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林驾驶摩托车行驶一段路程后,随着路况越来越差,不得不降低速度。很多地段,公路就修在悬崖边下,有的深度不下百米。路边林木茂密,严重遮挡了视线,快速行车,无疑是在玩命。
陈明伟睁大着双眼,注视着公路两边,不敢有丝毫怠慢,真希望能幸运地发现摩托车牌照。他提心掉胆,不停地提醒何林开慢点,小心点。同时心急如焚,摩托车这般行驶,不到两个小时就可以跑个来回,除非牌照掉在路边醒目的位置,不然根本不可能轻易找到。最好是下车,一边走一边找,找到的机率才大些。再往前走,就要到了好友杜泽基家所在的村子,因为醉酒骑车,害人家担心,结果出了车祸。因他而起心里真是内疚,不想遇到他家人而尴尬,决定下车,沿路寻着回去。他摇着何林的肩膀叫道:“停车,这个路搭车太危险,我不跟你去了,下车走回去。”
何林被摇得不好操控摩托车,只好停车,埋怨说道:“你怎么搞的,不叫你来你非要来。现在又嫌我骑车技术不好了。也行,载着你爬车费劲,你就在这儿等我,回来的时候捎你回去。”
陈明伟讨好地笑道:“师傅,这儿离住的地方不远,我想锻炼身体,走着回去。你到了街上,帮忙买一支手电筒。再说出门在外,有手电筒方便。”
“从这儿回去,不下十多公路,不知你哪根筋出了问题。”何林不想多说,骑车走了。陈明伟大声喊道:“记得一定要帮忙买到。”
夏天白天长,还有一个多小时才完全天黑。公路是十年前修的水泥路,岁月浸蚀,路面已经破损,有的地方沙化,露出泥土。两边或是水沟;或是伸到公路上的树枝,有的还带刺;或是一边崖壁一边悬崖,骑车一般不敢靠边。牌照若是掉公路上,百分百被人捡走。掉路边的可能性更小。何况牌照被固定得十分牢靠,没有较大的外力作用,是掉不了的。只有一种可能,碰车或是骑翻车,恰好损坏了牌照并掉了。但前后两个都掉了,只能说明车祸之惨烈,可自己只伤及毫毛,能有那么幸运至极?
陈明伟加快了步伐,往回去的方向寻找。这地方离杜泽基家不远,从他家出来短时间内应该不会出事,那段路没有寻找的价值。半个小时过去,差不多直走了近三公里,牌照自然是找不到,公路上行驶的车辆,行人倒是挺多的。有的主动与他问话,询问从哪儿来,要到哪儿去。陈明伟就说来修路,总之不能让别人起了疑心。
离了一个村子后,步入悬崖地段的公路。陈明伟壮胆站在路边,俯视下面,知道骑摩托车掉下去,必是十死无生。这时,一辆摩托车驶来,车速慢了下来,停在他身边。车上一男一女,像是一对情侣。
陈明伟不认识他们,忙让到一边。摩托车停稳后,两人下车来,一前一后靠近陈明伟。女的向男的递了一眼色,一种很肯定的神情。陈明伟明白他们为自己而来,顿时升起不好的感觉,问道:“你们找我吗?”
男的看去三十多岁,长得牛高马大。女的年龄年轻些,面容姣好,扎着马尾辫。男的先说道:“哥们,三天前我们见过。你不会是做过什么不光彩的事,装着不认识我们?”女的笑着说道:“他是我哥,说话直来直去,不要见怪。三天前的晚上,大概快到十二点了,就在前边不远处,我们遇到过,也是哥和我。”
陈明伟根本记不起有这事,一男一女的出现,会是重拾记忆的开始吗?期待地说道:“三天前我去好友家喝喜酒,晚上回去的。当时酒喝多了,有没有遇上你们,真的想不起来了。你们介绍一下,看能否想起来。”
男的吼叫道:“你小子肯定有问题,少给我装失忆。知道昨天晚上这条路发生了什么吗?今天我就一直在想,会不会是你干的?真是天意,晚上让我碰到你了。”女的走过去,扯了下他哥的衣角,说道:“我哥这人是有点横,不过他服我。有我在,你不要怕他。你叫陈明伟,是不是?记起来了吗?”
陈明伟惊讶地想:兄妹俩一红一黑,真的是惹不起。她知道我的姓名,说明三天前确实遇到过。发生了什么,还是赶紧问明白。他俩已经把我跟昨晚车祸联系起来,如果澄清不了,他们就会报警了。忙道:“那天晚上回去后,在家休息了两天。今天下午跟着老板来到龙门乡,参与公路扩建工程。酒喝多了,记不得醉酒后做过的事,也属正常。”事到如今,只有靠撒谎来拖延了。
男的按耐不住,刚要破口大骂,女的制止,说道:“可能你真的记不起来了,但还是希望你记起,回答一些问题。我哥叫罗云天,我叫罗紫霞。三天前的晚上,帮你修过车的。修好车后,你用榔头敲掉了摩托车的前后牌照。好好再想想。”
陈明伟一怔,似笑非笑,自己怎么可能敲掉牌照?不合常理。一直以为是摔倒损坏而掉的,太出乎意料了。他将信将疑地说道:“能说得详细点吗?敲掉牌照,还得去补办,不是自找麻烦吗?平时记忆就不好,醉酒了更加记不得。那晚回去摔了几次,摩托车损坏得不能骑,第二天当废旧卖了。”
罗云天板着脸,质问道:“第二天卖了车,昨天晚上不是你了?你小子要是敢骗我,非打你个狗血淋头。妹儿,走吧!已经问清楚,没必要给他废话了。”罗紫霞生气说道:“你没话说了,不等于我也话穷。你就呆到一边去,我给他聊几句。”
陈明伟心里说道:“千万别走,说得我云里雾里。不说个清楚,岂不是要急死我。罗云天长得五大三粗,脾气暴躁,可得留个心眼,不要惹怒了他。我这人有时会耍点小聪明,当时取下牌照,难道是怕出了事故担责任?”只得讨教地说:“我看只有你说一下事情的经过,来龙去脉的,记起的机率才会大些。”
罗云天向他竖起中指,走到一边抽烟。罗紫霞直盯着他,说道:“我在城里的酒吧上班,家里有什么事,吃个饭什么的,大哥就用摩托车接送我。你好友杜泽基同我们家是亲戚,请了假回家参加婚礼。当天下午的时候,我就认识你了,只是你只顾喝酒,没有注意到我。晚饭后本来可以早走的,但大哥打麻将正兴起,一直打到凌晨,输了几百元之后,才骑车载着我回城。”
天色暗了,蚊虫袭扰。罗云天发动摩托车,打开车灯,不耐烦说道:“小妹,你长话短说。这小子就是欠揍型,他那里是记不起,而是给你套近乎。走吧,家里还等着吃饭。”
陈明伟不知他为何对自己看不顺眼,心里直埋怨何林为什么还没赶回来,没人壮胆,腰干硬不起来。罗紫霞过去,不客气地拔了车钥匙,小声说道:“哥,再等一会儿。昨晚表哥出车祸死了,肇事者跑了,我有一种直觉,陈明伟就是肇事者。你看我套他的话,或许能成,表哥他们可不能不明不白死了。”她笑着走过来,说道:“别管他,听我说。你比我们大概早走半个小时,照理是追不上你们的。但在离这里约两公里处,赶上了你。当时就你一个人,蹲在地上修车。然后窜到公路正中拦下我们,要借工具。说话口齿不清,满嘴酒气。我哥误以为你是拦路抢劫,拿了榔头下车要与你拼命。”
罗云天得意插话道:“在龙门乡,还没有人敢打我的主意。陈明伟,小妹说得够多了,记起来没有?听说你很会喝酒,那天我们一决高下?”陈明伟想道:“难怪我有点惧怕他,原来是三天前差点就揍我了。”小心翼翼地说道:“等你小妹说完,我或许会想起。喝酒嘛,会有机会的。”
罗紫霞继续说道:“我感觉你有点特殊,所以记住了你。一看是你,拦住了哥。问你有什么事,你醉得很厉害,指着哥手上的榔头说要用他。你拿到榔头后,使劲敲摩托车的前后牌照。问你敲掉摩托车干嘛,你故卖玄机不说。我哥见状,来了兴趣,砸东西搞破坏是他的爱好。他夺过榔头,几下敲掉牌照,并扔到悬崖下的荆棘丛中。你不胆没有生气,反而一个劲说谢谢。我见你真醉了,不适合再骑车,打电话给你朋友杜泽基,建议他来接你回去。后来听说他骑车掉下悬崖,摔成重伤。这两天有没有去看他,晚上回去呢?”
“原来是这样,难怪牌照前后都掉了。”陈明伟听说了,记忆里仍是全无印象,说道,“我也是今天才听郝仁说杜泽基出了车祸,受伤不轻,相约明天一同去看他。昨晚出的严重车祸,也是中午后才听说,你们怀疑我是肇事者?怎么可能呢?”
罗云天叫道:“小妹,走了。再不走他就要责怪你起好心干坏事,杜泽基出车祸是因你而起的。他能骑车回到家,纯粹是运气加上辈子子修来的福。这两天肯定是车不敢骑,暗地庆幸福大命大。”
罗紫霞知道对方有了警觉,没有证据,难以让他承认,只好坐上摩托车,说道:“陈明伟,你想过没有,重度醉酒骑车,居然能无大碍地行驶几十公里山路,没有几个酒鬼能做到的。带手机了吗,借我用一下。”
陈明伟把手机递给她,很快还了回来,发现拨了一个号,显然是她的手机号。罗紫霞神秘一笑:“我会给你打电话的。”摩托车车一溜烟远去了。
第五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