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乐元年,冬,大炎帝国,长安……
倾君阁中,叶浮清才刚刚起床,便听见月儿的声音在外头叫喊着,
“下雪了,下雪了……”说着便从头冲了进来,还夹带着一阵寒气,欢快的喊着:
“夫人,夫人,下雪了,下雪了呢……”随即又在想到了什么,又快速的冲到了门外,站在门外,将自己身上的雪尽数的拍打下去,随即将头小心翼翼的伸到门内,小声的说着:
“夫人,下雪了,你可要出来感受一下?”语气中是难掩的欢快,叶浮清垂眸一笑,柔声道:
“我便不去了,你自己去看吧……”闻言,月儿有些失望的点了点头,片刻后,又再次将头伸进来,再重复的问道:
“夫人,你真的不去吗?”叶浮清失笑,
“我不去,真的不去,你快去吧,难得下雪……”说话间,外面齐齐传来一阵行礼声,
“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免礼吧,你们今个儿都不用在倾君阁中候着,便都下去吧……”
“是,皇上……”听见白炎的声音,叶浮清扶着床沿连忙站了起来,手朝前摸索而去,却已经被人握在了手中,随即肩上一沉,身上已经多了一件披风,人也已经被白炎抱进怀中,
“怎么不多穿些衣裳?”
“这会儿不是不冷吗?况且我在屋里,屋里不冷的……”话未完,就已经被白炎打断,
“不冷就不多穿些吗?现在是冬天,不是雨天,外头整天整天的冷气,虽然屋子中有炭火,可是还是难免不会透漏进来,清儿,我心疼你,我怕你受不了……”是啊,那个时候她突然出现在大殿之中,还说出那样的话,真的差点以为她真的就要那样离他而去了,可是幸好,幸好他不顾众大臣的惊讶的目光,不顾那第二天会有怎么样的后果,他还是义无反顾的追了出去,也在那时看到眼前这人站在那里,一脸笑意的面对着他,若不是那一笑,若不是那一笑,他怕真的就以为叶浮清是真的不要他,真的不要他了……
两人相拥坐在床上,白炎心中说不出的满足,怀中香软如玉,就是弃了整个天下,又如何?
“清儿,过了这冬天,待天气回暖些,我们便成亲吧,可好?”叶浮清一怔,随即一笑,握紧了白炎的手,
“就现在吧,嗯,过几天吧,就过几天吧,我不想再等到天气回暖了,我现在就想嫁给阿炎,现在……”闻言,白炎脸色略带犹豫,外面寒风刺骨,她要怎么去承受,见白炎低头不语,叶浮清明白他心中所想,拍了拍白炎的手背,以示安抚,
“你在阁楼后给我种了向日葵,现下天启下了大雪,我不能看,也想必入眼都是银装素裹的景象,阿炎,我就是想现在嫁给你,成为那雪白江山之中的一抹红,成为你心间上的抹不掉的朱砂……”白炎眼睛微涩,她不知道叶浮清那一月去了哪里,做了什么,可是他却足够明白,叶浮清最近几天昏睡的时间越来越长,甚至有的时候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在哪里,记忆力也已经开始减退,她是怕自己会突然就走了啊……
两人手指相扣,白炎看着叶浮清那苍白的脸,欲言又止,想说些什么,无数的话到了嘴边,终究只化为了简简单单的一个字:
“好……”
元德元年,冬,炎承帝下旨任原西江宫家宫彦为炎朝丞相,后,迎娶宫家养女叶氏为后,据说此女是宫将军在战场之上兄弟的遗孀,宫将军怜之,一直将其养在深闺之中,炎承帝微服去到宫府之中,得见小女,一见倾心,故而娶为皇后,封号敬德皇后,炎承帝随之大赦天下,普天同庆……
这一年,天启下了有史以来,最大的一场雪,银装素裹的长安帝京,美的令人心惊,厚厚的雪压断了城郊的枝头,让这一座威严而繁华的帝京小城掩盖了那历史残留之后的沧桑和血腥,皇上大婚,大赦天下,普天同庆,于是整个长安帝京之中,除却那入眼抹不掉的白色,便是满殿满街道的红绸绫缎,一直从帝京的长安城门蜿蜒而上,到帝京的宫中,每个屋外都挂着红色的许愿灯,上面描画着一白衣女子月下而舞,一旁的白衣男子致笛而吹,倾君阁楼中,叶浮清早早便被月儿摇晃了起来,整个人恍恍惚惚的坐在梳妆台前,任由他们捣鼓着自己,然而一切还未开始时,殿门已经被人推开,月儿心中一惊,转过头正欲怒斥,是那个丫鬟这么大胆,却看见,那一席红色礼服早已着身的白炎站在门外,平日里看惯了他穿白色和黄色的皇帝朝服,今个儿一见他穿红色,原本就俊朗的脸在此刻更加英俊,一身王者的风范再不掩盖,除了那一头刺眼的白发,看到白炎,月儿连忙道:
“皇上,你怎么来了?按照礼俗,皇上和娘娘成亲时,你们是不可以见面的,不吉利的……”闻言,白炎不语,径直的抬步走了进来,看了一眼屋子里的人,低声道:
“你们都下去吧,这里,朕自己来就好……”月儿有些惊讶,看了看叶浮清,看了看那桌上繁杂的礼服,那样子显然是在说,皇上可以吗?
“皇上……”白炎挥了挥手,
“你们下去吧……”见白炎已有不悦,月儿垂首行礼,
“是……”转头招呼着屋子中伺候的丫鬟尽数的退到了外面……
缓缓走到叶浮清身后,从梳妆台上拿过一把小梳,将叶浮清那犹如一段黑绸柔顺的头发轻轻的握在手中,一下一下的梳着,低沉的嗓音响在叶浮清的耳边,
“一梳梳到尾,二梳白发齐眉,三梳儿孙满堂,四梳我妻长乐安健,五梳两卿相携守。”一句话成功让叶浮清红了眼眶,恍惚又想起那时在竹林阁楼之中,白炎的话,
“曾经想着若是你回国,便恢复朝阳之位,允我们联姻,我倾国以聘,娶你过门,可是现下没有国,没有聘礼,没有嫁妆,只白炎孤身一人,有脸,有身材,亦可操持家务,编发画眉,不知,叶姑娘可还愿嫁?”
“愿……”一句话定终身,就是连现下成亲的大礼道繁杂的礼服穿戴都是眼前的这个人一手操办,她叶浮清何其有幸,何其有幸啊……
抬头替叶浮清的额间描上花钿,将桌上的凤冠如数的插入叶浮清的发间,最后才拿过那放于一旁的凤冠霞帔为叶浮清一层层的穿戴上,
“清儿,这一身凤装是母妃在时便为她的儿媳亲手缝制的,上头亦是母妃亲手绣上的九尾凤凰,整个帝京和宫里都是红色的,外头也都挂上了许愿灯,那都是我们在江城的画面,你定会喜欢的……”一切都井然有序的进行着,白炎那熟捻的手法像是之前每天都在做的一般,朦胧间,叶浮清竟觉得眼前意外的清晰,她能看到那满堂的红色和那许愿灯的样子,还有眼前白炎一身红色礼服的俊朗模样,看着看着竟有些痴了,怔怔呢喃道:
“阿炎,你穿红色真的好看……”闻言,白炎手一顿,不可置信的抬眼看着叶浮清那花痴的模样,不相信道:
“清儿,你能看见了?”叶浮清突地笑了笑,手抚上自己的胸口,有些调皮道:
“我能看到啊,我这里能看到夫君的模样啊……”白炎一愣,随即将叶浮清揽入自己的怀中,眼中尽是满足的笑意……
屋外的天渐渐亮了起来,过一会儿,他们便要去到那大殿之上,让文武百官,让这个万里江山去见证他们之间的感情,也去见证他们一路走来的艰辛,而如今他终于将他放在心尖儿上的叶姑娘倾国以聘娶回了家,呵护在掌心之中,困在这倾君阁楼之中,不见任何人……
维鹊有巢,维鸠居之;
之子于归,百两御之。
维鹊有巢,维鸠方之;
之子于归,百两将之。
维鹊有巢,维鸠盈之;
之子于归,百两成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