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含清闻声回头,原来是便装素服的端宁长公主带着两个侍女几个随从漫步而来。
急忙转身上前,欲要见礼被长公主一把拉住:“大街通衢,毋须多礼。”然后笑问:“赵公子可还有事?如果无事不如妾身送公子回府?”
木含清逊谢,长公主与木含清走回车轿旁,迎面看到韩钰正站在一棵山茶花树下。花树绿叶婆娑白花盛开,男子轻袍缓带负手而立,眉目如画笑容淡雅,一片淡淡光晕下,赏心悦目。
想到那日马场惊变,两人密密相拥,木含清不禁又红了脸。
眼前的丽人一身男儿轻衫倜傥,翩若惊鸿,清风吹过广袖飘逸,双颊绯色,眸底淡淡清波,让韩钰微微失神,唇角如玉的一抹轻笑更是不经意间的心底诱惑,让人恍惚中不由自主慢慢沉沦下去。
“无双,刚才我看见似有人跟踪在你身后,以后千万不要这般便装简从。”坐定了端宁拉住木含清的手轻声说道。
木含清点点头,其实刚才她已经发现,只是觉得青天白日又是帝都,跟踪者应该不会如此大胆,不过心里也提高了警惕。
进得府门,便发现奴仆下人匆匆忙忙,似乎有事发生,回到丰色园,走到门外便看见容娘正来回踱步,双手紧握,似是焦急万分。
看见木含清一身男子装扮走进来,稍稍一愣,而后笑着道:“公主可算回来了,急死奴婢了。”
见木含清以目相问,便又笑着解释道:“刚才大总管吩咐,说王妃一会就到,让公主准备准备呢。”
来的这样快?木含清心下一动,但也不便再多问,忙急急进房梳洗更衣。
随北安王妃莫氏一起进京的还有侧妃罗氏,身高体健、喜做武将装扮的北安王世子赵信,阵容可谓庞大,此番来京是为何事?木含清直觉有事要发生。
莫氏对她嘘寒问暖很是关切,北安王宠妾的罗氏更是一张嘴巧的象喜鹊,径直把木含清夸得天上有地下无,赵信皱着眉头微带心事的样子,目光似上次般逗留在木含清身上便滞住不动了。
木含清不自在,别转了脸。
接下来的几天,木含清便扮演孝顺女儿,跟在莫氏身后拜见太后、皇后和宫里诸妃,赵信也是行色匆匆,难以看到影子。
这一日,莫氏又进了宫,却没有让木含清跟从,回来后神色有些疲倦、有些安心、有些疑虑,很复杂的样子。喊了罗氏进房,两个人商议了半晌。
晚上,木含清刚刚沐浴完毕,青柳捧着布巾在帮她擦拭一头长发,罗氏笑着走了进来。
木含清忙俯身行了礼,请罗氏坐,叫碧荷上茶。看着刚刚出浴宛如一朵出水清荷般淡雅清丽美貌无法形容的绝色,罗氏倒抽了一口气,那张艳色无双的花颜散发着柔和晶莹的光辉,一双眼睛如黑玉般熠熠闪光,身体纤弱柔媚起伏有致,多一分则肥减一分则瘦,恍如画中走出来的工笔美人,美得惊心动魄。
罗氏忽然有些明白,这一路上的重重厚遇是因何而来。
“公主越发的靓丽动人了,看来还是帝都的水土养人。北疆毕竟还是风沙之地啊。”罗氏抿了口茶笑眯眯开了口。
木含清弯了弯嘴角,淡淡回答道:“他乡再好,也是异地,女儿没出息还是习惯家乡水土多些。”
罗氏有些意外的看了看木含清,笑着继续说:“不来帝都,不知皇家气象,这次妾身可算开了眼了,桂殿兰宫神仙府,金门玉户帝王家,人生一世若是日日如此富贵加身荣华相伴,该是怎样修来的福分啊。”
木含清如有所悟的看了看面前着繁花团锦衫裙、满头珠翠、相貌艳丽的王府侧妃,依旧淡淡笑着:“皇家富贵,非常人所能体味,山中蒲柳野花,哪里能植入琼宫禁苑?”
这女子竟这般滴水泼不进,罗氏不由微微皱起了柳眉,此番试探,毫无所得,难怪做事向来少有失手的赵胜也徒唤奈何非得搬救兵。
又说了几句家常,诉了一些别后的客气话,罗氏讪讪告辞,看着她的背影木含清心里一声暗叹,怕来的终于要来了。
入睡前,悄悄向沉鱼施了个眼色,半夜,小丫头嘻嘻笑着爬上了她的床,两个人蒙在被窝里悄声咬耳朵。
昏黄的红烛一跳,爆出一个大大的灯花,睡在外厅的碧荷翻了个身,又沉沉睡去。
次日午后,莫氏派人把木含清请进了内室。
叹了口气,莫氏直直看着木含清:“木姑娘,事到如今,我也不再相瞒,小女木兰的身子越来越差,嫁进皇家怕是不可能了。姑娘艳色天下少见,且明敏聪慧,名动南北,再回北疆,难比登天。”莫氏抚着手里的一串佛珠,停了停。
见木含清没有什么表示,方继续说:“天下至贵,莫过君王,能嫁进皇家,也是姑娘的福分,王爷和妾身对姑娘也是异常爱重,若姑娘答应,自此就是我北安王府真正的大小姐,安澜的无双公主。”
木含清嘴角依然含着淡淡的笑意,恍如泰山崩于前而不动声色。
莫氏脸上浮出一份笑意:“至于说愿意嫁给哪位皇子,姑娘不妨告诉妾身,如果觉得靖王过于风流无羁,王爷也定不会委屈姑娘,以王府今日之权势和王爷与陛下的发小之义,一定让姑娘如愿以偿。”
莫氏放下佛珠,拿过茶杯,抿一口香茶,笑得更加慈爱:“凭姑娘人才,就算东宫正妃之位,又有何不可?木姑娘,那可是未来的国母,注定要母仪天下啊。”
听她优美动听的讲完,木含清轻挑唇角,淡淡绽出一个笑容,明眸皓齿,动人如春天的一阵熏风,莫氏也禁不住稍稍愣神。
“王妃此言是不是说,含清没有推辞的余地?”木含清徐徐问道,不管喝不喝水,一定要按住牛头了是吧?
“皆大欢喜自是最好,若姑娘一定不给王爷和妾身这个面子,也是无可奈何之事。”怪不得太后曾说这北安王妃年轻时也是个人物。莫氏声音婉转,明明在摆布他人的命运,竟似含着不尽的无奈。
“请王妃允许含清考虑几日。”木含清没有再多说,起身施礼静静离去。
哭闹争辩都于事无补,反而会给自己造成麻烦。
莫氏没有催她,三天的时光忙忙碌碌过去。第四日早晨,一纸诏书打破了这如弓弦紧绷的平静:“奉天承运,皇帝诏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