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些,今天星期一,是小紫管卫生。迟到了小紫要怪我了。”郭奶奶说着接过自行车就推起来,边推边说:“小紫乖啊,你坐好了,别扭来扭去的,当心掉下来。”
张医生听了这话,虽然心里还是有些别扭,但也没有分辩什么,只是带着天天和郭奶奶一起向学校骑去。
从这天起,郭奶奶恢复了“正常”的生活,每天买菜做饭,送孙女“上学放学。”她还是骑着那辆自行车,对着车后座说长道短的。人们都说郭奶奶神经了,但是大家都知道她思念孙女心切,也不点破她,由着她去。
这天晚上,郭奶奶在茶馆里喝了茶,听着人们天南海北地闲聊,不知不觉已是半夜了。她困倦起来,便骑着自行车回家去,走到离家很近的巷子口,她看见摆米线摊的王爷爷还没收摊,便停下来和她说几句闲话。这王爷爷也是个可怜人,原来有个儿子夭折了,一个女儿远嫁他乡,老伴也去世多年了,他一个人靠着摆个米线摊为生,很是艰难。小紫最爱吃王爷爷家的米线,郭奶奶要了两碗米线,自己一碗,另一碗给小紫,她说道:“趁热吃,不够再吃我的。”
王爷爷知道郭奶奶有些神经,还当孙女活着,但是她也曾经也有那种伤心,最能体会郭奶奶的心思,所以并不拆穿她。郭奶奶又问王爷爷:“你看小紫这些日子长高没有?”
“长了,快齐我胸口了。”王爷爷笑道。
“这孩子,能吃能睡,自然是肯长。”郭奶奶得意地说:“就是淘气啊,没有安稳的时候,上课总是好动。可是她聪明啊,考试总是前几名。”
“是啊,小紫是个聪明的孩子……”
两人正说着,一个小伙子骑着自行车过来了,是这条巷子里的郭鹏,巷子里灯泡昏暗,他骑得又快,不经意被地上的砖头搁了一下,差点摔倒。王爷爷说道:“小鹏,慢点,我这有手电,你放在你车筐里照个亮吧。”
郭鹏嗡声嗡气地说:“不用。”他扶正车子就要走,郭奶奶却上前拉住他,急赤白脸地说道:“你别着急走!不能再往前走了!”
“我怎么不能走?”郭鹏有些不高兴。
“前面有危险!”郭奶奶说道。
“有啥危险?”王爷爷问道。
“小紫说了,再往前走就有灾!”郭奶奶说道。
“您别一天到晚胡说八道。”郭鹏不耐烦地说道:“小紫在哪儿?您让我看看她在哪儿?”他蹬上车就要走。郭奶奶拉住郭鹏自行车,吼道:“你听话,等一会儿再走!”
郭鹏的拧劲儿也上来了,他说道:“您撒手!别倚老卖老,这么晚了我在这儿等什么啊?”
他骑上车风驰电掣而去。
王爷爷问郭奶奶:“你怎么不让小鹏走啊?”
“小紫说了,前面有祸事,他说了。”郭奶奶喃喃说道。
王爷爷叹口气,心说这老太太还真是神经了。她说道:“你快把米线吃了,看凉了。”
郭奶奶不再争辩,端起碗来,就在这时,一声惨叫从前面传来,一个男人喊道:“救命啊!”
“是小鹏!”王爷爷叫道。
郭奶奶放下碗起身就往前跑去,她腿脚不灵便,跑不快,王爷爷说道:“你别急,拿上这棍子,我把手电也拿上,咱俩一起去!”
两个老人找到郭鹏的时候,他躺在地上,肚子上汩汩地冒着血。王爷爷急忙问道:“这是怎么啦?”
“有人抢劫……”郭鹏捂着肚子痛苦地说道。
“来人啊,快来人啊。”王爷爷大声喊道。黑夜里他的声音格外凄厉,很快有人出来了,大家报了警,叫了救护车,郭鹏被送到医院。
巷子终于安静下来的时候,郭奶奶帮王爷爷收拾米线摊子,王爷爷问道:“刚才小紫真的跟你说了前面有祸事啊?”
“嗯,当然说了,这孩子心好,看不得别人受难。”郭奶奶说道:“这米线她也没吃上,你给打包我带回家吧,让小紫回家吃。”王爷爷把米线打包,心里却翻腾着,眼前恍惚真看见有个女孩子坐在郭奶奶的自行车后面。
郭奶奶就这样带着“小紫”过着日子,倒也乐在其中。但是那天出了点意外,她洗衣服的时候把腰扭了,腰椎病又犯了。她这一犯便很严重,倒在床上就起不来了,头晕目眩的。郭奶奶家没有电话,从前儿子在家的时候,电话话费都是儿子给她交的,后来儿子跟她断了联系,电话也就显得多余了,所以郭奶奶连话费也不交了。没有了电话,人也起不了床,郭奶奶基本就要在床上等死了。一天过去了,两天过去了,郭奶奶几乎绝望了,她感觉自己慢慢地往天上飘去,就要和小紫走到天堂了。就在这个时候,门突然开了,两个人影走了进来,很多光线照了进来,难道是天上的神来接引他们了?郭奶奶失去了知觉……
等郭奶奶醒来,她已经躺在了医院的床上。张医生和天天坐在床边,她下意识地就要坐起来。
“你别动,你手上还输着液呢,别把针弄掉了。”张医生按下郭奶奶。
“我怎么在这儿?”郭奶奶问道。
“你又犯病了。天天告诉我的。”张医生说道:“我这一段也忙,没留意你,不然早上门看看了。”
“天天怎么知道的?”郭奶奶问道。
“小紫告诉我的。”天天说道。
“这孩子瞎说哩。”张医生拍拍孙子的头说道:“一定你想郭奶奶了,这两天又没看他到学校,所以要我上门去看他。”
“这两天是双休日,又没上学。真是小紫告诉我的!”天天蹙着眉头认真地说道:“我一个人在堂屋里玩,小紫站在外面,流着眼泪,说她奶奶病了,让我们去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