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璐金脱下裘皮大衣,露出黑色绉纱长裙,半透明的布料下,雪白的胴体若隐若现,四周边霎时一片吸气声。
极善眉目传情的老外朝路璐金送来秋菜的菠菜,路璐金也毫不含糊地抛了个媚眼。
舒楝看不下去了,敲了敲玻璃杯,“嘿,我说,大清早的好吗,衣服穿了跟没穿一样!”
“正因为大清早我才请你在文华酒店吃早餐呀”,路璐金优雅落座,从银色的烟盒中抽出一支细长的香烟,打火机清脆的声响又引来内容各异的眼神,吸烟区享受餐后一支烟的男人不少,女人鲜见,路璐金一点也不介意被人窥视,她夹着香烟,微微眯起眼睛,愉悦地说:“总算能吸一口了,乔航对烟味过敏”,她冲舒楝神色暧昧地笑了笑,“约会的时候穿的越少越好,玛丽莲·梦露说,‘我只穿着香奈儿5号入梦’,你知道吗,和男人相拥入眠香水都不必喷,做爱后,女人身体散发出的荷尔蒙味道堪比最顶级的香水”
吃不消,这姐豪放起来,男人都hold不住。舒楝猛喝杯中的花果茶,酸得她直皱眉,同时也醒过味儿来,路璐金昨晚和乔航在一起。
“睡眠质量一定很满意吧?”舒楝意有所指,瞧路璐金一脸餍足,八成度过了十分和谐的夜晚。
路璐金轻轻舔着嘴唇回味,“唔,非常满意,乔航那方面很棒!”
“咳咳”,茶呛出来,舒楝拿餐巾擦去水渍,面上装淡定,“看不出哇,乔航那种白面书生……”
路璐金嗤笑,“光看能看出什么,脱掉衣服试过才知道强弱,而且勾引书生型男人别有乐趣,像许仙之于白素贞,像辩机之于高阳公主,要的就是打破禁忌的快感!”
色气满满呀——舒楝挑眉,用眼神暗示路璐金悠着点,有好几个看着像道德卫士的客人频频怒目,毕竟公共场合,不好言谈无忌。
路璐金我行我素,压根当他们空气。
“别使眼色了,我说话声音大?”
“有几个男的老瞪你”
“你确定他们是在瞪我不是看这里?”朱红色的指尖点了点胸口,路璐金勾唇。
“数九寒天,晒什么事业线呀,你不冷啊?”舒楝盯住路璐金,像寻找蛛丝马迹似的审视她。
“怎么突然消音了?”路璐金戏谑地瞟了眼舒楝,印象中她的脸皮可不薄,不至于还没说什么呢就扛不住了。
舒楝放下黄油刀,天人交战了一番开口,“你对乔航是认真的?”涉及到别人的私生活,她极少踩过界,但无论是朱子腾还是乔航和她或多或少都有关联,路璐金跟朱子腾分手,两人轮流找她唠嗑抒发郁闷,同样的事她不想经历第二次。
“当然认真啊,我们可是以结婚为前提的严肃恋爱关系”
“乔航和朱子腾都比你小,你觉得姐弟恋靠谱吗?”舒楝本想说你处个年下男曾经没跨过去的坎儿,难道这次就能跨过去了?
“那要看和谁谈了,他们虽然都比我年轻,性格却完全不一样,换句话说,乔航更有担当,也更成熟,你知道吗,他现在正看房子”
“直接住你的大house呗,也就添双筷子的事”
“我也这么想,可乔航说房子应该由男人来准备,其实就算他买不起房子租房住我也认了,有情饮水饱,我现在充分感受到了!”路璐金笑意温柔。
“我记得你以前不待见乔航这一型的男人”
“是啊,我以前觉得男人太稳重了没有魅力,喜欢浪子和孩子气的男人,大概年纪大了,反而觉得稳重的男人值得依靠,你呢,和高总什么情况?”
舒楝喷了,“我能和他有什么情况?”
路璐金不信,“他没追你?”
“你听谁说他追我?”这是哪个编故事的,真逗,够舒楝笑上一年了。
“高总让我搭他的私人飞机分明是看你的面子”
“就这个?那没准是看乔航的面子,论远近,乔航是高旻的贴身助理,不比我亲近?”
路璐金摇头,“你说的也有道理,可我还是觉得高总对你不一般,他这个人吧有点外热内冷,乍看对谁都挺和气,实际上距离远着呢,但他对你是真热情,我的直觉一向很准!”
“好吧,我就实力反驳一下你的直觉”,舒楝无奈,“你说的那个对我不一般的人特真诚地表示要跟我交朋友,你帮我参谋参谋,这个人什么意思?”
“朋友!?”路璐金无语,“通常是女人打发男人的招数或者吊男人胃口的手段——你没戏,但并不妨碍我拿你当备胎的意思;如果一个男人说做朋友吧,那八成……”
“不是八成,是十成十没戏,意思是你别动歪脑筋,咱俩没戏!要一女的追一男的,又欠缺信心,说做个朋友吧,那有可能是迂回战术,企图和喜欢的男人混熟了再进一步,男人不一样,即使腼腆慢热到一定境界的男人遇到喜欢的姑娘照样会奋起直追,再不济也能找机会暗戳戳表明心迹,这是雄性本能决定的!”舒楝摊手。
路璐金悻悻然地将烟头丢进烟灰缸,“我的直觉很少出错,可惜了,高总这么一孤品男人落谁手里都是拯救地球的节奏!”
“他有那么好吗?”舒楝觉得路璐金夸张。
“我可是阅尽男色的时尚杂志主编,就拿高总的外形来说吧,和男模比毫不逊色,关键他有钱呀”
舒楝嘲弄地弯了弯嘴角,“结果还不是向脸看向钱看!再者他外形好吗?也就皮肤白一点个子高一点,现如今但凡衬点钱的男人只要长得平头整脸都被夸上天了,首富儿子成为国民老公也就不难理解了!”
路璐金惊呆了简直,“你什么审美?高总的五官多精致,气质多迷人,更别提品味修养了!”
修养?舒楝腹诽,撞车那会儿,高旻同志的修养估计忘家里了,说话特别有攻击性,时至今日她还记得高旻嘲讽她用脚丫子转方向盘,杀伤力那叫一个巨大,搞得围观群众真的以为她酒驾乱开车,想想就窝火!
“既然他那么好,你当初怎么不追他?”关于这点舒楝也很好奇,在商业领袖颁奖晚宴上介绍高旻给路璐金认识时,明明她眼神一亮很感兴趣的模样,谁知她转头看上了乔航。
路璐金又点燃一支烟,用力吸了一口,嫣红的嘴唇轻启,徐徐吐出白色烟雾,“男女之间来不来电,往往一眼定生死,当时你给我们做介绍,高总握了握我的指尖,礼貌地寒暄了几句就转开了目光,而他全程只跟你聊天,对搭讪的女人毫不关心。至于乔航,我们握手时,他的拇指不自觉地摩挲了下我的手心,我诧异地看了他一眼,他两只耳朵都红了,况且他的长相是我的菜,所以一切尽在不言中了!”
“哪儿来的那么多一见钟情?反正我觉得乔航比高旻帅,双眼皮大眼睛英气极了!再瞧高旻,单眼皮吊梢眼,看着就阴险狡诈,你得时刻提防着被他算计,累也累死了!”这是舒楝的切身体会,虽说爱比邻项目被抄底不关他的事,但拿劳斯莱斯的理赔要挟她替时代精神打工的事总归实打实,到后来她也闹不清是因为担心爱比邻的未来答应了,还是在昂贵的维修费面前低下了高贵的头颅选择了妥协。
路璐金不知舒楝心中的复杂感受,只觉得她审美观严重畸形,“人家高总那是丹凤眼,目如凤凰,懂吗?还有,别打乔航主意,他是我的人!”
舒楝一脸嫌弃,“开玩笑,君子不夺人所好!”
路璐金“啧”了一声,笑骂:“死脑筋,高总说要和你做朋友,你就老实地当个朋友?”
话题又转回来了,舒楝翻白眼,不得不重新解释,“以我的立场来看,和存在business关系的人做朋友有点困难,高旻提议做朋友时我真挺为难的,交异性朋友距离不太好拿捏。我和你有业务上的往来,私下也能约饭喝酒聊天,同为女人,距离远近都好说,但和男人做朋友,距离远近怎么丈量,有没有安全地带避雷?显然没有!再者,朋友就是朋友,我不会做角色设定之外的事!”
“你想太多,在我眼里朋友不分男女!”
“好吧,现在换成乔航和我吃饭,你会认为这是象征友谊的早餐吗?”
几乎不用想,路璐金拍桌子,“他敢!?”
“嘿,路主编,冷静!别太有代入感”
“你俩不许私下往来,除非知会我,那喝酒吃饭随便!”
舒楝往椅背一靠,闲闲地说:“已所不欲,勿施于人,而且高旻那边的活儿我差不多快辞了,想来也没什么机会跟乔特助把酒言欢了”
路璐金正色起来,“你跳槽了?”
“不算,我是彻底成为自由工作者了!”
“那太好了,Fashion打算增刊,商业金融地产这三块我就交给你,没问题吧?”
“周末画报停刊,据传外滩画报也将停刊,包括很多老品牌纸媒都关张了,你居然还要增刊?”
谈起逐渐消失的纸媒,路璐金感慨良多,“虽然伤感,但市场还在,Fashion背后的投资集团也报以乐观期待,目前我们正在大力开发全媒体渠道,当然要趁着危机逆流而上”
能让投资集团不撤资,说明迄今为止Fashion是盈利的,因此有底气增刊。
舒楝点点头,“你的想法对头,死守着一亩三分地不作为的纸媒基本上一个接一个倒闭,我以后也不坐班了,自然有什么活接什么活”
“行,这个事咱们抽空详谈,我的司机快过来了,你去哪儿我送你一程”,路璐金说着站起身穿回皮裘。
“不用了”,舒楝坐着不动,继续慢条斯理地用餐,“一个朋友约了我逛街,我等会儿她,你忙去吧”
“好吧,我们回见”,向前走了几步,路璐金回头,“乔航无意中提起,他跟在高总身边这些年从来没见过高总和人胡搞或者有密切往来的人,不管是男的还是女的,像他这种严格自我管理的男人真的是绝无仅有的孤品,你懂我的意思吧?好好把握!”
舒楝哭笑不得,大姐,那是因为你在声色犬马的圈子混太久了才会有错觉吧,照这么说,她舒楝也是大写的孤品呀,在感情上,既不撩男,也不撩女,清静无为了三十年,事实上像她这种人还不少,然而因为不出众就被无情忽视了,说到底还不是看人下菜碟?
来了条手机短信,王如燕说她在附近的商场等她,舒楝********背起包走出酒店大门,冷空气袭来,拢紧衣领,迎着泠冽的寒风朝对面不远处的购物中心走去。
王如燕站在二楼的扶梯处,一眼看到武装严密的舒楝,向她招招手。
舒楝乘扶梯上楼,上下打量王如燕,“气色不错嘛!”仔细看,貌似比原来胖了点,“瞧你容光焕发的样子,阿姨应该没事了吧?”
“我妈回家休养了,那段时间多谢你,帮了我们大忙,我爸一直叫我喊你去家里吃饭,说给你做一桌宴席!”
“伯父太客气了,咱们一起工作的时候也常叫我去吃饭”
“说起来好怀念啊,咱们几个在老闫手下干活,钱给的少还老加班,加班费只够吃麦当劳,但很开心”
“开心也是穷开心,哪次咱们聚餐的开场白不是以控诉老闫开始的?还有,突然喊我出来逛街,有什么想买的?”
“最近家里事多,孟源的婚礼我没去,胡琳怀孕我也没问候,感到很抱歉,想买礼物修补下感情”
“说实话,是你自己想逛街了吧?”舒楝揭露事实。
“还是你了解我”,王如燕噗哈哈地笑起来,眼角眉梢带着喜意。
舒楝越看越奇,忍不住问她,“有喜事吗你最近?”
“的确碰上了好事”,王如燕卖关子,“新的一年也许好事变喜事”
“不会吧,你是指……”舒楝大吃一惊,这才多久没见,风云突变地也太快了。
王如燕用左手拨了拨头发,无名指上套着一枚钻石戒指,“日子还没定,估计不会超过3月份吧”
舒楝想问她确定吗,不会又被人忽悠了吧,可瞥到戒托上疑似3克拉闪闪发亮的钻石,又把话憋了回去,如果男人送女人钻戒不就代表了求婚吗,应该不会有人拿这种事开玩笑。
稍微有点眼色的人都明白舒楝欲言又止的意思,王如燕赶紧打消她的疑虑,“这次的人我爸妈都很满意,当然我也挺喜欢的,想想都三十多岁了,很难再碰上合意的男人,所以觉得结婚的时机到了!”
别人兴头上刨根问底有点讨厌,舒楝适时地打住身为新闻工作者的职业习惯,尽量欢欣鼓舞地祝福她,“遇到好人很幸运,恭喜你呀!”
“我想请你当我的伴娘,不过你做过很多次了,我都不好意思拜托你”
“有什么呀,你结婚,让我做司仪都没问题!”
得到舒楝的保证,王如燕心满意足地开始扫店购物,孟源的礼物很快搞定了,为胡琳选礼物时多花了点工夫,她一头扎进卖婴儿用品店里,陷入可爱的迷你王国中无法自拔。
从购物中心走出来时,王如燕不仅给胡琳未来的小公主买了漂亮衣服自己也买了一大包婴儿枕婴儿抱被。
“现在准备是不是早了点,结婚后至少享受一两年的二人世界再考虑生孩子,现在的人不都这样吗?”舒楝疑心病犯了,觉得说不过去,哪有人还没结婚就开买孕婴用品的,也太心急了吧。
“结婚的话想立刻要孩子,再拖就危险了”
舒楝知趣地闭上嘴巴,暗叹流光容易把人抛,以往谁要劝王如燕结婚生孩子她就光火,指责劝她的人思想直男癌,把女人当生育工具,结果把保媒的人得罪了个彻底。
王如燕没留意到舒楝的异样兀自说:“我换车了,是他送的,颜色特别扎眼,芭比粉,我都说不喜欢了,可他觉得没有女孩子不爱粉色,只好随他了!”
舒楝捧场,“是吗?那要去看看了”,跟着王如燕去了她停车的地方,一眼就看见粉红色的甲壳虫,“诶,你男朋友也太少女心了吧”
“是啊,心比我还软,看个电影根本没虐点,眼泪哗哗的,他啊——”
舒楝没听见王如燕的后半句话,她眼睁睁地看到一个戴着口罩的男人不知打哪儿冒出来目标明确地冲向甲壳虫,抡起高尔夫球杆猛砸车窗,车窗玻璃应声而碎。
眼瞅着车前盖砸出几个坑,舒楝一个箭步窜过去,扯住口罩男的胳膊大声喝止,“干什么呢,快停下!”
口罩男斜眼瞪舒楝,“看见我手上的球杆没,铁的!识相的话躲远点!”
王如燕正要上前帮舒楝,被人拦住了去路。
“想不到你这种烂女人还有朋友为你出头”
“秦桑桑,是你找人来砸车的?”
“那是你的车吗,真不要脸,你就是个****,****!”秦桑桑叫骂着扑过来,扬手扇了王如燕一巴掌,王如燕趔趄地倒退了一步,声音太响亮,舒楝分神的当儿被口罩男推搡开。
秦桑桑扇耳光犹不解恨,揪着王如燕的头发又踢又打,王如燕也不还手,蜷缩着身体护住腹部。
舒楝意识到什么,也不管砸不砸车了,以百米冲刺的速度跑回来救王如燕。
好不容易把两人撕扯开,迎头被秦桑桑啐了一口唾沫,舒楝火冒三丈,“你有话不能好好说呀,你再这样,我就不客气了!”
“好好说?”秦桑桑冷笑,“好,我就给你说说这个贱女人做过的下作事,她抢了我闺蜜的未婚夫林天磊不算,还勾引我的男朋友,看到了吗,砸的那部车就是我男朋友送的,所以我爱砸就砸谁也管不着,她就一个小三知道吗,人人喊打,你不想跟着丢脸跌份儿就给我躲边儿上去!”
秦桑桑说完又去薅王如燕的头发,舒楝抓住她的手腕,“别乱来,打人能解决问题吗,小心我告你故意伤害罪!”
“打人能不能解决问题另说,至少能解气——好狗不当道,你给我滚开,王如燕别指望我今天放过你!”秦桑桑挣扎了半天突破不了舒楝的防守,终于不耐烦地对砸车的口罩男大喊,“岑大伟你瞎了吗,快帮我把这个疯女人拉开!”
“不是你叫我先把车砸了吗”,口罩男扛着高尔夫球杆抬脚走过来。
舒楝趁空朝王如燕使眼色让她赶紧跑,王如燕本来也想撤的,但一听到岑大伟的名字站住脚,不可置信地望向他,失声喊道,“大伟,你为什么这么做?”
岑大伟嘿嘿笑着摘下口罩,“如燕,不是我说你,咱们都是街坊,平时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弄成这样我也觉得怪没意思的,可你抢谁的男人不行你抢桑桑的,桑桑比我亲妹子还亲,你跟她过不去就是跟我过不去,还有你那车是桑桑男人买的,桑桑说砸那我必须给它砸个稀巴烂!”
王如燕辩解,“我没有抢她男人,是她先分手的!”
“你说什么?贱人,你撒谎,是你勾引晋楠,撺掇他甩了我!”
“秦桑桑你也太不够朋友了,收拾小三怎么不叫上我!”
“不是发消息给你了吗”,秦桑桑面无表情地说。
看着缓步走来的长发女人王如燕白了脸,舒楝也暗暗叫苦,这种大敌当前的感觉真不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