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我深深地朝月亮的方向拜了又拜,久久不敢起身。父亲母亲,原谅女儿不能回去侍奉左右了。
可再站起来的时候,由于角度原因,我余光扫到的不是鱼肉,而是那个老头的尸体,或者更准确地说,是他那巨大的肚子。这一眼,我的目光就再也移不开了,一个大胆的想法充斥在我的脑海中。
我的眼神开始变得疯狂,可我的心却渐渐冷却下来。
他那巨大的肚子,装的是什么东西呢?那里面,会被什么所塞满呢?
可是,我怎么会有这种想法,我已经杀了一个人了,现在居然还要剖尸。他在九泉之下会安宁吗?
不,这里压根没有九泉,这里的环境也根本容不下鬼。我干这个,是为了让我自己活命,我只是在利用身边所有可利用的东西而已,他用自己的身体救活了另一个人,人们会赞美他的。我把那些反对的声音通通赶出脑袋,目光开始变得越来越坚定。
我提着匕首,一步一步走向尸体。
随着如裂帛一样的声音落下,老头肚子里的东西似乎是因为终于失去了束缚,争先恐后地涌了出来。在看到那些东西的第一时间,我就转过身去呕吐了起来。
我忍着恶心拨开那一坨坨白花花的肠子,用刀尖挑开异物,寻找我需要的东西。
很快我就找到了它。
那是两片巨大的肺叶。
我激动地差点哭出来。我有想过这人的肺会比寻常人大,却没想到能大这么多!他的肺几乎挤压地其他内脏无处容身。不过一想便知,他如果经常出入这梗长的水下密道,肺容量一定高于常人。
我已忘了恶心,忘了空气中充斥的血腥味。我甚至觉得,人体内脏是多么的美好,生命是多么的圣洁。
我已一种朝圣者的姿态,连着一小段气管,小心地切下了那块巨大的肉体。
远处的锯舆不知道看到了什么,突然发出一声巨大的哀嚎。或许,它是在哀悼它的前主人吧。
我已没有了悲悯他人的心思了。反反复复清洗了肺叶,再一点点地往里面压了空气,一个简易的潜水袋,就这样弄成了。
接下来,就是寻找密道口了。这一步,非得用上锯舆。
它似乎有点怕我,在我接近的时候一个劲的挣扎,要知道,之前即使我用刀扎它,它都没有这么强烈的反应的。
不过这又有什么关系呢?我还是冷静地用飞龙爪将我们两捆在一起,这个可怜的小动物从开始的拼命挣扎到最后只能呜咽着喘气,虽然我并没有杀它的打算,可思想是最可怕的东西,恐惧早已足够将它凌迟数千次了。
我很庆幸这只锯舆是个贪生怕死的家伙,这样就不会时刻担心着它为它的主人报仇了。
湖很大,要确定密道口很难,但是由它刚刚游泳的方向,我还是确定了出口的大致方向。
不过我不是那种找到个大概就贸贸然行动的,因为我对水极度不熟悉,我必须努力把危险降到最低。
这里即使有密道,也不可能一直处于水里,其中必定有一段距离的上升路段来避免湖水内涌,所以我必须在下水那一刻就直接进入密道口,这样才能增加我逃出去的几率。
我先在锯舆身上绑上暗勾,再用飞龙爪探测方向,飞龙爪的一边掌握在我手上,若是有一段时间飞龙爪方向没动但是链身极速入水,这时候,我就可以扯动暗勾。
锯舆最怕疼,在暗勾的牵引下,它一定会乖乖回来的。
这个办法很合理,实施起来也方便,没一会我就找到了密道的具体方向。说不激动是骗人的,可是现在只不过踏出了第一步,我按下内心的激动,继续冷静地扯着锁链。
可是正当我快要将锯舆拉上来的时候,手上突然传来一股巨力,我忙拉动暗勾试图让它听话,但是这一拉却立刻发现暗勾使不上力,或者说,锯舆不知道怎么弄的,已经挣脱了暗勾。一挣脱挟制,锯舆立刻拼了命地想往下游。这玩意在水中力气巨大,我在努力了片刻后,终于还是放弃了拉它上来的打算。还好锁链的另一头早就绑到了我的腰上。
此时我已没办法再做更周密的计划了,当机立断弯腰去拿自制的肺袋。一失去我的牵制,锯舆游地更欢了,岸上剩余的锁链在飞快地变短。几乎在我刚拿上肺袋的同时,腰上出现一股巨力,将我扯了下去。
我的脸啪地一声撞到冰凉的湖面上,几乎等同于撞上了一堵墙,我费了好大的劲才控制自己没有喊出来。
在水中,一切都像默片一样,不过有赖锯舆的速度,我并没有像慢动作一样在水中下潜,反而因为速度太快,柔软的水流打到我脸上都像刀割一样疼。我只能尽力把眼睛睁大,防止自己在水中被莫名其妙的东西攻击。毕竟那只有半人高的大鱼,就是老头从这片湖里弄上来的。
幸运的是,或许由于我们一直贴着湖壁游,周围并没有出现什么威胁性的动物。十分顺利的,在大概十米之后,我就下潜到密道口。看着飞龙爪在洞内延伸,我的心终于定下来了,真的有密道!
此时我被拖着下潜了十米,不过只用了十多秒,我自己的肺还可以撑得住,但由于密道里看着十分狭窄,为了保险起见,我还是深深吸了口肺袋里装满的空气。
正好腰上的飞龙爪又传来拉力,我顺势进洞。
等真正到了密洞里,我才知道刚刚吸空气的决定有多么的对,因为这个密道远比我在外面看到的狭窄地多,而且几乎是刚进洞,洞穴走势就是上升多。
这当然是好事,但是要在狭窄的、人需要硬挤才能过去的洞穴里还要对抗地心引力向上走,这需要的肺活量是巨大的。
那个老头虽然身材比我瘦小了不少,但是肚子那么大,也不知道怎么过去的。我在挤过一个十分狭窄的缝隙后,忍不住抱怨。
前方的锯舆似乎也不顺畅,虽然水下看不清,但我腰上已经很久没有传来拉力了。
我也曾以为这家伙已经挣脱了锁链逃之夭夭,但拽了拽链子就发现并不是。
等我艰难地挤过不知多少个细缝后,眼前终于出现了锯舆的******。
这孙子居然被卡在石缝里了!不过它可以在水下呼吸,所以即使被卡住了还是悠哉悠哉地摆着尾巴,还时不时地用它的后爪挠了挠自己的肚子。
懒散是人类毁灭之根源!我一边在心里咒骂着,一边上前推它的屁股,锯舆经常出入这里,看来是卡惯了,那老头似乎也经常这样推它,所以在我接触它的******时并没有受到太大的抵触。但是等我把它的身体终于推出去后,那家伙一甩大尾巴,竟然打了我一嘴巴。
这一抽让我肺里一口气差点全吐出来,一看肺袋,已被我吸的一点不剩。什么破肺活量,吸了五口就没了!抱怨归抱怨,我也明白靠人力装的空气本就不如自主吸入的多。只是现在不知道还要多久才能出去,这一路的体力劳动实在太耗氧了。
很快我也被卡在了这个石缝里,好在前面有锯舆拉着,稍一用力就挣脱出来了。只是这挤压间又耗去了不少氧气。虽然现在呼吸还算顺畅着,可时间再一长,怕就呆不下去了。
我只能尽力减少活动,把自己的自主运动降到最低,全由锯舆拉着我走。要是再出现刚刚那个它被卡住的情况,我也只能自认倒霉了。刚打算好,腰上又传来一股拉力。我连忙做好准备,把自己调整成一条直线,尽量减小阻力。谁知就这么一拉,我的头却突然突出了水面。
之前消失的听觉立刻回来了,哗啦啦的水声在现在听来声音格外地大,竟震得耳膜都有些疼。我愣了好久,才反应过来,我这是……出来了?
我,出来了!
狂喜之下,我也只是浅笑着爬了起来,这种劫后余生的感觉,不能给人大喜,但心里就跟被填满了似的,十分的舒服。
锯舆正在旁边一边用尾巴敲着岩壁,一边目不转睛地盯着一条搁浅的小鱼看,我大口呼吸着新鲜的空气,终于感觉到活着的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