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刊木济水:刊,砍斫,削除。济,过河,渡过。意思是砍伐木头造筏过河。
[5]惮:畏惧,害怕。
[6]晏:闲适安逸。
[7]行驱:徒步和乘战车行进。驱有驱使之意。
[8]务于:致力于。
[9]淹:滞留。
[10]妖祥:指谣言。
[11]止:制止。
[12]军资:军用物资。
[13]薪刍:薪,柴草,指作燃料的木柴。刍,喂牲口的草。
[14]所:处所,地方。
[15]水地不利:水土不服。
[16]四邻:邻国的援军。
[17]劳惧:疲劳恐惧。
[18]解:卸掉。
[19]将薄吏轻:指将帅官吏没有在士卒中树立威信。
[20]固:稳定,稳固。
[21]三军数惊:三军屡次惊慌。
[22]陈而未定:部队部署还没有完毕。
[23]舍:驻扎。
[24]行阪涉险:指翻山越岭。
[25]半隐半出:意思是说队伍翻山越岭只过了一半。
【译文】
吴起说:“一般说来判断敌情,不用占卜便可以与之交战的情况有八种:一种是敌军在狂风严寒的天气中长途跋涉,星夜兼程,还要砍木造伐过河,不顾士兵劳苦的;二是在盛夏炎热的天气中,出发很迟,途中不休息,行军急速,兵士又饥又渴,只顾赶往远地的;三是出兵已久,粮食都已用尽,百姓深感怨怒,谣言四起,将帅不能制止的;四是军用物资已经耗尽,粮草所剩不多,赶上阴雨连绵的天气,又无处可掠夺财物的;五是兵力不多,兵士水土不服,人马多病,邻近援军还未赶到的;六是路途遥远行至天晚,部队疲劳恐惧,兵士疲倦又没有吃饭,解下盔甲休息的;七是将帅官吏没有树立威信,军心极不稳定,三军屡次惊慌,而又孤立无援的;八是部队部署未定,宿营未毕,翻山越岭只过了一半的。遇到这几类情况,都要迅速进击,不要迟疑。”
【原文】
“有不占[1]而避之者[2]六:一曰土地广大,人民富众。二曰上爱其下,惠施流布[3]。三曰赏信刑察[4],发[5]必得时。四曰陈功[6]居列,任贤使能[7]。五曰师徒之众,兵甲之精[8]。六曰四邻之助,大国之援。凡此不如敌人,避之勿疑。所谓见可而进[9],知难而退[10]也。”
【注释】
[1]占:占卜。
[2]避之:避免和敌人作战。
[3]惠施流布:恩惠普及的意思。
[4]赏信刑察:赏罚严明。
[5]发:举动,指行赏和处罚。
[6]陈功:按照军功。
[7]任贤使能:指任用贤能之人。
[8]兵甲之精:指武器装备精良。
[9]见可而进:看见可行的才去进攻。
[10]知难而退:体察到困难就后退。
【译文】
“不必占卜而应避免和敌人作战的情况有六种:一是土地广大,人口众多而且人民生活富足的;二是官位在上体恤下民,恩惠普及的;三是赏罚严明,行动及时的;四是论功排位,任用贤能之人的;五是军队兵士众多,武器装备精良的;六是有四邻帮助,大国支援的。凡是我们这些条件都不如敌人时,就应避免和它作战,丝毫不必迟疑,这就是所谓的看见可行的才去进攻,体察到困难的就后退。”
(三)
【原文】
武侯问曰:“吾欲观敌之外以知其内[1],察其进以知其止[2],以定[3]胜负,可得闻乎?”
起对曰:“敌人之来,荡荡无虑[4],旌旗[5]烦乱,人马数顾[6],一可击十,必使无措[7]。诸侯未会[8],君臣未和[9],沟垒[10]未成,禁令未施,三军匈匈[11],欲前不能,欲去不敢,以半击倍[12],百战不殆。”
【注释】
[1]吾欲观敌之外以知其内:我想通过观察敌人的外部表现来得知他的内部情况。
[2]止:意图。
[3]定:判定。
[4]荡荡无虑:行动散漫,没有顾虑。
[5]旌旗:旌,古代竿头系着五彩羽毛或飘带的旗帜,用以指挥或开道。旌旗是旗帜的总称。
[6]数顾:不断地东张西望或左顾右盼。
[7]无措:措手不及。
[8]会:会师。
[9]君臣未和:君臣意见不和,不能形成统一意见。
[10]沟垒:指防御工事。
[11]匈匈:扰攘不安。
[12]以半击倍:以一半的力量攻击成倍于我们的敌人。
【译文】
武候问:“我想通过观察敌人的外部表现来了解它的内部情况,从观察敌人的行动来了解它的真实意图,从而判定战斗的胜负,你可以把这方面的要领说给我听听吗?”
吴起回答说:“敌人来时声势浩大、行动散漫而没有顾虑,旗帜纷乱不整齐,人马东张西望,对这样的军队以一击十,就可以使敌人惊慌失措。敌人各路军队还没有会师,君臣意见不和,工事还没有完成,禁令没有实施,三军吵吵嚷嚷,想前进不能前进,想后退又不能后退,在这种情况下以一半的力量攻击成倍于我们的敌人,可以百战不败。”
(四)
【原文】
武侯问敌必可击之道。
起对曰:“用兵必须审敌虚实而趋其危[1]。敌人远来新至,行列[2]未定,可击。既食[3]未设备[4],可击。奔走[5],可击。勤劳[6],可击。未得地利,可击。失时[7]不从,可击。涉长道,后行未息[8],可击。涉水半渡[9],可击。险道狭路,可击。旌旗乱动[10],可击。陈数移动[11],可击。将离士卒[12],可击。心怖[13],可击。凡若此者[14],选锐[15]冲之,分兵继之[16],急击勿疑。”
【注释】
[1]用兵必须审敌虚实而趋其危:用兵打仗之前必须先要探明侦察敌人的虚实情况,从而攻击它的弱点。审,了解,探明。趋,攻击。危,虚弱之处。
[2]行列:部署。
[3]既食:刚刚进餐。
[4]设备:指构筑防御工事。
[5]奔走:慌乱跑动。
[6]勤劳:指劳累过度。
[7]失时:丧失天时。
[8]后行未息:后面的部队没有得到休息。
[9]半渡:人马渡过一半。
[10]旌旗乱动:指队伍混乱。
[11]陈数移动:阵势不停地变动。
[12]将离士卒:指将帅脱离部队。
[13]心怖:军心恐惧动摇。
[14]凡若此者:凡是碰到上述情况。
[15]锐:精锐。
[16]分兵继之:继续派遣兵力进行接应。
【译文】
武侯问吴起:“在什么情况下,我军可以攻击敌人?”
吴起回答说:“用兵之前要探明敌人的虚实攻击它的弱点。敌人远道而来,还没有做出部署时,可打。敌人刚吃完饭,还没有构筑防御工事的,可打。慌乱奔走的,可打。疲劳的,可打。没有占据有利地形的,可打。天时对敌人不利的,可打。经过长途行军,部队还没有得到休息的,可打。涉水半渡的,可打。通过险道隘路的,可打。部队混乱的,可打。阵势频繁移动的,可打。将帅脱离部队的,可打。军心恐惧动摇的,可打。凡是遇上述情况,就应先派精锐的部队攻击敌人,并继续派遣兵力接应,必须要迅速进击,不可迟疑。”
【评析】
文章开头吴起就对六国形势进行了详尽的分析与判断,在此基础上提出了一个重要观点:“安国之道,先戒为宝。”吴起认为魏国只有先加强戒备,才能保障魏国的安全。吴起先对六国的政治、军事、经济、地理、民情、兵力部署、军事布阵等方面进行了详尽地分析,对对手的情况做到了如指掌,真正达到“知彼”。他向魏武侯指出了六国的优劣情况,并有针对性地提出不同的应对方法。
吴起认为兵不在多少,而在于精,他认为以少可以胜多。只要军队治理得好,善于选拔贤能之才,内部赏罚分明,厚待家属,这样就可以以少数精锐之师打败数倍于我军的敌人。
吴起强调在战场上要观察敌情、分析敌情、判断敌情,然后再决定是进战还是避战,在具体的战略战术上,吴起的指导思想也是随敌情的变化而变化,他归纳出了“击之勿疑”的八种情况和“避之勿疑”的六种情况,作为具体的战术指导。
在《料敌》中,吴起论述了多种可以发起进攻的情况,并且强调“审敌虚实而趋其危”的作战原则,即在用兵之前必须探明敌人的虚实进而攻击它的弱点。
【战例】
晋楚鄢陵之战
鄢陵之战是晋楚争霸的最后一战,发生在公元前575年的六月。当时晋国刚刚取得对秦国的“麻隧之战”的胜利,在战略上和军事上都处于争霸的最佳时期。
公元前576年,楚国起兵攻打郑国,郑国被迫屈服于楚国,成为楚国的附庸,背叛了晋国。而郑国背叛晋国后,依仗楚国的势力,进攻宋国。郑国的行为不但违反了诸侯盟约,而且为楚国势力的北上提供了有利条件。
公元前575年,晋国决定出兵讨伐郑国,并联合了齐、鲁、卫等国一起攻打郑国。楚共王听说晋国出兵,也亲自率楚军及郑军等迅速北上援救郑国,两国军队在郑地鄢陵遭遇,发生了晋楚鄢陵之战。
晋、楚都是当时军事力量较强的诸侯国,晋国还联合了齐、鲁、卫等国,在军事力量上两国不相上下。当时齐、鲁、卫还在开赴鄢陵的途中,楚军得知这一情况后,决定趁晋国同盟军未到达之前,集中优势兵力击破晋军。
然而此时的晋军内部却出现了两种不同的意见。晋军主帅栾书主张固守待援,栾书提出楚军突然逼近,而晋军此时孤立无援,因此主张坚守等待援军到达,并指出晋军阵营前方有泥沼,不利于兵车出营列阵,在战术的应用上处于不利地位,应待楚军退却后再乘势追击。而新军统帅至却主张立即同楚军决战。他通过仔细观察敌情并加以分析后认为,楚军此时虽然来势凶猛,但是却暴露出许多弱点,比如楚军布阵后,士卒却秩序混乱,喧闹不堪,整个布阵显得杂乱无章。这样的军队一旦投入战斗,兵士必然是瞻前顾后,缺乏战斗力,如果晋军乘此机会发动进攻,一定能够战胜他们。
在综合分析了两种意见后,晋厉公果断采取了至的战术,决定与楚军立即决战,并迅速做了战前的准备工作。晋厉公率苗贲皇对楚进行了细致的军事侦察,以了解对方的情况。在对楚军阵地进行了综合分析后,苗贲皇向晋厉公建议:楚中军兵力强大,左、右两军分别为郑军和蛮兵,这些蛮兵队列不整,战斗力不强,因此先打乱晋军中、下军严整的军容,诱使楚左、右军进攻晋中军;晋中军先分兵进击楚左、右军,待其陷入包围时,再由上、下军配合中军聚而歼之,然后集中上、中、下三军共击楚军的中军士卒,可将楚军一举歼灭。晋厉公采纳了他的建议。
战斗开始后,晋军按计划打乱阵容,楚共王见晋军中下军兵力薄弱,于是率楚中军进攻,但是遭到晋军的顽强抗击。楚共王被晋将射伤眼睛,楚军军心动摇,楚中军被迫后退,此时晋军乘势猛攻其左、右军。战斗异常激烈,晋楚两军从清晨一直激战到傍晚,楚军伤亡惨重,不得不暂时收兵,准备次日清早再战。而晋军见天色已晚,也暂时停止了追击。双方都在补充军队,准备再一决雌雄。
此时楚共王听到晋军也在备战的消息,急忙召见子反商量对策,但子反却因酒醉不能应召。楚共王见主帅如此,感到心灰意冷,于是率楚军撤退。楚中军帅子反自知难辞其咎自杀身亡。次日,晋军胜利进占楚军营地,休整三日后凯旋回师,取得了这场争霸战的胜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