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初一是琼林宴的日子。苏安一大早就被人拽了起来,门外官兵已经在等着了。
对于游街,苏安心里是一百个抗拒。可是这是例行公事,从古至今觉得傻的一定不止他一个,到最后不还是没有一个人能躲得过去?
游街的队伍从苏府出发,走过一条街后同黎疏顾云之汇合。官兵在前,敲锣打鼓的开道。
街上挤满了人,其中女子占了大多数。
扔袖帕手绢,都算好的,黎疏同苏安一条不接,顾云之倒是照单全收,不过收着收着,收进来了一个奇怪的东西,竟然有人冲着他扔血书!猛一接住血迹斑斑的,把顾云之吓得不轻,差点从马上掉下去。
那边扔血书的女子还喊道:“顾傍眼收了我的血书!奴家以后就是顾榜眼的人了!”
再次吓得顾云之把血书还了回去。
惹的苏安同黎疏好一阵笑。
这一笑更是不得了,多少女孩子在街边眼冒红心的看着他们,要不是还有理智尚存。恐怕都要扑上去了。
正是上午时分,略微有些热了。
一阵凉风吹过,苏安就看到了跟在自己身旁的书童变成了秦璃的脸。
像是一晃神,一开始他还以为自己看错了,可是揉了揉眼,给他牵着马的书童依旧是秦璃的脸。
“璃儿?”
秦璃笑着侧头冲着苏安挥手。算是打个招呼。
“苏兄,你在同谁说话?莫不是秦小姐不在,就想着勾搭其他小姑娘呢?”
顾云之听见苏安好像说了一句什么,扭头故意开玩笑道。
“苏兄刚刚说什么了?”黎疏听到了也笑着问道。
“没什么,刚刚只是自言自语了一句。”
苏安立马就明白了,秦璃这是变成了书童,也不知是用的上身还是什么法子,旁人都看不出来。
他询问的看向秦璃。你怎么来了?
“我怕你被其他小姑娘勾走了,来看着你。”
秦璃传音入密,她才不会告诉苏安,这几****都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心慌不已,刚刚随手起了一卦,卦象又惊又险,直指苏安。
神仙的预感一般都是准的,因为准,所以更可怕。
苏安笑的更开心了。这算是吃醋吧?
当下也不再管两边花团锦簇,只带着笑看着前面。
游街的路走了一大半,剩下的就是往宫里去了。
秦璃一直小心着,可是这路上一没人乱丢东西,二没大马脱缰,三没意外。一切都很平静,平静的让秦璃不得不直面事实。即将发生的事情,她那不好的预感,是因为纪棠。
进了皇宫之后,几人改为步行,气氛也肃穆了些。
秦璃变的书童跟在苏安身后,低着头处处小心。
他们一行人等由太监领着路穿过大半个皇宫,到了设宴的大殿。
众人按着顺序鱼贯而行,进去了自有小太监领路到他们的位置上。
琼林宴是为高中的举子举办的,其目的不过就是在笼络人心,所以大臣们也都在,为的是让他们相互之间有个初步了解。
大臣们都是老狐狸,参加琼林宴不是为了收门生笼络势力,就是为了自己未出阁的女儿。
这殿中可都是青年才俊,日后的国家栋梁。谁也说不准哪个哪天就能平步青云。
有想嫁的,自然就会有想娶的。这些事情你情我愿,皇上也不会拦着。
当大殿上喊着一甲到的时候,整个殿的目光都汇集到了三人身上。
三人的位置在右首,秦璃紧跟着苏安,落座在第三个位置上。
三甲落座完毕之后,没等大臣们寒暄,以太子领衔的皇子公主们就到了。其中海棠公主最是显眼。
她穿了一身浅粉花鸟枝宫装,额头上悬着一颗南珠,打扮的花枝招展。
她轻移莲步,无视众人的目光,走到了苏安面前,美目盼兮,巧笑倩兮。
“苏公子,我果然在琼林宴上见到你了。”
秦璃传音入密,微微抬头冲着海棠公主挤眉弄眼。勾引我男人也要挑个地方啊。
“纪棠,我还在这呢!”
海棠公主脸色一顿,本来以为秦璃不会来的,合着刚刚白高兴了。
“苏公子,我先入座了。”
苏安只行礼不作答。脸上连丝笑意都没有。
秦璃在一旁看着,很满意苏安的态度。
“皇上驾到!皇后娘娘驾到!”
歌舞声停,帝后二人在满殿的行礼声中,走了进来。
一丝魔气,几不可闻的被秦璃察觉到了。原来卦象显示的凶险同魔有关!
她顺着魔气查探过去发现,那丝魔气竟然隐藏在龙气之中。
秦璃不动声色的从书童身上出去,隐身凑近已经落座的帝后二人。却发现魔气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像是故意在逗她一样。
她不甘心的凑近皇帝的脸,想要看出异常。
戚纱发现了秦璃的小动作,操控着皇帝对秦璃笑了笑,这笑莫名其妙,毕竟秦璃站的地方在其他人看来都是空无一物。
秦璃传音入密,沉声问道:“你是谁?”
“你无需管我是谁,好好的在那待着等着看好戏吧。”
戚纱同样传音入密,最后留下一阵诡异的大笑。
这声音听的秦璃不寒而栗,又像是能够震慑人心一般。
下一秒,秦璃就发现自己动弹不得,她暗怪自己大意轻敌,竟然中招了!
苏安发现秦璃不见了的时候,整个人都慌神了。
大臣们费劲吧啦的在那里说着长篇大论,苏安整个人的注意力都在四处寻找秦璃身上。他把胸前的玉符都拿下来了,还是没有看到秦璃。
可能是有事先走了?苏安只能这样安慰自己。
“苏探花,苏探花?”
皇上见苏安没有回答,刻意加重声音喊了苏安两声。
顾云之连忙推了苏安一把。苏安回过神,起身拱手问道:
“皇上唤微臣何事?”
皇上竟然也不生气,笑着说道:
“朕很是喜欢你,想要给你指门亲事,你觉得如何啊?”
苏安下意识就要拒绝。他上面可有黎疏顶着呢,就算因为黎疏的背景不合适,还有顾云之呢,这赐婚的事怎么落到他头上了。
“臣已有”
皇上打断他的话,笑着说道:
“先别忙着回答,你还不知道朕说的是谁呢。棠儿,出来。”
海棠公主一脸娇羞的站了出来。
殿中的人看着这突然发生的一出拉郎配,摸不着头脑。
皇上这是什么意思?
不知道,或许是因为忌惮苏家财富,不敢委以重任?
圣意难测,谁知道呢?
大臣们互相交换着眼神。
凤邪也打起精神等着看接下来的事态发展,若是苏安愿意娶海棠,他无论如何都会把秦璃追到手。
“皇上,微臣已定下亲事。”
苏安连忙先把话说了出来。
心思坚定,这倒是在戚纱的意料之中。她自然也有应对方案。
“定亲又不是娶亲,再说了,娶亲尚可和离!”
“皇上,此话甚是不妥!”
坐在旁边的皇后第一个听不下去了。今日皇上为何如此奇怪,奇怪的就像换了一个人一样。
大臣们更是诚惶诚恐。
“君子重诺,更何况微臣的未婚妻是微臣心仪之人。”
苏安跪地说道,他的态度同样强硬。
苏探花这是不打算要脑袋了?敢这样同皇上说话?
老臣几十年来还是第一次见到敢顶撞当今圣上的呢!
皇上一向在乎嫡庶主次顺序,怎么会突然态度大变,说不定就是在试探苏探花呢!
一个探花能娶公主已经很好了,他怎么还不愿意?
你愿意娶回家一个祖宗供着?历代驸马,哪个不是空有一番经纶抱负,顶个官名,却无半点实权。
伴君如伴虎。苏探花竟然顶撞皇上,今日怕是不得善终了。
大臣们继续当他们的背景板,默默交流着自己的想法。
“放肆!朕问你,棠儿贵为公主,怎么就配不上你了?你为何不愿意?”
“是微臣配不上海棠公主,还请皇上为公主另寻良配!”
苏安郑重的磕下头,那声音秦璃听着都疼。 她实在看不下去了,手中破结界的动作加快,用力冲破了屏障,她忍下口中冲上来的心头血。稍作调息就直奔皇帝而去。
手中的锁魂链立刻出动。
戚纱本以为秦璃还能被困上一刻钟的功夫,没想到秦璃硬是冲出来了。她暗叫一声不好,从皇帝的身体中逃了出去。
当然,逃出去之前,还没忘留下一丝紊乱的心魔。
海棠公主看到二人追逐而去,当即捂着心做出神情痛苦的样子。
“父皇,棠儿心疾突发,请旨先退下!”
皇上意识混沌了一下,然后慢慢恢复了清明,他刚刚好像记得,自己要赐婚,苏探花竟然拒绝了自己的赐婚。还把海棠公主气的心疾犯了!
前几日海棠公主替他挡了一剑,直冲心脏,看样子怕是伤口又疼了。
“棠儿先退下吧,速招太医前去。”
当今皇上哪点都好,就是要面子和说一不二,毕竟是久居上位的人。
加上戚纱留下的那丝心魔引导,想到自己答应了海棠公主给她赐婚,可苏安竟然抗旨不尊!
皇上当即勃然大怒。拍桌呵斥道:
“苏安,你抗旨不尊,该当何罪!”
“若让微臣抛弃定亲之妻另娶他人就是皇上的旨意,那微臣不得不抗旨!”
苏安的脾气比纪棠想的还要固执,要知道这一世他可是凡人,一个无权无势,只是刚刚当上了探花郎的凡人。
当众顶撞天子这种事情,就是丞相都不敢。
再看那边,秦璃跟着魔气追了出去,戚纱有意要带着她绕圈子。
两人如离弓之箭,所到之处,只留下了两道残影。
纪棠出了殿门回到自己宫里之后,有心寻找二人,吹响了戚纱交给她联络用的哨子。
戚纱在不远处的凤栖宫听到声响,引着秦璃往流光宫去。
她还要抓紧赶回去呢,不如就让纪棠先拖住秦璃。她才能趁机处置了苏安!
秦璃心中已生恼意,她施法掐诀,脚下步伐猛的加快。
眼看秦璃就要追上来了,戚纱化作魔气,一溜烟的在视线所及之处,又只剩个尾巴。
她七拐八拐进了流光宫,纪棠正在殿上等着呢。
两人对视一眼,戚纱指了指自己身后,纪棠点点头,示意戚纱可以走了。
戚纱放心的隐去气息,又重新绕回设宴的大殿了。
“秦璃上仙,既然来了,不如喝杯茶?”
纪棠看着秦璃如道光影一闪而过,连忙出言喊道。
秦璃停下了,魔气到此处竟然了无踪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