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停在了冠华门口，就是他每天都会来接龙子姣的地方。我推开车门下去，他也跟着下来。我望着冠华门口某个文人骚客的题词，不禁又裹紧了衣裳：“知道么，我一直有个梦想。”我回头看凤小，他也在看我：“什么？”语气很轻柔，像是一片羽毛落在了暗黑色的地毯上，对比鲜明却又让人觉得愉悦。
“我想遇到我爱的那个人，看着他站在学堂的门口，笑盈盈地等着我走过去。一步一步慢慢地走，让那些瞧不起我的人都开始羡慕我。”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想着来这里，可是这样一个夜晚，这样的距离，以及我们彼此都心照不宣的心事，我都想让它停留在这个尺度，永远不要再伤害任何人。起码，也留点可以回忆的美好，供我是不是想起。
凤小的神情很凝重，他望着我，眼里有些动容。我一步步走上台阶，短短的五步，竟然泪流满面。转身之前，我努力对着自己笑了笑。柏江说得对，起码我要偶尔对得起自己。我为了别人幸福，却在一步步葬送我自己的笑容，这样活着，我太辛苦。对不起啊，我的月影姐姐，今夜，就让我放纵一次，做一次我自己。
站在台阶上面，我抹掉眼泪对着凤小说话，夜风吹着林**里的树木，唰唰地想，我扬高了声调：“凤小，那天我问你，问你喜不喜欢我，你说你不喜欢。今晚，我什么都不愿意去想，还有三个小时就要天亮了。在这三个小时里，我想让我的人生不要太悲哀。我不想，在想起你的时候，只有那些偷偷掉过的眼泪。”说着眼泪就更汹涌，我又伸手抹了一把，看着他被额发遮住的眼睛：“我想重新问你，你喜不喜欢我？”
凤小笔直的身子在秋风里傲然挺立，黑色的布景之下像是地狱里逃出来的鬼魅，邪恶而又张扬。他只是望着我，不回答我。
我下了一个台阶继续说：“我看着你在巷口等我，可我不能出去见你。我怕我一见着你，就把什么都忘了。忘了姐姐是如何将我拉扯大，又是如何将我送进学堂。我想要回报她，偏偏老天爷给了我最大的难题。在自己像是等了千百年的人出现的时候，上天将他同时赐给了我们姐妹。我别无选择，我只能客气地叫着他‘凤先生’，连想着他的时候都要接受来自良心的谴责。本来想好了再也不见，今天还是出来了。这是第一次，我将自己的想法都说了出来，我知道我不能，可我不是草木，更不是圣人。不管你是出于什么原因出现在我生命里，也不管你是为了什么而消失，你来了，就留下了痕迹，我想忘记。可是吃饭的时候在想，睡觉的时候在想，甚至想忘记的时候还在想。我想靠近你，想知道你是不是也喜欢你，就像我喜欢你那样，即便不能在一起，也会一辈子想着，念着。”再下一个台阶，我破涕为笑：“凤小，不要伤害我姐姐。她是我最想珍惜的人，你要对她好。只要你对她好，我下辈子好好报答你。好不好？”凤小依然不动，像是一尊雕像，毫无悲喜，悲悯地看着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