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是什么？
这天中午躺在床上，怎么也睡不着觉，忽然想起这个题目。然后又自己回答：是生与死。生是绳子的这头，死是绳子的那头，顺着绳子这头，捋到绳子那头，这个过程就是人生。可是人们想得更多的往往是生，而不是死，甚至于不愿意说到死。就是真的死了，说“归天”、说“逝世”好像才正经，反正不能说死。让我想起这个题目的诱因，是今天早晨的见闻。
跟往常的早晨一样，我家附近的公园里人们都在晨练——更多的是老年人。忽然有人在远处喊，喊什么，未听清，反正许多人走了过去。我也走了过去，一看，是陵园墓穴的广告。只是不这么叫，广告册页上写为：福地。人们就这样你一言，我一语，指点着“福地”的照片，评说地势如何，议论样式怎样。好像不是为死后选穴，而是在认真地为生觅家，严肃而挑剔。
在回来的路上，我想，晨练是为了生，购墓是为了死。人们想得多么周到啊。死后本来就无知了，随它怎么样，何必非要这么操心呢。连死都想得如此仔细的人，我相信他一定是个爱生的人，不然闭眼撒手人寰了无牵挂，谁还管它尸身会安顿哪里。这就难怪了，不愿意诚实地说死，而说归天、大限、逝世，等等，大概就是寻找生前的安慰。这我就多少明白了。人生是什么？是生与死？生与死是什么？是谎言编织的梦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