隆德帝却没说什么,宴会继续歌舞升平、觥筹交错的开下去。
直到第二天下午,依然静悄悄没有什么动静,木含清一颗悬着的心渐渐放下来,毕竟是一个国家,什么样的人才应该都会找到,不一定非要落到自己身上来吧?
午后小歇刚起来,纯儿笑嘻嘻的跳着进来了:“姐姐。”
“哦,是你这个丫头?”沉鱼看见纯儿,不屑的撇了撇嘴:“听说你还是个郡主,来看姐姐也不拿些礼物,就掕十个萝卜啊?真是小气!”
“死鱼,好久不见你,这张嘴还是臭烘烘一股死鱼味道,我哪知道你还在啊,喏,这个给你喽。”纯儿从腰侧解下一个香囊递给沉鱼。
沉鱼瞥了一眼,“切,一个破香囊,值几个钱?亏你这个郡主拿的出手!”
“哎呀,死鱼,你真是有眼无珠,”纯儿跺跺脚:“这里面是两颗珍珠,今儿个刚得的呢,上次听你说要给你娘,要不我还舍不得呢。”
“真的?好纯儿,好纯儿,抱一个。”沉鱼大喜,一把抓过香囊心急的跑一边炫耀去了。
木含清笑看着她们俩,歪在软榻上没出声。纯儿坐到她身边:“姐姐,快收拾一下啊,太后婆婆等着你呢。”
木含清一愣觉得好笑:“太后派郡主来叫我?”真是个孩子,那你怎么不早说?
“晚不了,晚不了,太后婆婆说要请姐姐吃饭呢,现在离晚膳不是还早嘛。”沉鱼摆摆手倒振振有词。
太后赐宴,纯儿笑嘻嘻当作稀松平常,木含清却不敢大意,赶紧招呼着丫环给自己梳洗更衣,又让人把暖房熟了的草莓全部摘给纯儿,上了车方问道:“郡主,知不知道太后为什么宣姐姐?”
“为什么?”正吃的欢的纯儿愣了一下,似乎不明白吃顿饭还有为什么:“太后婆婆没说。”
木含清沉默,那个碧瓦红墙的四方天里哪有这么简单、没有原因的爱和温情?
毓秀宫。
丽妃正仰面躺在软榻上,贴身侍女环翠拿个小小毛刷,把玉碗里的珍珠粉拌了水,细心的刷到她的脸上。
丽妃不敢大动,嘴唇微动轻轻的说:“用了两天,摸着倒有些滑腻,看着可是好看些了?这赵家小姐也不知从哪里学到这些,听静平公主说了宫里的人可全跑到内务署要珍珠去了,听说还闹出不少笑话呢。”
“娘娘本就长得天姿国色,肌肤啊莹光玉润的,这样一保养就更好看了。”环翠轻笑着说。
“天姿国色?放在以前,本宫也这样以为,陛下也曾夸过几回,可自从见了那个新封的无双公主,才知道什么样的美人叫倾国倾城……哎——”丽妃长长叹了口气:“陛下可是有几日不曾过来了……”
“听说今日正为漠北国比试之事大发雷霆呢。”环翠小声说。
主仆两人正细语交谈,另外一个贴身侍女绿儿疾步走了进来:“娘娘,史昭仪来了。”
“请她进来吧。”丽妃淡淡的道。
绿儿出去没多久,眉眼细细颇为精致,身形略显丰满的史昭仪轻悄端庄的走了进来:“哎呀,妹妹打扰姐姐了。姐姐这可是在做宫里最近流行的珍珠粉美容?”
“昭仪姐姐风神迥秀,可不用这些东西;妹妹我啊,最近睡眠不大好,这脸色都差得不好见人了。”丽妃轻笑着说。
“姐姐可真是羞煞妹妹,除了姐姐,这宫里谁还能当得一个‘丽’字?听听陛下给姐姐上的这封号,可不是恰如其分?”史昭仪接过绿儿送上的茶水,笑看着丽妃:“刚才皇儿说一会儿要来看姐姐,姐姐可方便?”
“有什么不方便的,皇儿想来只管来就是了,一家人还客气什么。”丽妃嗔怪的笑着说。
“哎,最近这事儿是一件接着一件,刚才听皇儿说陛下为了比试之事烦躁的很,皇儿想出头讨个差事,又心里没底,想听听姐姐的高见呢。”史昭仪抿了口茶水:“齐王和太子可是憋足了劲儿。画马的事,齐王白捡了个便宜,正兴头呢。”
“争什么?依妹妹看,这次的事可不象上次那么好打发,上次还不是有个聪明的赵家丫头扛了大旗?这次,可是真招。妹妹也不是没给皇儿考虑,今儿个上午刚遣人去了趟将军府,我爹也直摇头,说凶多吉少呢。”丽妃伸手拍了拍史昭仪的膝盖:“姐姐别急,看看再说,都是自家孩子,能帮上皇儿的,妹妹我能不尽心?”
毓秀宫谈的热闹,昭阳殿内,齐王也正拿着一盆小小的白色茶花给燕贵妃看:“母妃别看此花不起眼,可费了儿臣不少银子呢,据说是少见的名品金茶花,母妃看见没?就那个金色花蕊……”
“母妃看这些花也不过为了打发时间,皇儿还是把心用到正事上的好。”燕贵妃疼爱的看着儿子。
“嘿嘿,今儿个父皇发火,儿臣可是唯一被夸奖的一个呢。”齐王笑嘻嘻的说。
“是皇儿好运气,有赵家丫头给你挡了风口,可也不能大意了,这次是动真格的呢。”
“母妃,上次儿臣按您说的,可是避着,但您看,人家可不是封了公主?”齐王放下茶花,转头去看那棵玉堂春暖。几日不见,花渐渐落了,叶子长了出来,已是郁郁葱葱,生机勃勃。
“哼,”燕贵妃轻笑出声来:“这就是帝王权术了,皇儿可仔细看着学着点儿。”
嗯?齐王转头看着自己的母亲,眼光闪烁等她叙说下文。
“一个女人最重要的是什么?还不是嫁个好夫家?如果真是为她好,放着现成的亲事,两个人也老大不小了,何必封个什么公主?难道皇子正妃还比不上个干巴巴的公主封号?”燕贵妃伸出秀着兰花指的纤纤玉手,端起茶杯。
“一个公主封号,皇家损失什么?一年两千两的俸禄?哼,可名头就好用多了,有点什么事找你做,国家的公主啊,你能不奋身?公主的用途可比皇子妃大的多呢。”
“可封了公主,市井间反响很大啊。”齐王看着母妃。
“是啊,大家都在想,皇帝陛下是真正把北安王当亲兄弟了,看,他家女儿可是安澜第一个外姓公主呢。可母妃以为,北安王可不一定想要女儿这个公主封号。以后有点什么风吹草动的,朝廷可占着理呢,到时被老百姓说成忘恩负义可不是什么好名声。何况,”燕贵妃深深看了儿子一眼:“成大事者,必苦心志,远女色,皇儿不记得看的《三吴鉴录》了?崇光皇帝宠爱仪纯佳皇后,为其填诗、谱曲,散去后宫,可谓专情,可结果呢?兵临城下,王气黯然,还不是落了个身亡国破的命运?前人之鉴,皇儿谨记啊……”
今天,所有的皇子在退朝后几乎都留在了内廷。连冷面的靖王也破天荒第一次被宸妃派人叫去了永福宫。
宸妃的咳喘好了许多,人也精神了不少,看见儿子进来,笑着点了点头。服侍的侍女、内监看见冷面王爷进来,一个个自动的施礼悄悄退了出去。
“母妃的咳喘看来大有好转,儿臣已安排人按照皇妹的方子在熬制雪梨膏,熬多一些,母妃平日也可以饮用。”靖王的脸上现出隐隐的温柔,言语轻柔的说。
“雪梨膏倒还有,今儿个下午无双公主又托你皇妹送来一些呢。只是,”宸妃轻轻叹了口气:“哎,朝堂的事情母妃不懂,也不该过问,只是觉得心里不踏实,才找皇儿来说说。”
“母妃不放心什么?”靖王淡淡笑着,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