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不去?还真是两难呢,木含清犹疑着,半晌没有出声。
丹珠察言观色,恭谨的笑着轻轻说:“皇后娘娘嘱咐了,不要公主为难,若是不想去,不去就是了。”
听她这样说,木含清反而下了决心,虽说料想到见面必有烦恼和麻烦,但靖王于自己,有救命之恩却是没错,送上厚礼,面也不露,未免过于凉薄,难道人家一国亲王会少了这些金银珠玉?
“救命之恩,容不得我不去,请姑娘禀告皇后娘娘,永乐不能失礼于人。”木含清眉目淡然神情端凝地说道。
丹珠应了一声“是”,施礼退了出去。
木含清起身,在妆台前坐下来,看着铜镜里清晰的花颜玉貌,微微有些失神。两次见面,都不是没有机会询问,靖王却一言不发,这冷面王爷到底打的什么主意?
待整好妆容,丹珠笑着殷勤来报,随行的人、物都已准备停当,木含清答应了,和晴雪等几个侍女走出凝光殿。
谢礼装了几车,随行不是侍女内监,而是便装的虎贲卫,令木含清惊讶的是,押运护卫的头领,竟是漠北兵马大将军审密凌风。
自雁南王府一见,本是言语投机、相互欣赏的两个人,因为木含清身份的突然变化,而没有了交集;上林苑匆匆一瞥,更是连话也不及说上一句,此时见了,都微微有些尴尬。
风轻云淡微有丝燥热的阳光下,恍若前尘如梦,一身女装的佳人风华出尘、艳色无双,眉目如画,看得审密凌风呆愣了心神。
“要将军亲自出马,永乐惶恐。”木含清淡笑着说,声音清明柔媚,带着一丝随意一丝歉意,衣袂随风轻飘,姿态幽静翩然若仙。
“臣见过公主殿下。”审密凌风回神,连忙躬身施礼。
木含清抬手虚扶,轻言淡笑:“将军客气,那日雁南王府一席话,知将军心怀宽广,文才武略,不似常人,请勿以永乐身份改变而疏远才好。”
“公主天仙化人,请原谅审密有眼不识泰山。”审密凌风微红了脸慌忙答道。
木含清淡笑着摇摇头,在侍女的扶持下上了轿,这年轻将军一定要拘泥身份,自己可真的无能为力了。
因为最近的暗杀事件,审密凌风沿途布置好了便衣的虎贲卫,一行人轻车简从直奔鸿胪驿馆而去。
驿馆及附近已由虎贲卫清场,闲杂人等一律回避,所以周围静悄无声,下了轿没有让人先去禀报,木含清带着审密凌风和晴雪,径自跟在驿馆典吏身后,沿小径走进了靖王居住的韵华园内院,到了门口典吏施礼退下。
皇家园林,又是专为接待国宾而建,自是华贵典雅,处处曲径通幽,一行三人正分花拂柳行走间,猛然身侧花树下寒光骤现,一柄长剑带着风声而至。
木含清蓦然侧身,拉着晴雪后退了两步,审密凌风眸中光芒一闪,手一抬,把两人挡在身后,宝剑出鞘,“叮”一声轻响,双剑相碰,旁边的树叶花朵为剑气所激,纷乱落地。
一切都在瞬间,快的仿佛梦靥。
木含清抬头,一双碧潭般幽深的黑眸带着淡淡柔软看过来,正是自己要拜访的靖王。他轻裘缓带,受伤的左臂负在身后,右手握剑,长衫的下摆撩起,显然刚才正在练剑。
看到木含清,靖王轻轻点头,长剑后撤,淡淡道:“将军好身手。”
审密凌风长剑入鞘,施礼道:“王爷好剑法。”
说完,又施一礼,和晴雪悄步退了出去。
碧空如洗,轻风细细,花木扶疏,幽香淡淡,偶有几声雀鸟的鸣叫婉转悦耳,眼前的丽人,星眸清光潋滟,眉目依旧,宛转风流,带了漠北韵味的衣衫令她添了别样的风华,几乎叫人看了便移不开眼睛。
随手丢下手里的长剑,落地一声脆响,恍如敲在心上,靖王只觉心中一颤。
抬手示意木含清在花树下的石凳上坐了,看她执壶倒水,靖王手指轻轻扣动玉盏,漆黑的眸子映了碧色天光,唇角升起一抹似有若无的笑意。
木含清慢慢抬起头,只觉那眸子深沉无垠,俨然使一切无所遁形。她微微垂眸,安静的看着手下澄澈的清茶在玉盏中冒出冉冉雾气,两人无言的沉默着,却又仿佛很多话不必讲都已明白。
“永乐谢过王爷救命之恩。”木含清沉默了片刻,略一迟疑,将心中起伏平复,恳切的说道。
靖王轻轻抬眸,淡声道:“公主亦救了本王一命。”说着微抬了下左手,稍顿,长眸中清光闪过:“你欠我的不是这些,无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