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也不再执着于自己的母亲是谁,他又从哪里来,母亲又去了哪里?反正只要以后有了权利,一切都不再是问题,他也能迟早知道那迟来的真相,于是他开始沉浮,开始用去游历江湖的借口,结交四国之人,隐匿于朝堂之下,却也造就了他那冷血无情,心狠手辣的性格,而如今面对自己即将要离世的父亲,他说不出的复杂心情,东珺瑞坐在龙榻边缘,握住东疆皇那颤颤巍巍伸过来的手,声音有些沙哑的喊道:
“父皇……”东疆皇吃力的睁开眼睛看着东珺瑞,看着自己最疼爱的儿子,却老是见不到人影儿的儿子,心中说不出来的难受和酸涩,
“瑞儿……”
“父皇,我在……”闻声,东疆皇扭过头看着跪了一地的人,有些苦涩的笑了笑,随即收回目光,无力道:
“让他们都下去吧,父皇有些话想要,想要单独,与你说……”东珺瑞点头,还未说话,一旁的皇后就已经会意,盈盈一礼,率先带着众位大臣和妃嫔退了下去,守在殿外……
顿时整个寝宫都安静了下来,甚至是有些空落落了起来,你看,再地位尊贵的人,离世之后,便什么都不是,也便什么都没有了,唯独留下了只余那满心的苍凉和说不尽的苦涩,一双充满沧桑和无力的眼紧紧的盯着东珺瑞,片刻后,方才虚弱着声音道:
“瑞儿,你长的挺像你母亲的,真的,只是,只是,你母亲苦,未曾,未曾随着朕到最帝京之中享福,便先,先去了,这些年,父皇一直都念着她,念着你母亲的……”闻言,东珺瑞一愣,随即又很快恢复正常,这是自他有记忆以来,他的父皇第一次提及他的母亲,可是突然间,他并不是那么想知道了,
“年少时,不想告诉你母亲的事,是怕你会难过,便想等你有承受能力坚硬的时候,再与你说,可后来这事便逐渐忘了,眼看你一步步凭借着自己的努力走到今日这个地步,父皇很欣慰,可是瑞儿,皇子不好当,帝王更加不好当,这些你可明白?”声音疲惫至极,甚至已经开始有些喘不过气来,可那眼睛还是紧紧的看着东珺瑞,似乎是想透过眼前的这个人,能够再回忆那逐渐被他淡忘于记忆中的女子模样,
“父皇是怕儿臣暴戾,同父皇一样,喜征战,以至于民不聊生?”东疆皇无力的点了点头,他太过清楚东珺瑞的性格了,就拿突袭南洲和天启的事来说,就已经足够让人拿捏着他,而这些事,他不是不知道,不是不清楚,就算他昏迷多日,可到底也有醒来的时候,所以才会下令所有重大臣不得动奏折,包括自己的皇子,
“多年前,朕以天下令为借口攻打天启,打破了四国平衡,才间接才南洲那个小老儿有了借口,让自己的孩子插入天启,两国联盟,造成我东疆失势,以至于到后来都未曾让我朝得利,父皇一直都知道你想要什么只是希望你不要像父皇一样,一步错,步步错,如今的情形明了,瑞儿,好好过日子,便不要去争了,好吗?”东疆皇帝到底是过来人,同南洲皇一样,做错过许多事,直到临了临了了才明白过来,可是,已经再不能挽回了,十年前,他攻打天启,试图颠覆四国,争夺天下之位,率先打破四国平衡,后来,却不像一发不可收拾,乱世之中,群雄辈起,青出于蓝胜于蓝,他们终究是老了,可是却也突然间看透了,不希望自己的孩子再无辜去牺牲,亦不想为了这帝位,变成南皇那样孤苦终老……
未曾得到东珺瑞的回应,东疆皇有些无力的叹了一口气,却突然猛的咳嗽起来,
“咳咳咳咳……”脸色也在霎时变的通红,口中一阵腥味,血从嘴角溢出,东疆皇,忙用手捂住嘴,可那血还是抑制不住从手指间的指缝中留出,东珺瑞心头一惊,站起身想去喊太医,
“来……”却被东疆皇拉住手,转过头,却对上那近如死灰的眼神,他才第一次心慌了,难过了,眼前这个男人,他的父亲,就这样那离他而去了,
“父皇……”酸涩的声音,手微微颤抖起来,东疆皇随即笑了笑了,如同解脱一般,将手伸手自己的榻前,一阵摸索,片刻后,拿出一道圣旨和一块用黄布包裹着的东西,缓缓递到东珺瑞的掌心中,
“无,无,无论你,你要做什么,样,的决定,父皇,父皇,都希望,希望,你不要后悔,亦要,要,慎重,决,决定……”一句话说的断断续续,显然他已经用了极大的力气来说这些话,东珺瑞一只手拿过那沉重无比却也是自己努力了很长时间才得到的东西,一只手紧紧的回握着东疆皇那已经布满皱褶的手,
“瑞儿,父皇,这,这就,将,这,这,东疆交于你了,你且要,要好好,好好护住它,做一位仁德的明君……”话落,大口大口的呼着气,目光灼灼的看着东珺瑞,良久,东珺瑞回望着东疆皇,在那期盼的目光下,重重的点下了头,看此,东疆皇松了一口气,心中的大石也缓缓落下,平躺在龙榻上,仰着头,看着那黄色的帐帘,目光开是变得有些涣散,嘴里喃喃道:
“你母亲,瑞儿,你母亲,是最爱你的,这世上那有自己的母亲,不爱,不爱,自己的孩子的,你看,你母亲来接朕,来接朕了……”掌心的手突然挣扎了几下,随即从东珺瑞的手中无力垂落,落在那身侧,东珺瑞心头一紧,怔怔的看着那只苍老无比的手,久久不动,久久不语……
外头好似又下起了雨,那雨滴霹雳拍啦的打在房檐上,格外的响亮,也格外刺耳,手中拿着那沉重无比的东西,踏着如同灌了铅的双脚一步步朝外走去……