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在上虞院吃饭的时间为午时,午时之后,众人各自前往员丘峰各处习艺。
按传功长老的说法,修真一途,道、术相铺相成,道为主,术为辅。所以门下弟子皆要学习宗门十艺。所谓宗门十艺,乃是万象森罗宫内符篆、丹青、音律、炼兵、驭兽、制器、炼丹、医术、采植等十个传艺阁。门下弟子不论修为高低,皆可凭兴趣自行修习,以道施术,以术促道。不过像文通玄这等刚入门的弟子,不可贪多,筑基之前学个一到两门便可,再多就会耽误了筑基的进度。
文通玄在屋里吃过了午饭,略做休息,却忽然有人敲门。他开门一看,门前站着一个脆生生的小女童,不是沐红衣又是谁?沐红衣性子古怪,从接引法*会之后,再到入住上虞院,极少搭理人。文通玄遇她忽然来访,也是甚为好奇。
”师弟。“沐红衣一脸笑意,大大方方的进了文通玄的房间。”森罗宫十艺,你选的是哪一门?“
文通玄对这古灵精怪的小女孩甚是无奈,他一身才名,在苍丘国苦学了多年书法,倒是比较想学丹青和符篆,却不知道她问这个乃是何意,只能答到“却是还没定下来,不知红衣你要学什么。”
沐红衣答道:“既然你不知道学什么,那你陪我去学驭兽好了。”说完竟是直接拿起文通玄的手,拉着出了上虞院,向驭兽坊走去。文通玄无奈苦笑道:“师妹,师妹,哎呀我随你去学驭兽便是了,莫要拉着我了。”
“师弟这人真是,我都不介意,你又在乎什么,哼。”沐红衣也不理他,拉着他风风火火的走到了驭兽坊。
叶小環带新弟子熟悉宗门的时候文通玄远远的看过这驭兽坊,这驭兽坊占地甚广,因为这里除了传授弟子驭兽之术以外,坊里还养着万象森罗宫内前辈高人在外出采药寻单,诛妖除魔之时捉回来的各类蛮荒异兽。
二人进了驭兽坊,禀明了来意,一名年轻道人十分热情的接待他们:”二位师弟师妹,且随我来,愚兄道号紫辰,家师是执掌本坊的天钰长老,他老人家外出云游,所以目前是我在负责驭兽坊内的一应杂物。”
“本门既然叫万象森罗,这道藏自是浩如烟海,单是这驭兽法门,少说也有六十余部。总的来说大体有这几种:若是灵智未开的幼兽稚禽,就适合从小以精血饲养,再用道决通其灵智。寻常虎狼蛇蟒,以道法降服,待其虚弱,再用法器镇压收服。再厉害一些的异兽,那就要研习专门的功法,制作对应的法器才行了,譬如《玄冥一气缚龙真决》、《元蜃幻景困妖法》等等。不过,你们刚刚入门,不太适合修习太过复杂的法决,我这里先教你们《灵符御兽经》。”
紫辰大概用了一个时辰,将这个驭兽法决教予二人,所谓《灵符御兽经》,就是先用法术将妖兽降服,再将自身法力凝为符文,打入妖兽识海,开启其灵智,让其懂得各类指令,达到驾驭妖兽的效果。除此之外,还有与开启灵智的妖兽沟通的法门。迷惑引诱妖兽的方法等等。教完之后,紫辰又取来两只翠玉小鸟,托在掌中。“两位师弟师妹,且用刚才为兄教你们的《灵符御兽经》,来试试驾驭这两只「碧玉隼」好了。”
文通玄左手捉住「碧玉隼」,他上午才开始修行,练气所产生的真元不多,勉强将其凝成一枚符文,以手为引,将至打入翠玉小鸟的体内。隔了一会,文通玄只觉得手上的鸟儿与自己之间好像产生了一种玄妙的联系,他放开鸟儿,用意念让鸟儿飞起来,这「碧玉隼」果然如他心中所想,飞在文通玄身前绕来绕去。文通玄很是兴奋,毕竟他此生第一次施展法术,而且成功了。他高兴的看了看沐红衣,却见那「碧玉隼」乖巧的停在了女孩的肩膀上,想必也是成功了。
然而紫辰却是大为吃惊,“二位师弟师妹果然天资不凡,第一次施展便能成功驾驭这「碧玉隼」,我第一次学习此法,足足试了五次才成功。真是惭愧,惭愧。”听得师兄夸奖,沐红衣笑的很是高兴,文通玄毕竟比较通人情世故,于是说道:“师兄过奖了,全仗师兄细心讲解,我和红衣才能一举成功。”
“哪里哪里,确实是你们两个资质上佳,才有此发挥。时间还早,不如我带你们去看看坊里的其他妖兽,也让你们对此多多了解了解。”紫辰主动说到。
“如此甚好,师兄就是不提,我们也要主动恳求师兄的,这就有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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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兽五尾一角,其音如击石,其名曰「狰」。乃是家师七载之前于章莪山所擒。”
“此鸟黄身而赤喙,其名曰「肥遗」,产自英山……”
“这个是产自杻阳山的「翼水旋龟」,血可入药炼丹,有驱毒疗伤之奇效……”
“门内所养异兽就这些了,不过我们驭兽坊在员丘峰外,还在万象山内的祁阳谷,流沙之滨的天野原和西海都有专门放养妖兽的地方。尤其是祁阳谷内的寒冥潭,里面养着上代掌教真人所收的「螭吻」,等你们修行够了,再带你们去见识见识。”
二人逛遍驭兽坊之后,便启程回上虞院,文通玄还沉浸在各类仙禽异兽带来的新奇感之中,这可不是前世逛动物园所能比的,走着走着,他忽然想起一事,犹豫许久,还是问了出来。
“师妹,为何你想来学这驭兽之法?还有,嗯,还有就是,为何,为何要我陪你一起学?“
沐红衣站住了脚步,怔怔的看着文通玄,不过七八岁的年纪,脸上竟生出一丝落寞的神情来。沉默半晌,才用低沉的声音答道:”我出生帝王之家,集万千宠爱与一身,享尽世间荣华富贵。尤其是在发现我天生「玲珑琉璃心」之后,父皇对我更是宠爱有加,苍天如此厚爱我,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幸运?“
文通玄不知如何作答,所幸也不需他回答了。
”我也以为自己很幸运,但是后来我才明白,所谓有得必有失,我因「玲珑琉璃心」而得宠,更因它而痛苦。拥有「玲珑琉璃心」之人,万法不欺,最是洞彻人心。父皇宠我,但我能感受到,不是因为我是她女儿,而是因为我乃是不世出的天才,是巩固皇权的保障而宠我。我的兄弟姐妹,表面对我关爱备至亲切有佳,真当我不知道他们妒我畏我恨我咒我么?还有服侍我的下人宫妇,皆是阿谀奉承,两面三刀之辈。所以我认识的人越多,我就越喜欢猫儿和狗。“
“至于师兄你,你是所有同门中,第一个知道我天生「玲珑琉璃心」,知道它的意义而不嫉妒和恭维我的人。”
文通玄终于听得这女孩叫他师兄,他看着落寞的沐红衣,大约能想到帝王家的肮脏与晦暗,终于知道了她为何性子古怪,为何言行乖张。
他很是心疼。不知道一个小女孩从小在这种环境下是何等的痛苦与艰辛。
“走罢,回去了”
他拉起了她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