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每次浏览网页、翻书店醒目位置的畅销书,看到描述各类职场风云的时候,总有一种没救的感觉。我相信那些被奉为经典的招数,秘诀是无数血淋淋的事实堆砌的,但我一直迷惑的是这些职场手册的出版、刊印究竟是想帮助那些在职场中挣扎的无辜之人,还是更强的建立起了一个尔虞我诈,明争暗斗的职业战场。
在我毕业之前,生活积极向上,美好无比。我仍记得毕业那年,六月的天气,骄阳似火,照着校园马路两旁的银杏,阳光稀稀拉拉的透下来,马路一片斑驳,我在两棵树之间牵了一个绳子,和男友一起把带不走的衣服、书、生活用品一一甩卖。那个六月是毕业生的季节,为这一月,学校有了无比的宽容,允许我们这些散户叫卖,喧腾得让人兴奋又落寞。毕业的印记因为这些跳蚤市场变得格外深刻。
告别总是沉重而伤感。在学校的最后一个月令人难以忘怀。那时六月的雨还没开始泛滥,心疼却已渐渐弥漫开来,知道就在这月就要离开,却真的不想说再见。校园人来人往,搬寝室、托运行李、照毕业照,六月的校园狂欢般的沸腾,而夜晚一来,躲在寝室,看着对面寝室的灯一盏一盏的熄掉,听着楼道不断传来的拖动行李的声音,我知道我是真的真的要毕业了。每一夜都有许多双潮红的眼睛送走一个个熟悉的背影。临走前一夜,敲门去圆音的寝室,开门,圆音正在抽泣,她和她的诗人男友分手了,她是那么爱他,和他在一起的每一天她都兴奋无比,她告诉我她终于知道什么叫冲昏头脑的感觉。他的诗人男友为他写诗,带她进最好的店买最漂亮的衣服,开着传说中的哈雷摩托载她去研究生院上课,可最终因为一次感冒,诗人爱上了医院的一名护士。圆音问“我哪里不好,”诗人说“因为你不喜欢摇滚”。我走上前抱住圆音,心想,姑娘,可不能再掉眼泪了呀。
红梅是我们寝室第一个离开的人,我们是老乡,但她最后去了广西,我留在CD,送走她时,离别的话简单而沉重,当她对着我自然地说着拜拜时,我的心里莫名地一阵酸痛,转过身,眼泪就扑哧扑哧地流了下来。她是我三年抵足而眠的舍友,我们有着共同的作息,晚睡晚起,喜欢安静的做事,每周去一次超市,有着相同的月经周期。她是典型的重庆美女,娇小的个子,娇小的脸庞,身材匀称,化学系的帅哥为了她请我们寝室的去K歌,可临到阵,她却没去,帅哥锲而不舍,发短信,打电话,就差跑到寝室来要人,可她依旧待在寝室,看她的片,读她的书。我说你不去见一下怎知他的好,她不耐烦的答到,哎呀,好麻烦。整整三年,无论外面的帅哥如何殷勤,无论寝室的女孩子如何热火朝天的谈着爱情,她都开开心心的孑身一人,她的伤痛无法言说,却始终让她迈不出脚步迎接她的幸福。我的朋友,今天就要告别,以为分别很遥远,但转身也许就是最后一次相见。我和我的同学各自奔上了前程,我们都在那一刻,对未来有着太多的期许,就像快要回归大海的鱼,恨不得在里面纵情鱼跃,我们吃着散伙饭,把酒言欢,畅意未来,饮酒抹泪,那段最火热最沸腾的日子似乎冥冥之中暗示了未来的种种煎熬。
我入职的第一天,了无生趣,听领导发完言,便各自上岗,我分在了院办,一个听起来响当当的部门,其实啥都不是,就像一个垃圾桶,其他部门不想做的事或者无法完成的事都往这儿塞,而我不过是个背黑锅不要命的的人。
同事带我去了办公室,指着深红的实木桌椅,崭新的电脑对我说,今后你就在这儿办公。我点头,欢乐无比。我和同事面对面坐着,隔着两台电脑,我的同事是个美女,170的个子,烫着微卷的头发,化着淡妆,说话热情而泼辣,我们两个女人共用一个战场,而里面还坐着一个花木兰——办公室主任。我第一次见到她时,着实心里抖了一下,我从未见过长得这么凶狠的女人,一脸的杀气,三角眼,纹过的眼线已经由黑变蓝,头发束在后面挽成一个草垛,一脸的雀斑,让我猜不出她的真实年龄。她看我时没有任何表情,目光如刀在我脸上不停的剜着。直到有人进来,她迅速收刀,我出来时,心里惊恐不已,我短浅的人生经验告诉我,这个人不好惹。
为了工作方便,我在离单位不到半小时车程的地方租了个房子。这是个老得不能再老的房子,一共四层,我在顶楼,房间里除了一张沙发,一个书柜,还有半夜到处乱跑的老鼠,什么都没有,电灯的开关还是八九十年代用线控制的那种,稍一不注意,线就会拉断。我费了好大的力气才把房间收拾得像模像样,但住进去的第一天,我哭了,我突然想回家,想找爸妈,说我不要留在这儿,带我走。男友跑过来莫名其妙得看着我,哄着我说,贝贝,你已经长大了,总要离开父母的。我第一次觉得他好陌生,推开他。也许在他看来,我已成人脱离父母是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情。我一连哭了两个月,那段时间,每天下班回家第一件事就是哭,我在厨房洗菜的时候哭,炒菜的时候也哭,准备吃饭了,又哭了起来,那个火热的夏天,我就泡在眼泪里,每一天都湿漉漉的。
我开始不哭其实是从我的主任对我变本加厉的压榨开始,人的注意力总是很容易被转移。我从上班起,我就一直告诉自己,无论现实多么阴暗,我也要阳光,不能损人利己。但实际上,我的非暴力合作的策略让我最终吃尽了苦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