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扔进斩魔窟里,自生自灭……」蓦地,卡琳特竟出来插嘴:「……的话,绝对是便宜了她!这贱货,应该像段攸方那样被沉在头骨杯里,天天闻腐血受虐才是!」
这回夜天却没立即答话。也许,他也深谙各人现在情绪激动,那就不宜再煽风点火,继续吵下去了;他决定沉默不语,不作反应,先让诸魂冷静下来,才作定夺……
当然,以叶大姐的性格,是绝非说冷静就能马上能冷静的。她怨念重,即使夜天不言不语,却仍会继续发飙;初时她是破口大骂,后来见老大没反应,又渐变只是骂,渐渐只是念叨,再过片刻,则再变成无止境的碎碎念,自言自语,俨如怨妇……
到最后,夜天终于有了决定,便勃然长身而起,背向着众魂,负手宣告:「我明白,大家都曾被哀谣害惨,对她恨之入骨,不想跟她共处。老实说,各位若一致认为我应立刻砸掉瓶子的话,我也没意见,必定照办。不过也请大家明白,哀谣不只是我一个人的妈,同时也是李受华丶李受婷的母亲,她们俩对此也应该有说话权。所以我绝不能独断独行,未徵询两位妹妹便自行处置了她……」
严格来说,连体姊妹其实应比现场任何人都要痛恨哀谣,她们对哀谣的仇恨值,比段攸方丶紫玄与万崇天等人之于夜天有过而无不及,但不知因何,夜天还总是想安排她们见面。别误会,他可不是要逼连体姊妹原谅哀谣,或言归于好,却倒希望:两位妹妹会至少承认她是亲生母亲。
「唉……」
就在夜天长叹之际,他又赫然发觉:有一个人像一直没表态,没发飙,没呱呱叫,也没为哀谣而生夜天的气。
她就是莎蔓华。回想起来,当年正是哀谣将她弄成残魂的,她也是受害人之一,然而不知怎地,这位红发兵魂却最看得开,始终都仿佛置身事外,没跟着其他人一起骂,一起呛。莎蔓华一被夜天问起原因,还媚笑了起来。
「哎哟,主人你这没心没肺的,奴家的血呢?说好的奖品没给呢!嘻嘻嘻,其实我可以不喝你的『心血』,不过……你快给我去打猎去,奴家要喝好料!」
「无语……」夜天顿感无言,一时间接不上话,连连搔头讪笑。不过仔细一想,莎蔓华这番话却确实有助缓和气氛,尽快结束这场争论,也算是帮了自己一个大忙。
「唉……」
夜天却深谙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实际上,由于哀谣身份敏感,这一年来,他都一直刻意区隔着她和其他战魂,本还以为时间可冲淡一切仇恨,但现在看来,自己还是太天真了。再说,哀谣虽自称已「洗心革面」,但她残忍丶毒辣的性格却一点儿都没变;母亲大人靠得住吗,值得信赖吗?老实说,连夜天自己也不能百分之百肯定。
「唉,客观事实是,卡姐丶叶大姐她们都不接纳哀谣;在这情况下,若给她留下来,以后恐怕还会引起更多更多冲突,又值得吗?嗯嗯,其实……与其留一个定时炸弹在身上,倒不如尽早将她送还给洛芸书,物归原主,一了百了!」
其实夜天也万万没想到,本来好好一场针对「七州总选」的军事会议,最后竟会演变成大争论,大冲突,并且不欢而散;结果段攸希还未打败,克制他的方案还未想出,众兵败自己却先吵起来了……
而且别忘了,总选时的潜在对手,其实还不只段攸希一个人!除了这姓段的,还有衍空丶紫玄,以及西越三子,后三者虽为本土修士,潜力未必比渡界者高,然而其时间丶回光和幻真三面仙镜却实在不好对付,一不留神,夜天将随时饮恨!
「算了吧,还是别想太多了,见一步走一步呗。到时候在台上,才再随机应变。」
这一刻,夜天确实(暂时)没空管西越三子他们,他正忙着别的事情:打猎!没错,夜天还欠莎姐一碗上等好血,还没兑现呢,再不去打猎的话,她说不定哪天又会突然呱呱叫,说自己没心没肺了。
说起狩猎,须知这里终究是仙界而非妖疆,而仙界是人族的地盘,又哪儿有那么多灵兽四处跑动?结果夜天搜索了老半天,好容易才能在荒山上锁定一头老狼,它貌似有点灵智,血质应会比一般凡兽好一点点吧……
「好,就这一头。」荒山之上,夜天游目四顾,但见四野无人,自己没被监视,便随即抖出了天虹仙弓及头骨杯,再弄到手中;仙弓,将用来射杀老狼,小头骨,则是盛载狼血,运回去给莎蔓华的容器。
「咻-」
「噗-」
「吼-」
说实话,这头老狼虽有灵智,战斗力却应未超越四阶,绝不是卡琳特的对手,夜天要猎杀它,可谓易如反掌。刹那间,但见蓝箭一发,划破长空,势若惊虹:老狼也许已意识到不对劲,意识到死亡正快速逼近,奈何却毫无招架之力。中箭后,它痛苦的倒卧血泊之中,嚎叫两声,再挣扎丶抽搐了一阵子,之后便一动不动,完全消音了。
猎杀低阶灵兽,轻易而举,过程全无难度和悬念;然而不知怎地,这次夜天一听见老狼哀嚎,心里却顿时打了个大激灵。
「噫,以前在妖疆杀灵兽,一切心安理得,我连眼皮都不用抬一下,但怎么在仙界做同样的事情时,却会产生罪疚感?难道……是我以前太过冷血丶残忍了吗?」
老狼的残躯前,夜天忽然全身一凛,于心难安。最终,他为免遭良心讉责,便决定将取血过程尽量缩短:快速祭出小头骨,打完血,其后便匆匆离开现场,也不会多看狼尸两眼……
慢,情况好像有异!这时夜天正倒悬着头骨杯,准备隔空吸血,然而当他一闻到血腥味时,整个人却突然亢奋起来,难以自制,身前甚至形成了一柄透明长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