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不,且慢,两位当事人却都不是这么想!先说夜天,他开战前原本一直心裡忐忑,很忌惮这名天敌,然而一招过后,被重创后,其自信心却反而大涨!再说段攸希,他纵然没有表伤,但内心却是无比吃惊,许久也无法平伏。
「纵观同阶对手裡,天锋一出,能避开的恐怕没几个人,而你……」
不错,须知段攸希出手快如疾风,从掐诀、起剑到刷圣光,过程仅需一秒;对一般人来说,一秒太短了,再加上还会被圣光短暂弄瞎,结果多数都是不知袖裡……一转眼便莫名被扫走,被转移了。但夜天却大不同,他不但在这短短一秒内来得及反击,而且中途还曾换招!换句话说,是一秒内能连发两招!
段攸希心想,夜天刚才若非中途忽现犹豫,弃招变阵,而是贯彻始终的话,现在相信也不会伤成这样。一经交手,现在段攸希终于领教到夜天的真正潜力了,当下惊撼不已!
「这……」
不过段攸希震撼归震撼,表面上却依旧气定神閒,若无其事,别人不易察觉其心情起伏。而实际上,由于夜天方才有意隐瞒「一剑凝血」,故此纵是强如东帝,也不一定能看破箇中奥妙……
不,东帝海光高深莫测,其真正想法难以揣摩,所以别说他了;但东帝以外,至少丁晚慧就一定没看出来,此时她见夜天大口咳血,还咬定小夜完全不是妖孽对手,接着很快就会被各种轰飞,一败涂地了。正因如此,她本来还一直千方百计,想尽法子阻拦夜天出战的,但现在倒又觉得没此必要;反正此事有段攸希代劳,她又何必亲自出口,枉作小人呢?
「哼。」
就这样,随着丁晚慧吞回狠话,电光也完全消散,台上又再次只剩段、夜二人负手对峙。过了许久,他们都仍在以静制动,兼苦思对策,因此第二招迟迟未发。
段攸希刚领教过天雷斩,经他初步推测,这柄银戟似乎有力抵下自家「天锋」,故此不打算故技重施。别忘记,他其实还有另一神通:一将倾城。一般而言,它就最适合用来「感化」夜天这种叛逆、戾气重的不良少年了;此时不用,还待何时?
擂台彼端,夜天大概也对局势看得通透。他肯定对方灵活变通,绝不是一根筋的,因此刚才天锋碰钉子后,就决不会重覆再用。随后等着自己的,很可能是「一将倾城」。
一想到这关头,夜天便不禁咬牙腹腓:「呸,我夜天一向特立独行,我行我素,我就是我,绝不会被任何人淨化!没有人能强逼我改变想法,没有人能影响我的三观,没有!」
夜天此刻非常热血,但幸好热血归热血,倒未因而失掉理智。他心裡明白,对方是妖孽,「一将倾城」之淨化能力同样非凡,绝非三言两语就能打发,也不是思想够固执,意志力够坚强就可免疫的。夜天已有心理准备,待会儿,他随时会听到各种天道伦音,各种淨世咒文,再偏执的人也能感化,故此绝对不能鬆懈。
想着想着,夜天又忽发奇想,觉得与其硬抗仙音淨化,还不如反其道而行。对,到时候不斗嘴,不反驳,甚是不讲话!他要自我催眠,令自己变得麻木,甚至是物我两忘,完全隔绝外界,如此便能不再受任何人,任何声音影响了!
「就这样吧。让我麻木、麻醉,完全抽离这个世界……」这一刻,夜天虽已拿定主意,决定照办,但马上又发觉知易行难。或者说,自我麻醉不难,忘我境界也可随时进出,但问题是:万一段攸希突然换招,突然出剑施袭怎办?人麻木了,警觉性就会骤降,届时人家一旦放弃「感化」,放弃一将倾城,改为种种暴攻强袭的话,自己就危矣,随时会反应不过来!
所以夜天十分纠结,他想靠热血抗感化,却又怕不够热血;想靠麻木,却又怕人家突袭,以致不能完全投入,彻底抽身。这,大概可称为「两头不到岸」吧……而同一时间,段攸希却不会坐等夜天慢慢纠结,他已再次决心速战速决,要出手了!
一将倾城。
「霍–」
突然间,段攸希的战体开始暴涨,从八尺增至丈半,俨如巨人。一将倾城,一句话、一首诗便可淨化世间,故此他从始至终,都一直没有掐诀,没有发招抢攻,而只是面露微笑,负手傲立于场中央,让昂藏丈半的身影,更显得无比伟岸,只能仰视;一经比较下,夜天则骤然矮了一大截,犹如小屁孩面对巨人,霎时压逼感大增。
「呜呜–」
对此,夜天自问还应付得来,他仍未跪,不过对方本体增大却明显只是头盘,好戏还在后头……
原来在不知不觉间,整个演武台已充满了段攸希的仙气,变相成了其专属场域;这变故,也顿令夜天大吃一惊,事缘他此时已将自己最暴戾,最邪魅的气机迸发出来,企图藉此……与对方南辕北辙的仙气抗衡,怎料却完全无效,还是阻止不了段攸方开展、建立场域!
太晚了,夜天现已身陷域内,想逃也逃不掉。不过令他惊奇的是,场域中居然没出现凶象,甚至未现幻象;场景没变,四周依然是那个演武台,只是突然变得很安谧,很祥和,肃杀之意瞬间尽敛,即使你之前再热血,再凶戾,也很易受其感染,开始心平气和,心静神宁下来。
这决不是杀局,不是假象,是真正的平和,感染力极强;夜天浸沉于这种氛围裡,霎时间,不但戾气大降,警觉性大降,甚至还觉得非常享受,有冲动想鬆开手中的天雷引!
「等等,醒过来,不能放手!这裡是演武台,是战场,不是泡温泉,我绝不能被安舒的气氛磨灭战意!」
关键时刻,夜天蓦然醒觉过来,知道万万不能鬆手。同时他一抬头,又不免与段攸希四目交投,瞧着那庞然却慈祥的面容,对方彷佛在柔声说:夜天,这裡就像母亲的怀抱,很安全,没有人会伤你,你尽管可放心缴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