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江是要跟唐天意说些郑嘉汶幼时的事,但又不知从何开口。所以,两人对坐着,彼此都不说话,小布正拿着药酒给唐天意揉伤处。小布见两人都不说话,手上的动作也就慢了些。唐天意道:“老爷,您来是为着什么事?”郑江晃神,道:“其实也没什么事。嘉汶她……”唐天意道:“小姐功夫超群,小的是望尘莫及呀!老爷你有什么事但说无妨。”郑江道:“嘉汶从小就这样,都怪我,娶了一个又一个的老婆。她恨我,所以我教她我所有的武功,嘉汶是块学武的料,只是这性子任性了些。”唐天意听得云里雾里的,毕竟郑江表达能力,好像不怎么好,所以唐天意只听了大概。郑江接着道:“但自从遇到了你,她好像变了个人似的,以前她不会伸手救任何一个人,可是这次我没想到,嘉汶把你带了回来。今日我看嘉汶笑得挺欢的,这是我第一次见。”唐天意道:“刚才老爷您也在?”郑江点点头,唐天意道:“惭愧惭愧!”郑江道:“唐公子,不知有一事当问不当问?”唐天意暗忖:“果然是两父女,问别人问题都一样。”转而却道:“老爷请说!”郑江道:“你家中可曾为你定下亲事么?”唐天意有些别扭,身子动了动,道:“有!”郑江道:“听说你千里迢迢前来正是寻找亲戚,那女方可是你那亲戚?”唐天意道:“是!不过……”郑江道:“怎么?不过什么?”唐天意想起柳嫣自毁婚书,取消婚事一事,实在难以启齿。小布见唐天意不好意思说,他却说道:“不过我家少爷那亲戚,悔了亲事,烧了婚书。”郑江更是疑问重重,问道:“竟然女方悔了亲事,唐公子你怎么还要找他们呢?”这一问,两人都有些心虚,找亲戚找不着本是两人胡编乱造的,如今郑老爷问起这个问题,两人一时之间无语以复。
郑江看着唐天意欲言又止的样子,想来自是有难言之隐,笑道:“唐公子不必介怀,不方便说可以不说。只是,不知公子可看出小女的心思?”唐天意有点微惊,道:“老爷是说……这……”郑江道:“唐公子如此反应,是有什么顾虑吗?那女方竟然悔了婚事,你又何必再找她呢?”唐天意道:“不是我执意要娶她,她悔了婚事,我自然也是很高兴的。但是……父母之言,却是非娶她不可,不娶,永不得归乡。这也是我不得不去找她的理由,希望有挽回的余地。”郑江笑道:“天下间竟有这么奇怪的父母,唐公子,真是难为你了。”唐天意苦笑,小布也跟着唐天意苦笑起来。
要说挽回的余地,柳嫣那日的行为,似乎是没有一点希望可言。柳嫣对杨松,那是情根深种。而杨松呢?谁知道他心里是不是同样爱着柳嫣?只有他自己知道。从离开柳府,整整已两个月了,而再过两个月,则是唐天意与郑嘉汶一决胜负的日子,在这段时间里,唐天意当然是非常勤奋练功。每当与郑嘉汶对打时,难免会有不及躲避而受伤,郑嘉汶每天与他在一起切磋,心情也比较好了,笑容也多了。
这日,天气晴朗,虽有阳光射下,却还是会感觉到冷。郑嘉汶老早起来打扮好,来敲唐天意的门。唐天意在睡梦之中,听见有人敲门,抱着被子,闭着眼,走向门,满脸睡意道:“谁啊?小布是不是你?”拉开门,正要伸手去敲小布的头,唐天意仔细看看,一惊,又想起自己的此时的样子,咚一声关上门。郑嘉汶有话要对他说的,见他关上门不知道干什么去了,想起刚才唐天意开门时的样子,顿时失声笑了起来。郑嘉汶道:“哎!唐天意,快出来,今天不是要学轻功的吗?”话刚说完,房门又打开了,唐天意却也穿好了练功服装,期间不过三分钟。郑嘉汶笑道:“嗬!身手不错嘛!走,去山上。”唐天意道:“小姐,去山上做什么?”郑嘉汶道:“昨天不是说要教你轻功吗?怎么,你忘了。”唐天意陪笑道:“没忘没忘,师傅这么厉害,也不敢忘啊!”郑嘉汶笑道:“行了!”说完转身就往外走,唐天意连忙跟上。才走没几步,郑嘉汶却突然转身,唐天意走得太快,收不住势,眼见就要向郑嘉汶撞去。两人都有些不知所措,结果很明显,唐天意就想到了柳嫣,左脚向左前方抬起,然后向后撩去。翻了个身,总算避免了巧合雷同的场面。唐天意却用力过猛,这一招又没练熟,所以拉伤了脚筋。郑嘉汶认为只是简单的一撞罢了,可唐天意这一举动未免有些奇怪。唐天意翻身之后,不是稳稳地单膝跪地,而是直接摔在了地上。小布刚好赶来,见唐天意一跤摔倒,连忙跑来扶起,扭到了脚,小布刚一扶起他,唐天意叫痛,小布也就不敢再扶他起来了。
房间里,唐天意半躺在床上呻吟,大夫在给他诊治。小布在旁焦急得等着结果,郑嘉汶却心里有些不高兴起来。刚才那一幕,明明两人是会摔倒在一起,可唐天意却不顾脚会扭伤,避开了。这是为什么?唐天意到底在想些什么呢?
原定去山上练轻功的两人,只得以唐天意脚扭伤而取消。唐天意坐在床上,小布在一口一口喂他喝粥。喂着喂着,问题就来了,小布问道:“少爷,你脚怎会扭伤了?”唐天意吞了一口粥,道:“路滑!”小布喂了他一口,道:“小布记得晚上没下雨又没下雪啊!少爷,你在躲什么?”唐天意心虚,结巴道:“躲……躲什么?你少爷我有什么必须得躲的。”说完,小布却一脸你不诚实的看着他,也不喂他喝粥。用手打了一下小布,小布没理会,继续看着他。唐天意火了,道:“小布,喂我口粥,你在胡思乱想什么呀!”小布嘟嘴道:“您不给小布说,小布就不喂。”说着,用汤匙舀起又倒下。唐天意失笑道:“我说小布,你能不能别做无赖的事啊!你少爷还是我少爷?”小布不依,也不屈服在他淫威之下,道:“少爷您说什么都没用,给您两个选择,一你说我喂你吃,二您不说那小布只好自己吃咯!”说完就要往自己嘴里送,唐天意快被气死笑死,道:“你等一下!”小布将粥倒回了碗里,唐天意接着道:“你得喂我一口,不然没力气说。”小布瞪大了双眼,道:“少爷,你比小布更无赖!”唐天意道:“想听我说,就喂我吃。”小布给他喂了一口,唐天意对他笑了笑,道:“其实也没什么,在那一瞬间我想到了柳嫣。”小布心里一酸,他想的就是这样的,没想到少爷说出来的跟自己想的一样。小布道:“少爷,你还想着柳小姐呢!”唐天意苦笑道:“我也不想,但就是时时刻刻都会想起。”小布看唐天意讲着讲着失去了这些日子以来,心情舒畅愉快的样子。舀起一勺粥就往唐天意嘴中送,唐天意这时却没有了胃口。小布道:“还有这么一点,少爷,不能浪费呀!”唐天意道:“突然感觉很困,想睡了,你给吃了。”说完,自己慢慢躺下,盖好被子,小布看看少爷又看看手中的碗,叹了口气,端着碗关门出来,去往厨房。
柳嫣和杨松、银杏出游,游玩的地方是唐天意他们一起来的地方。柳嫣自从知道唐天意没有回家,而又失了消息,自是有些过意不去。但在杨松面前却喜笑颜开,银杏看着他们一路高兴的说笑,心情却有些沉重。要说当今天下,一团乱麻,说不定哪条道上就出现盗匪之类的,唐天意主仆是否就遇到了危险。杨松尽管看见的是柳嫣的笑颜,但也看出她心中有事。到了一处山坡,杨松看着满眼的山峦风景,道:“嫣儿。”从柳嫣去杨府时,杨松就问可以不可以唤她做嫣儿,柳嫣一听,当然是十分高兴的了,就应允了。柳嫣道:“大哥有什么话尽管说。”杨松道:“那我就说了。这几日,虽然你脸上有笑容,但不是由心而发。你是否有心事?”柳嫣道:“确有一事。”杨松道:“不知可否跟大哥说呢?”柳嫣道:“大哥说笑了。大哥可还记得唐天意?”杨松道:“当然记得,只是好像每次去你家里,都没见他,他是回乡去了吗?”柳嫣道:“唐天意的确不在柳府了,柳家与唐家解除了婚约。”杨松惊道:“什么?这是怎么回事?”柳嫣望了杨松一眼,不可能让她说实话吧!想了想,道:“是我当着唐天意的面,将婚书烧掉了。”杨松更加吃惊,道:“什么?”柳嫣笑道:“没有了婚书,亲事也就不算了,唐天意也就走了,不知去了哪里。要是唐天意真出什么事,我想我不会原谅我自己的。”杨松道:“嫣儿,你糊涂啊!这事柳叔知道吗?”柳嫣道:“我哪敢告诉他老人家,要他知道是我赶走了唐天意,不把我打死才怪。”杨松道:“那烧掉婚书,是为了什么?”柳嫣又望了他一眼,道:“感情的事是不可以勉强的。我和唐天意从小就讨厌对方,我还叫他鼻泣虫,你想,我们怎么可能呢?”杨松道:“那已经是小时候的事了,现在唐天意可有说讨厌过你。”柳嫣一愣,没话说了。杨松又道:“嫣儿,这件事你做得有些稍欠考虑。”柳嫣道:“事已至此,也没挽回的余地了。”银杏虽站得离两人远些,但也听得清清楚楚,听见小姐再说烧掉婚书一事,又闻小姐还想挽回,心里顿时有些窃笑不已。远远地,柳嫣又道:“所以此事暂且不能让我爹知道,请大哥为我保守秘密。”杨松点点头,道:“唐天意那日一走,果真是一点消息都没有了吗?”柳嫣道:“是!不知他们现在怎样了?”杨松抓住柳嫣的双肩,道:“唐天意吉人自有天相,会没事的。你不用自责,山上风大,我们回去吧!”柳嫣没说什么,两人转身向银杏这边走来,银杏上前将披风搭在小姐身上,又递给了杨松一件,然后,一起往山下走去。柳嫣想起那日烧掉婚书的事,认为唐天意也把婚书给毁了的,心里翻腾,不知滋味,但也成事实,现在后悔已然是来不及了。
因唐天意脚受伤,郑嘉汶失了陪练,也没什么兴趣。这日,小布带着唐天意出去溜达,郑嘉汶却一个人来到唐天意房间,具体应该是来看唐天意伤势的。要知这几日唐天意不能陪着她练武,没了兴致,准备找他诉苦,好让他脚快点好起来。郑嘉汶进入唐天意房间里,没人,却一屋子药味,还有几个绷带。郑嘉汶笑了笑,忖道:“真是乱!帮你们整理整理好了。”郑嘉汶将绷带收进药箱里,然后就去收拾唐天意的被褥,正整理得起劲,一张红色的纸掉了下来,触目所及的是一个‘喜喜’字。郑嘉汶捡起来,奇怪不已,打开,仔细看了一遍,是一封婚书。顿时心里有些难过起来,这婚书上的女子柳嫣,正是自己的堂姐。又再看了一遍,将它放好,也不收拾了,径直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