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如燕机智地透露自己怀孕了,得到小片警的优待,坐在椅子上第一个做笔录,其余人等因为大呼小叫被罚顺墙根蹲着。
口罩男岑大伟第一个表示不服,呜哩哇啦地跟警察同志理论遭到无视,又呼天抢地地称自己的胳膊被舒楝扯脱臼了,有经验的老警察摸了摸他的肩关节丢下一句“瞎咋呼什么,老实呆着”,甩手走了。
舒楝忍笑对他说:“诶,胡闹也要看场合,这个时候安静如鸡比较好!”
岑大伟呲牙咧嘴地横了舒楝一眼,“你个死丫头下手还挺狠,下次可别叫我碰见,不把你收拾个服帖我不姓岑!”
“哎哟喂,下次的事下次再说呗,瞧你的身手,谁揍谁还不一定呢!”舒楝完全没把岑大伟的威胁放在眼里,虚张声势的家伙有什么好怕的。
秦桑桑在一旁猛翻白眼,“要不是你搅合,我们早就教训王如燕那个贱人了,都说人以群分,跟她混,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你在拍电视剧吗,别动不动就婊啊贱啊的喊,多没气质呀,如燕做笔录都说了,你男朋友和你分手在先追她在后,这中间隔了一个多月,根本不存在三了你的可能!拜你所赐,如燕妈妈进了医院,我可是亲历者,她急都急死了,哪来的闲心去挖你的墙角,至于你的前男友怎么成了如燕的现男友,你去问他好了,砸车打人就不对了!”
舒楝的口才是经过认证的,堵得秦桑桑半天说不出话来,好闺蜜上线替她继续撕,“你说你插什么手,和你有一毛钱的关系没有?对王如燕这种惯三就应该让她身败名裂,不然狗改不了****,抢男人抢上瘾了就!”
“你不能无理取闹呀”,秦桑桑和王如燕之间的恩怨舒楝无法断言谁对谁错,但秦桑桑闺蜜的男朋友林天磊一脚踏两船这事她可一清二楚,少不得说上两句,“现如今道德滑坡得厉害,男女关系也变得比较复杂,什么你三了我,我绿了你,男人劈腿,固然应该谴责第三者,但男人的问题更大,就拿你未婚夫说吧,明明有女朋友还装单身汉参加三分钟相亲大会,这真能怪到我朋友头上吗?你也别生气,叫我说是好事,趁早踹了渣男,以你的条件,什么样的好男人找不到?”
秦桑桑冷笑,“你少对别人的事指手划脚,听着就像没爱谈的老处女言论,相爱多年的男人是那么容易放手的吗?王如燕做了什么她自己清楚,说她婊一点也不冤枉!要不是你横插一杠,我们早收拾她够够的了,还能跟派出所蹲墙根?总之都怪你!”
你咋不怪自己打人违反了治安条例被警察抓?舒楝转念一想她这个群架参与者还是闭嘴吧。
是啊,怎么进得派出所呢?过路的正义人士报了警,当时秦桑桑和她的闺蜜摁倒了王如燕,一个扒衣裳,一个录视频,舒楝被口罩男拦着无法脱身,一着急用学过的搏击对付口罩男,左贯拳右冲拳再来一记右踹腿,放倒了这位外强中干的汉子,为防生变,她用膝盖顶住口罩男的胸口,厉声警告秦桑桑,“你俩给我停手,不然,他这条胳膊就废了!”说着重重地按住口罩男的肩膀,他惨叫一声,恰在此刻警察闻讯赶来,然后一个都不少得把他们抓入附近的派出所,鉴于舒楝打架的矫健身姿以及威胁人的流氓习气,警察对她声称的正当防卫存疑,说调查清楚前参与暴力活动的人一律蹲墙根。
舒楝存了个心眼,进派出所前偷偷给路璐金打了个电话,让她派Fashion杂志的法律顾问过来保自己,顺便解决麻烦,就怕有人借机碰瓷,防的就是个“万一”!
王如燕时不时地往门口瞄,大概也望眼欲穿地盼着什么人来,忽然她脸上春风十里,朝推门进来的人甜甜地笑了,舒楝旁边的秦桑桑猛地站起身,惊喜地问:“晋楠,你来接我了?”
经秦桑桑这么一声喊,舒楝记起了眼前这个温文尔雅的男人是谁,可不就是聚餐那回偶遇秦桑桑时陪在她身边的男朋友吗,秦桑桑和王如燕对吵他两边拉架来着,当时对他的印象还不错。
然而戏剧性的一幕出现了,叫晋楠的男人理也不理秦桑桑径直走向王如燕,一脸心疼地问:“你没事吧?”王如燕笑了笑说:“宝宝也没事!”
只要眼没瞎,谁都能看出两人之间温情脉脉的爱意,做笔录的小警察尴尬地咳嗽了两声,清清嗓子说:“根据报案群众的讲述和询问你的笔录来看,这起斗殴与你和你朋友无关,其余三人涉嫌故意伤害罪兼破坏财物罪,视情节轻重作治安处罚及赔偿损失,当然,你们也可以私下协商!”
挽着王如燕的男人向她轻轻摇了摇头,王如燕沉默了半晌转头斜睨秦桑桑,轻蔑地挑挑嘴角,“他们三个人中有两个我都认识,说起来都是老街坊了,既然大家都是熟人,我就不追究了,但是像他们结伙殴打、伤害他人的恶劣行径,希望警察同志务必好好教育批评,以免他们一错再错!”
闻言,秦桑桑气得嘴唇直哆嗦,大吼,“王如燕,你个不要脸的,你从小就喜欢和我争,现在又抢我男人,童晋楠你放开这贱女人!”她冲过去疯了一般去拽与王如燕十指相握的男人。
“你闹够了没有,我和你已经没有关系了!”秦桑桑的前男友一根根掰开她的手指冷冷地说。
秦桑桑霎时泪如雨下,“为什么要和我分手,是不是因为我整过容,肯定是王如燕告诉你的,自从吃饭那次碰见她我就知道没有好事,她打小就见不得我好,是她告诉你的对不对?”
童晋楠皱眉,“关如燕什么事,你整容瞒了我五年,我心里是不舒服,这点我不否认,可这不是关键,知道因为你的莽撞我有多累吗,我厌倦了跟在你身后收拾烂摊子,你和如燕别苗头,我劝过你没有?让你不要搞事,你偏偏不听,结果害长辈进了医院,病情危重,我叫你去探病去道歉,你理都不理”
秦桑桑止住啼哭,怔怔地问:“所以你替我去医院了?你们两个……”
“是的,向你提出分手后,我去过医院探望伯母,之后发生的事顺其自然,我不妨坦白告诉你,我爱如燕,我会跟她结婚,你不要再做无谓的纠缠,被你砸坏的车,我不会让你赔偿,但保留追究刑事责任的权利,但愿你以后三思而行!”
童晋楠话音刚落,秦桑桑嚎啕大哭,口罩男和闺蜜一左一右地安慰她。王如燕仰起胜利的笑脸,挽住童释文,“咱们走吧”,回头又招呼舒楝,“傻愣着干吗,一起走!”
看了场大戏的舒楝久久回不过神来,男人绝情起来真不是盖的,分分钟当你陌生人,对于秦桑桑,她不知该同情她还是该恨她。
口罩男自打听说车不用赔,底气壮了,深感被女人揍丢脸,当着警察的面不过脑子地拦住舒楝,“诶,你打人了还没给个说法,抬脚就想走啊?哪儿来的这么便宜的事,你看我的眼睛,再看我的胳膊,都青了,信不信我告你?”
舒楝挖挖耳朵,“最近耳背,你嗡嗡嗡的说什么了,我听不清!”
“装蒜是不是,我——”
“你什么?老实蹲着,待会儿审你”
“警察同志,一码归一码,我除了破坏私人财产,一根头发丝儿都没动她,反倒是我给她打得鼻青脸肿,这事说不清,凭什么放她走,我不服!”
冷空气陡然涌进门内,随之而来的还有冷到极点的声音,“想说理可以找她的律师谈”。
“高旻!?”舒楝惊讶地望着突然出现的人不知该说什么好。
派出所内所有人的视线聚焦在不速之客身上,来人身着干练的毛呢大衣,裤线笔挺,皮鞋一尘不染,脸色苍白,神色冰冷,他摘下黑色羊皮手套,向警察微微颔首,修长的手指动了动,跟随在后的人听命递给口罩男一张烫金名片。
口罩男抬头,不禁暗骂,操,以为带人来我怕你?小白脸!却又不得不承认“小白脸”凛冽的气场十分唬人。
“你有任何诉求都可以打名片上的电话,舒小姐的律师随时奉陪!”高旻面无表情地说。
“有律师了不起啊,她打人是事实,等我验完伤咱们法庭上见,到时候她的律师就派上用场了”,输人不输阵,口罩男嘴硬。
口罩男可笑的虚势没有人当真,征得警察同意后,舒楝和王如燕他们离开派出所,在这个过程中,高旻沉着脸,一个眼神都欠奉。
王如燕把舒楝拉到一边,悄悄问:“来保你的这个人是谁呀?”
舒楝偷觑了一眼高旻和他随从的动静,扭脸小声说:“我的新老板,你瞧他的脸,黒的跟锅底似的!”
“可以理解,员工犯事犯到局子里,换哪个领导都不高兴啊,你自求多福吧!”
看王如燕笑眉笑眼,显然没把发生的事放在心上,舒楝望着远处正打电话叫修理厂拖车的童晋楠,忍了又忍还是问出口,“那个,秦桑桑……你们,你们两个……”
王如燕沉默了会儿说:“她害我妈进医院,你以为我会放过她吗?”
“所以你和童释文在一起是为了报复秦桑桑?”
“不全是,像他这么好的男人我很难再碰到第二个了,老天给我的好机会,你不觉得我该牢牢把握住吗?”
王如燕唇边泛起狡黠的笑意,“嘘,不说了,他过来了,要不要我们捎你一程?”
“不用了,领导还在,我不得解释解释”
童晋楠揽住王如燕的肩膀,笑着对舒楝说:“我听如燕说了,你是她的好朋友,谢谢你,这次要不是你,我不敢想象如燕会受到什么样的伤害,找时间我做东招待你,你千万不要推辞”
“你们的邀请我能推吗,绝对欣然赴约!”舒楝不知自己是不是双标,换个人如此行事,她很难保持微笑,尤其想到胡琳被第三者插足,心里更加五味杂陈。
目送他们离开,回头吓了一跳,接受警察批评教育的三个人出来了,秦桑桑失魂落魄地望着前男友渐行渐远的车默默垂泪,她的好闺蜜白了舒楝一眼,“看到了吧,你的朋友根本不是什么好人,上高中时,她撬走了秦桑桑的初恋,现在又抢了她的男朋友”
所谓“初恋”应当打上引号,王如燕讲过这件往事,高二那年,班里有个男孩喜欢她,给她写纸条告白,她怕耽误学习就没答应,不过话也没说死,就说先做朋友,等考上大学再谈,谁知道秦桑桑一直暗恋这个男孩,青春期的孩子比较敏感,一点小事就记恨上了,反正据王如燕说,从那以后,秦桑桑对她就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
虽然秦桑桑总是针对王如燕有点被害妄想,可闹到这一步,舒楝觉得她们之间的意气之争代价有点大。
口罩男见舒楝不还嘴又开始逞威风,“怎么不吱声了,怕了吧,我告诉你,强龙不压地头蛇,我可是当地人,你欺负到我头上是活腻了?你等着,信不信我叫一帮兄弟教你重新做人?”
舒楝白眼翻上天了,夸张地笑了两声,“站在派出所门外你就别可劲嚷嚷了,生怕警察没把你列为重点管理对象?我劝你回家找个健身房花钱锻炼锻炼,别到时打人不成反被打!”
高旻那厢等着舒楝主动过来自我批评,没成想她又和人吵上了。
见老板眉头紧锁,保镖低声说:“高先生,需要我做点什么吗?”
高旻沉吟,招招手,保镖上前一步,“去给我查查那个人的背景,必要时教教他谨言慎行!”
保镖领命而去,高旻让司机把车开走,一抬眼对上舒楝偷瞄的小眼神。
舒楝做贼似的目光躲闪,心里思量还是过去道个歉顺便表示下感谢,本来是私事,高旻作为领导过来交涉就变成公事了,即便她不乐意,也得过去认个错。
她心不甘情不愿地往高旻那边挪,手机有来电,是乔航,“乔特助,有事吗?要是找你们老板的话,他就在我眼前!”
“呃,不——”,乔航忙阻止,话里透出点不好意思,“舒主编,抱歉啊,给你惹麻烦了!”
“此话怎讲啊,你咋就给我惹麻烦了?”
乔航小心翼翼地问:“老板……是不是有点不高兴?”
“岂止啊,我撞他车那回都没见他拉长脸!不知道他气个什么劲儿!”舒楝觉得很莫名,她是进了派出所,丢人也是丢她自己的,跟高老板八竿子打不着好不好。
舒楝“云深不知处”,乔航不得不提醒她,“舒主编,你进派出所这件事先不论对错,如果被别有用心的人宣扬出去,对于上市在即的时代精神非常不利,不管怎么说,爱比邻是楚总上市路演的重点推介项目,你又是爱比邻的负责人,有别于普通员工,所以……”
不用乔航把话说透,舒楝也意识到严重性了,这么重要的事她怎么就给忘了,估计最近老想着离职,责任感就淡漠了。难怪高旻黑脸,是她理亏,待会儿端正态度,保证任骂不还嘴。
“路璐打电话让我去派出所接你,当时在老板办公室,他听到了”
“没关系,这事我做得欠考量,有错在先,高总无论说我什么我都听着,总之多谢你和路璐金!”
不然怎么说,说你们好心办坏事,本来屁大点事,这么一折腾,上升到关乎公司上市命运的高度,她可担不起!
舒楝收线,一脸的沉痛,快步走到高旻跟前低头认错,“高总,对不住,我太鲁莽了,没考虑后果,劳您来保我,谢谢!”
高旻很满意舒楝的态度,脸上不由露出一丝笑意,“你怎么谢我?”
“啊?”舒楝切切实实地懵了,站在公司层面,领导把下属捞出来,解决潜在麻烦,实在气不过扣年终奖金呗,高旻他什么意思呀,为人挺精明的,不会看不出她只是例行客套而已。
摸不清高老板的套路,舒楝只得好脾气地陪笑,“那么,高总的意思是?”
高旻摸着下巴装作伤脑筋的样子,“要不是我百忙之中赶来,没准你还在派出所蹲墙根接受教育呢,这样,太重的礼我也不收,你干脆请我吃饭吧!”
曾经被敲过六千块钱竹杠,舒楝深深地记在脑海中,正儿八经请客的话,高旻的标准可不低,至少也是暴发户级别的。
见舒楝满脸的官司,高旻故意说:“瞧把你难为的,不想请?”
高旻的语气饱含促狭,舒楝怎会听不出,“请,谁说我不请,请就请最高级的,说吧,想吃什么?”
“牛排吧,黑毛牛肉A-5级”
舒楝眨巴眨巴眼,感觉口干舌燥,你妹的,这是要吃“霜降”和牛,少说还要再开瓶红酒……呵呵,年终奖没了。
“其实澳牛也挺好吃的,要不……”舒楝试探。
“今天的天气适合吃和牛”,高旻坚持到底。
吃牛排还看天气?舒楝既无奈又苦涩,这一天她是造了什么虐呀,被迫打架,打进了派出所,完了还要掏腰包请客,上天安排的剧本也太偏心了吧,怎么轮到她就没有好事呢?
抱怨归抱怨,舒楝还是撑住笑脸,“那咱们走吧,你的车呢?”伸长脖子左右看了看,高旻的豪车不见了踪影。
“司机开走了,既然你请客,当然你做主,打车吧,随便去哪个牛排馆都行!”
高旻的“随便”又来了——并不是哪个牛排馆都“随便”有和牛的!舒楝愤懑,路璐金信口胡说,脑洞开的跟黑洞一样,这叫对她有意思?这叫喜欢她?比起喜欢,恨来的多一些吧。
老实说,这真的不是另类的索赔方式?偷偷把她撞车的帐记在心里,然后换着花样一笔一笔地捞回来?
有种麻烦上身甩不脱的感觉,就像一地鸡毛,怎么扫也扫不干净……讨厌!
站在寒风中挥了半天手,胳膊都麻了,才打上了车。舒楝以请上级的规格将高旻让到后座靠左的位置,刚坐定一转眼就看到高旻舜也不瞬地盯着她。
“怎么了又?”
“你没绑安全带”
“一般我坐后座不习惯系安全带”
“不习惯也要习惯,后座并不比前座更安全”
真能叨叨,舒楝无可奈何地栓上安全带,和高旻交朋友没准是个错误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