敛冰雪清泠之态,秋水顾盼之姿,莫说周围的侍女,端静皇后也移不开眼睛。不由赞叹道:“艳而冷清,媚而英气,永乐之美,无可言喻。”也难怪见到的人不论男女无一例外的倾倒。
木含清俯首施礼:“谢姑姑费心。”
抬起眼睛,看见端静皇后的九凤朝阳宫装,再看一眼自己身上的华服,不禁微微一怔,那朱色、那衣料竟是一般无二般华美耀目,不由轻声道:“姑姑,永乐惶恐,这是否,不妥?”
端静皇后笑笑,精致的妆容里扬起温润的笑容,不在意中暗含锋芒的道:“姑姑既然给你,只管穿着就是,不必在意。”
木含清心里一动,但依旧面如止水,低低应了“是”跟在皇后身后出景坤宫上了软轿。
一顶顶宫车、软轿停在承先门前,有幸参加赛马盛会的后宫嫔妃们或兴奋或凝重,静静等候,看到皇后的翠盖绣金凤八宝宫车来到,跪的跪,俯身施礼的施礼,皇后淡笑着叫起,众人起身抬头却看见了皇后身后正给众宫妃行礼的木含清。周围满满的人,竟一声也不能出,一片鸦雀无声。
半晌回神,一片低低抽气声中还是德妃笑着说道:“几日未见,公主越发的艳色脱俗、清丽隽秀了,骤然看见,竟难以拿开眼睛呢,无怪皇后姐姐爱逾珍璧。”眼睛扫过木含清所着的衫裙,微微一愣之后唇角暗扬一抹意味深长的淡笑。
众宫妃亦七嘴八舌,你一言我一语夸起木含清的美貌来,木含清垂眸静立,皇后淡笑着并不答言。
正纷乱间,一行云罗伞盖逶迤而来,内监尖细的声音传来:“皇帝陛下到。”众人静悄悄跪了一地,都蓝帝一声“平身”,众人待御驾过了方起身,按礼仪先后坐进了自己的车轿,向宫门而去。
宫门外,三千虎贲卫锦衣戎装,高头大马,文武百官整整齐齐排班,按品级身着锦缎冠袍,恭肃端立。另一旁是各府家眷内外命妇,大妆朝冠,珠环翠绕,也是鸦雀无声立在各自的车轿马匹旁边。
虎贲卫前驱,龙骑卫善后,刀枪林立、盔甲鲜明,护卫着漠北的帝皇和宫眷、百官及眷属,浩浩荡荡向上林苑而去。
安昌城大街万人空巷,从王宫正门直到上林苑,每隔十步便立了一个锦衣卫士。御驾所过之处,平民百姓和甲胄鲜明的卫士跪伏一地,真是天家威仪赫赫。
木含清正感叹着,却看见耶律楚飞和琬云银鞍白马正陪了铁木太子和夜慕枫从车轿旁驰过,俱笑着微微颌首和纱帘内的木含清打招呼,后面是一身青衫的靖王和毛色黑如墨矫健如游龙的墨龙。
驰过车轿时,不见有任何动作,但木含清却突然听到了他沉定的声音轻轻传来:“多加小心。”短短几个字,静静落入心间。未及思量,只见风拂起他的衣角,扬鞭拍马,绝尘而去。
上林苑四围金边绣龙旗高高飘扬,仪仗整肃,龙骑卫甲胄鲜明,刀枪护立,木含清下车时已是人头涌动,马嘶人喧了,原来参加赛马盛会的不止内廷和大臣,还有临近安昌的不少部落头领和朝廷分封的汗王。离得远的,从收到朝廷旨意便起身赶来,并在上林苑安下大帐住下来。
虽然人数不少,但安排井井有条,草原上扎起了无数的帐篷,中间的黄顶大帐是都蓝帝的主帐,围着主帐左侧是诸侯王、部落首领,王子和朝廷大臣的帐篷,右侧则是皇后和宫眷及随行女眷的帐篷。龙骑卫在外围团团护卫,恍如行军打仗般布局明了戒备森严。
知道自己这张妖孽的脸处处被人注目,下了车轿,木含清就钻进了自己的帐篷。不大的帐篷就在皇后大帐之侧,里面已收拾的停停当当,看她走进来,几个侍女忙俯身行礼,木含清抬手免了,坐下来暗暗思量,这三日的盛会自己如何才能免了引人注目,难道真的要在帐篷里一直呆坐?可惜了越影,宝马良驹跟着自己反而没有任何用武之地。
想了半晌,忽听帐外一声骏马嘶鸣,接着几个人影闪过:“不知多少人翘首盼望想看草原上最美的花朵,你倒好,竟然躲起来面也不露,那些草原勇士可都坐立不安呢,还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