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木清华吓了一跳,慌忙闪身避过,“砰”一声,一只黑乎乎的砚台跌落在脚下,断为两截。
联想到刚才听到的略为沙哑的声音,铁木太子微觉有异,看了看先自己一步站到门前的两个侍女,几步走了进去,试探的喊道:“永乐?”
以往每次来,不管是否情愿,或者有时笑容不免勉强,但木含清总会端庄有礼的领着几个侍女迎出来,既然驸马说她想和自己琴箫合奏,却为何这般状况?
既没看见侍女侍候,也没看到佳人窈窕的身影,华筝身为禁卫军统领,公主府的戒备森严是南平城内出了名的,想来应该不会有什么大胆狂徒闯进来,那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继续往里走,一抬头,蓦然看到木含清正神情怪异的伏在大厅一侧的案几上,衣衫有些凌乱,喘气稍微短促,一张芙蓉面晕满桃红,凝脂般的肌肤映在灯烛光下艳色跳动,泛着柔光,只显得妖冶动人,娇艳欲滴,铁木太子不禁看得一愣。
“你,出去!”木含清撑住身子喘着气看着他,恨恨的说道。
铁木太子一愣:“永乐,你怎么了?是不是生病了?来人……”
木含清闻言一愣:“你,你不知道?”
“我知道什么?你怎么了?”铁木太子越看越觉得奇怪,驸马和华筝都不象虐待自家妹妹的人,永乐生病了怎么没人理?甚至连个侍女都没有?
皱起眉头,铁木太子疾步走到她身边,不顾木含清的闪避,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手下炙热,脉搏急速跳动,铁木太子心中一动,竟是中了迷yao的症状。为什么会这样?难道是驸马有心……?
木含清只觉得脑子越来越迟钝。铁木太子带着凉意的手握着自己的手腕,使她觉得舒服,心里一个欲望在叫嚣,叫嚣着让她把火热的身躯靠过去。不行,这实在很危险,木含清告诉自己,右手拇指的指甲狠狠掐在了中指内侧,想让疼痛叫自己清醒一些。
佳人衣衫不整,斜斜的衣领侧一抹浅绿透出迷人春色,铁木太子的眼神暗了暗,温厚的嗓音说道:“永乐,你是不是吃了什么?”
男子的话,听到耳中,仿佛充满魅惑,令木含清身上又腾起一股灼热,不由自主的想动手拉扯自己的衣服。
“难道,难道你不知道?这不是你,你和驸马商量好的吗?”木含清横了他一眼,心里直想骂这些人无耻之尤,但却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脚软腿酥直要倾倒。
“在下一国储君,想要个女人还不至于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铁木太子脸色一正,何况自己想要的不仅是美人的身子,还有她的心,否则若总是同床异梦,长长的一生相守又有什么味道?
木含清抬起烟湖般朦胧的眼眸看了他一眼。
“永乐,我是真的喜欢你,今夜驸马派人来,说永乐想与我讨论音律,不想却是这样。”铁木太子轻轻的说,边向木含清伸出净白修长的手,想扶住她。
柔弱的声线在木含清耳中听来具有那样巨大的诱惑,她不受控制的向铁木太子走了一步。眼看两手就要相碰,她突然有了一丝清明:“不,殿下请走开!”
铁木太子低低叹息一声,木含清眼前一花,他长臂一弯,木含清柔软灼热的身子便倒进了他的怀抱。
有心要推开他,身体却完全不听使唤,不仅没有离开却更加紧密的贴了上去,铁木太子微微有些冰冷的身子令她觉得异样的舒服。
体内又窜起一阵灼热的火苗,木含清禁不住全身颤抖,喘息渐渐短促和粗重起来。突然一丝清明闪过脑际,她意识到不能这样放纵自己,仿佛用了全身的力气,她狠狠咬下自己的舌头。嘴里一阵血腥,意识渐渐清明。
觉察有异的铁木太子皱了皱眉头,低头看到木含清嘴角流出的血丝,低低喝了一声:“你何必要伤害自己?!”
木含清奋力一推,离开了他的怀抱,喘着气说:“太子殿下,永乐失态,您还是快些离去吧。”
“永乐如此难受,我怎能离开?也罢,我马上叫人去向驸马要解药,你等等。”说着,便要转身去门口喊人。
相思意带来的酥麻感不断袭来,热浪一阵又一阵,令木含清不由自主的震颤,扶住几案的手一软,腿脚一酥,堪堪就要跌倒。
铁木太子一惊,赶紧停住脚步,手臂伸出正正扶住了木含清的腰肢,木含清无力的歪在了她怀里。
铁木太子正想扶她躺上软榻,蓦然罗帏深处寒光骤现,一柄利刃,直袭过来。
铁木太子怀抱木含清一个轻悄转身,来人似乎很是忌惮他怀里的佳人,却使铁木太子争得机会把木含清放在了软榻上,回身便和来人缠斗在了一起。
稍稍神智清明的木含清睁开眼睛,一个熟悉的身影蓦地映进眼底,心中一阵狂喜、担忧交集,她撑住自己的身体,安静的靠在榻上,目不转睛看着,她一直都喜欢看韩钰用剑,那份潇洒总让她看不够。
铁木太子甫一站稳,袖中的箫已斜掠而去迎上对方的短剑,两人都被彼此兵器上传来的一股柔韧逼的后退了半步,心中同时称奇。
韩钰剑势陡变,至柔而刚般,天罗地网迎面罩向铁木太子。
铁木清华不知来人是谁,顾着榻上的木含清并不敢与他硬拼,顿时有些落了下风,但一支箫在韩钰凌厉的攻势下周旋,却也丝毫不见窘态。
两人剑箫双交,空着的手毫无取巧的硬拼了一招。
乍合即分,铁木太子化去了对方掌中内劲,手臂竟隐隐发麻,嘴角流出一条血丝,来人也身形微震,错步后移,两人竟是势均力敌。
“你是什么人?竟敢擅闯护国公主府!”铁木太子喝问道。
韩钰牵挂的看了一眼木含清,转头说道:“哼!无耻之徒,居然对清儿下药?!”
“清儿?”铁木太子疑惑的看了一眼木含清,又看了一眼韩钰,从两人含情的目光中蓦然得到提示:“原来你就是那个‘心上人’。哼,既然敢闯进来对本太子下手,何必遮遮掩掩不敢露出真面目!这护国公主府也是你能擅闯的?”
外面传来刀剑相击声,韩钰侧耳稍听,知道铁木太子所讲非虚,尽管自己用了调虎离山之计,想那护国公主亦非寻常,想来是率兵来到了,可惜,自己见清儿被这太子欺负,忍不住跳了出来,却有可能坏了大事。
大丈夫若连自己深爱的女子都不能护她周全,生亦何欢死有何惧!想着,一把拉下蒙面的黑布,沉声道:“在下韩钰。”
“韩钰?”铁木太子微皱眉头问道:“你和韩家堡可有什么关系?”
“韩堡主乃在下慈父。”韩钰朗声答道。
正在这时,熙熙攘攘一队人马在护国公主率领下冲到了门口,护国公主一挥手,众人在门外站好,个个手握剑柄,如临大敌。
“太子哥哥,你没事吧?”护国公主急急走进来。
看到一身黑色夜行装的韩钰微微皱起了眉头:“还真有人干捋虎须,竟敢擅闯我的公主府!你是什么人?”
“韩家堡韩钰。”铁木太子在旁沉声说道。
“韩家堡?你是长公主的儿子?”护国公主有些吃惊,又看了一眼韩钰,那论起来不就是自己的师兄?
“你怎么会在这里?”护国公主追问道。
“我为她而来,”韩钰侧首看了一眼木含清,清儿的状况似乎不容乐观,唇角有一点血丝,伏在软榻上,发出低低的呻吟。
“哦?永乐,永乐她怎么啦?”随着韩钰的视线,护国公主也发现了异常的木含清,急忙问道,并疾步走过去,想把木含清扶起来。
“哼,怎么了?问问你尊贵的太子殿下不就知道了?”韩钰黑着脸,鄙夷的看了看铁木太子。
护国公主的眼神转向太子,铁木太子叹了口气:“是驸马,我也是来了才知道。”
护国公主跺了跺脚:“这,这也太不像话了!我吩咐人去拿解药。”说着走到门口,低声对副将说了几句话,副将应声去了。
护国公主叫了几个侍女进来,让她们把木含清半扶半抱到内室,这佳人衣衫不整,两个大男人斗鸡似的相对,实在不成样子。
吩咐侍女抬了热水进去,以便待木含清吃下解药泡到热水中能尽快解除药效。护国公主又走了出来,看着韩钰道:“虽然长公主与本宫有师徒之谊,但你夜闯公主府,打伤太子,本宫也不能擅自放你离去,委屈你先去大牢待一夜,明天本宫会通知韩家的人,看事情如何善后。你可有意见?”
韩钰不放心的瞥了一眼内室:“那清儿呢?”
“清儿?你说永乐公主?”护国公主不解的反问道:“你们认识?”
“在下为清儿而来,”韩钰坦然相告:“不想却看到太子欲对清儿无礼,一气之下出手。”
护国公主闻言看了一眼自家皇兄,铁木太子沉声道:“心上人。”
护国公主顿时明了,原来韩钰就是驸马所说的永乐的心上人,不由暗暗点头,的确,倒也郎才女貌,很是般配的一对,可惜,这佳人太过出色,觊觎者众。
“公主这里,本宫会照顾,本宫保她平安无恙,你可以放心。”护国公主挥手叫来属下:“把韩公子带走,关进大牢;好好看管,不许虐待!”
属下应声,韩钰又看了一眼内室,转身离去,身后传来护国公主的声音:“城里那两处闹事的,是否也是公子的人?有一半受伤被抓了,本宫会吩咐好好照顾,公子放心。”
韩钰脚下一顿,并没有回头,径自去了。
副将取来解药,护国公主喊来侍女,吩咐她们给木含清服下,并把她扶进浴盆,自己拉了铁木太子坐到客厅一侧的矮凳上:“太子哥哥,你看这事该怎样处理?驸马他,太过了……”
“看看再说吧,”铁木太子感觉有些疲倦,抬手擦掉嘴角的血迹。
“太子哥哥,你要不要紧?”护国公主看到他手上的血迹,紧张的问道。
“我没事,”铁木太子怜爱的看了看皇妹:“倒是把你折腾的半夜不能睡。”
“哎——”护国公主低低叹了口气:“事情多因驸马而起,我是他妻子,又怎能脱得了干系?从有了复国之念,驸马他……”铁木华筝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
铁木清华也不再说话,韩钰看向木含清的眼神,和偶尔一瞥看到木含清看着韩钰时眼中的情意,让他心里浮浮沉沉很不好过,看得出这两人间的感情很不一般,如果他们早已情根深种,自己是继续争取还是选择放手?
争取,恐怕胜算不大;放手,心有不甘。
一时两人各自想着心事,厅里静了下来。夜风从开着的大门吹进来,微微觉得有些冷。江南的冬夜,也这般寒凉了吗?
不知过了多久,侍女从内室走出来,施礼回禀道:“太子殿下、公主,永乐公主已经清醒过来了。”
两人闻言立即起身,意识到什么,铁木太子看了一眼皇妹,停下即将要迈出的脚步:“你去看看吧,我在这等。”
护国公主点点头,疾步走进了内室。
木含清依旧虚软无力卧倒在床上,但沐浴过后,换了衣衫,神智已清醒,看到护国公主走进来,忙挣扎着要起身,铁木华筝急忙走上去把她按住:“妹妹还没有彻底好,身子软,不要起来了,快快躺下。”
木含清一把抓住她的手:“韩公子他,他怎么样了?”
看着木含清满是关切、焦急的眼神,想不到她清醒过来问的第一句话居然是韩钰,护国公主微微一愣,继而轻声道:“他擅闯公主府,打伤太子,都是重罪,已被押入大牢。”一边说,一边偷眼观察木含清的反应。
木含清浑身一颤,急急拉住她的手,眼泪滚滚而下:“姐姐,妹妹求你,放了韩公子吧,他,他都是为我……”
铁木华筝心里暗叹,原来这绝色佳人和韩家公子已经情根深种,可怜自家皇兄还情深一片呢,也不知道这朵名花最终会落谁家。
“妹妹,不是姐姐不帮你,实在是不可赦的重罪,除非太子哥哥出声,我实在不能擅自放人。”铁木华筝拍了拍木含清的手,无奈的说道。
“那我去求太子殿下,”木含清说着便勉力想起身下床,被铁木华筝按住:“妹妹别急,身子恢复过来再说好不好?”
“姐姐——”木含清凄苦的喊了一声,泫然泪下:“不,我一定要现在去!”
护国公主无奈,只好招呼了一个侍女,和自己一起扶起木含清,半抱半扶走进了大厅。
见到铁木太子,木含清“扑通”一声跪倒尘埃,一双眼睛灼灼迫视着他哑声相求:“太子殿下,韩钰是因我而来,出手伤您,也是因我而起,您大人大量,能否高抬贵手?”
铁木太子有些震惊的低头细细打量着她,眼中淡淡的一层光亮,暖意融融,却隐不下微红的血丝。
佳人脸色苍白,黑发如瀑倾泻于肩背,眸中水雾蒙蒙,风姿楚楚如一朵经雨梨花。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是有些心疼的看着木含清憔悴的模样。
“如果太子殿下认为韩钰实在罪不可赦,请一并把我关进牢房。”听不到铁木太子讲话,木含清再次施礼,清清楚楚的说道。
说完施礼起身,歪歪斜斜向外走去。
“如果我放他一马,永乐可否答应我一个条件?”身后,铁木太子的声音轻轻传来。
木含清身形一顿,却头也没回,继续向前走去。
铁木太子微微苦笑,看来佳人对自己不仅没有什么情意,甚至最基本的信任都不存在。她笃定自己会开出逼嫁这样的条件,所以理也不理,其实自己真的只想问她,为什么韩钰唤她作“清儿”,可惜。
木含清固执己见,一定要去牢房陪伴韩钰,护国公主无奈,只好连夜派人把韩钰从大牢提出来,关进了芙蓉榭,派兵在湖边看守巡逻。
铁木太子已经离去,侍女们也在护国公主暗暗示意下退了出去,芙蓉榭内只剩下四目相对、恍如经过了千年万世的木含清和韩钰。
木含清踉跄着走过来,韩钰一把把她紧紧搂进了怀中:“清儿……”
“钰郎,你怎么这么傻?”木含清泪如雨下,把头埋进了韩钰怀里,心疼的闷声道。
“清儿,别哭,你没事就好,”韩钰抚着她的青丝低声劝慰。
“钰郎……”木含清抬眸看他,唤着他的名字,这世上只有她一个人这样叫他,也只有他那声清儿最是动人。
韩钰黝黑温暖的眸中倒映出自己的影子,微微地漾过一抹亮光。木含清便也这样看着他,在他的注视下,朦胧泪眼淡淡转出一笑:“钰郎,我也什么都不想要,我只要你,地老天荒,我只要你。”足尖一翘,广袖轻扬,木含清伸手搂上韩钰的脖颈,吻向他灼热的双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